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奇怪我爱你 > 第5章 那年夏天

??烈日炎炎,蝉鸣声此起彼伏,明晃晃的太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砸下来,像快把大地烤干了。何未觉得憋闷,欠身把手边小台扇的风速调到最大,桌上收音机里传来电台女主播多年一成不变甜美机械的嗓音。

    “听众朋友们,早上好!欢迎收听每日天气播报。全国烧烤模式开启,大范围高温来袭!今天白天,华北、黄淮等地最高气温超过38℃,天津和石家庄的最高气温达42℃。未来三天:江淮、江南等地将先后出现38℃以上的天气,部分地区最高温度将突破40℃。北京、天津、石家庄、济南、容城本周均可能出现持续高温天气……”

    每天一定要先听天气预报才出门,无形中似乎已经成为了她一种习惯。据说,容城今年早早进入了“桑拿天”,比去年差不多提前了13天,比起往年大概早了10天左右。

    天太热了,汗水把前胸后背的衣服全打湿了。何未躁郁不安,心里像点了一把火,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嘴里既寡淡无味,她索性放下碗筷不吃了。

    距高考结束已快一个月,何未结合自己的分数,同时也带点儿私心地把第一志愿填了容大。听说从这周开始,各高校陆续开始下发通知书。她现在每天辗转反侧、寝食难安,只一心盼望着快一点,再快一点,期待尽早结束这种非人的折磨。对她来说,等通知书绝对算是这世上最漫长的煎熬之一。

    与其在家里干等,她决定出门碰碰运气。最近这几天来,每一天她都到巷口的大槐树下等邮差,一等就等老半天。每次,她望眼欲穿的模样,都快成新一代“望夫石”了。

    七月流火,热浪腾腾,何未头上顶骄阳,脚下趿着一双人字拖,一路“呱唧呱唧”走到了巷口。阳光灼人,空气里似乎能闻见树叶烤焦的烫人糊味。她躲到那棵大槐树底下庇荫凉,举目四望,视野所及之处街上空荡荡的,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她不甘心,踮脚伸长脖子极目远眺,希望尽快发现邮差那抹可爱的绿色身影。负责他们这片的邮差是个年轻小伙子,每天差不多都是这个时间经过这里。何未每天搁这儿等,只要见到他必仔细盘问一番,还反复确认再三是不是他故意漏掉了她的通知书,小伙子对此烦不胜烦,简直快怕了她了。

    “奇怪?怎么还不来?”她自言自语,心情愈发烦躁,眼也不眨地等了快两钟头,还是啥也没等到。何未心下狐疑,往常这个时间应该早来了,难道今天已经错过了?想着也不能一直傻等,她必须得找个人问问。

    目光瞥向对面的小杂货店,何未内心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她站在门外,伸头往里看,门边的柜台上一只老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正咿咿呀呀放着戏,腔调幽咽婉转,唱的恰是一出《锁麟囊》。

    何未目光四下搜寻一圈,屋子里光线有些暗,周吴氏仰躺在一张藤编摇椅上,怀里窝着一只虎斑纹大猫,脸上磕着一把芭蕉扇,似乎已睡着。大猫听到动静惊醒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琉璃色的两颗眼珠泛着亮莹莹的诡异绿光。瞬息间,它轻轻松松挣脱开了主人的怀抱,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它是一只纯种的中华田园猫,又馋又懒又胖,名叫“周大福”。平时大福和她处的还不错,但此刻也许是因为不满被吵醒,它弓起身子炸开毛,两眼瞪圆目光炯炯地怒视着何未,冲她一顿“喵喵”叫。何未把食指举到唇边,示意它不要再叫了,但这小东西偏和她唱反调,越不让叫它越叫得凶。

    何未趔趄后退一步,正准备离开,屋里面周吴氏到底被猫叫声吵醒了。她拿掉磕在脸上的扇子,抬眼见是何未站在门外,便起身招呼她:“哦,是何未啊!别在外面傻站了,快进来!”

    何未抬脚跨进门,大福似乎仍对她充满敌意,在她脚边绕来绕去继续“喵喵”叫抗议。她觉得好笑,弯腰把它抱进怀里,一只手捏住它两只前爪以防被攻击,另一只手轻点它鼻尖“哼”笑一声说:“怎么,还记仇呢?那天可不是我见死不救啊,关键你点儿也太背了……”

    “看下次它还嘴馋!”周吴氏把扇子摇得“哗哗”响,在一旁咬牙恨声道,“记吃不记打的东西,打死了活该!”

    何未弯腰放下猫,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奇怪?您今天早上看到邮差了吗?我等了好长时间也没等到。”

    “今天好像是没看到,怎么,通知书还没到啊?”周吴氏边说,边走到小桌旁给何未倒茶。

    “是啊,我快急死了,按说同城的应该早到了才对。”何未微微叹气,伸手接住周吴氏递过来的花茶,愁眉苦脸继续说,“昨天我打电话给我同学,她也报了容大,不过跟我不同专业,听她说她的通知书前天就到了,就我的还没到呢。”她心里慌得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被涮了,“哎哟,坏了,您说我不会被涮下来了吧?坏了,坏了,这回真坏了……”

    周吴氏赶紧安慰她:“别急,听我们家季安说,你这回考得不错呀!”

    “不错什么啊,刚刚压线过容大录取线,反正很危险。哎呀,我这回死定了,要是没考上我妈非生吞了我!”何未惊出一身冷汗。她越想越怕,赶紧拍拍胸口,摇摇头进行自我催眠,“不会的,不会的,我应该不会这么倒霉吧!”

    见何未吓出了一头一脸的汗,周吴氏赶紧把扇子塞给她:“给,看你这汗流的,好好扇一扇。”顿了顿,她道,“对了,你在这儿站一会儿,我进去拿样东西给你。”

    “哦。”何未依言接了扇子,点点头。

    她手摇扇子,一个人站在店堂中央,独自发了一会儿呆,一旁的收音机里大戏正唱至酣畅之处,“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何未虽不懂戏,却对这一段唱词记忆犹新。去年春节,年初一早上她特意起了大早,偷偷从家里跑过来给周家祖孙俩拜年,当时戏曲频道正放这出戏,周季安还跟着轻声哼唱了这一小段唱词。她还记得,他那时心情似乎很好,眼神明亮,整个人神采奕奕。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如此迷人心魄,他仿佛会发光。她看向他,出神而入迷。周季安的声音很低,初听总觉得有点漫不经心,他嘴唇的线条薄而优美,当他微笑的时候整张脸都变得生动了起来。他跟她介绍说这是程派名剧《锁麟囊》中的一段著名唱词,描述的是富家女薛湘灵遭遇贫困受尽磨难后参透人生、悟透生命后的一番独白。

    此刻想到周季安,何未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落。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她有时甚至特意跑来小店这边佯装偶遇,但不凑巧的是他们一次也没有碰上。

    何未向周吴氏打听,每次旁敲侧击,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被告知他很忙,忙着打工,忙着学业,忙着学校里的一大摊事情。连续几次都是同样的因由,何未便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了。她思来想去,心里头直犯嘀咕。实话说,她很担心!担心周季安最近是不是交了女朋友?这种事情,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她扇子也不摇了,心里头像有一只小兽,它露出尖利无比的牙,轻轻地啃噬她脆弱的神经。

    何未拼命摇头,想要把这种不好的念头快点从脑袋里抛开。

    “你这是在干吗?”周吴氏手上拎着条咸鱼从后门出来,错愕地看着她疯狂摇头。

    何未干笑两声:“没,没什么。”

    周吴氏走过来,把鱼一个劲地往何未手里塞:“鱼你拿回家吃,这两天现腌好的,现在吃正好。”

    “不用,真不用,您这是干嘛啊?”何未推辞,说什么也不收她的鱼。两个人拉拉扯扯,何未只好一路往门外退。

    周吴氏说:“都怪我家那只死猫爱偷嘴,这鱼你拿好。俗话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我可不想欠人情,回头再被人阴阳怪气当面损一顿。我老了,可受不了!”

    周吴氏话里有话,何未心想这言外之意她可算听明白了。她尴尬地笑:“看您这话说哪儿去了,唉,我妈那人就是嘴坏,其实也没别的意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那鱼吃了就吃了,您不用这样,真的!”她一边说一边摆手,刚走出店门,远远就看到她妈妈林芸骑着电动车从路口那儿过来了。

    眼看她过了十字路口,离巷口越来越近了,何未心里一急把鱼往周吴氏手里一丢说:“这鱼,您还是自己留着吃吧!”说完,拔腿就跑。

    若问为什么跑?其中原由,说来话长。一言蔽之,她妈妈林女士与周吴氏不对付。

    这两个人虽没有深仇大恨,却也一直相处不睦,平时各种小口角小摩擦不断,彼此谁也看谁不顺眼。这不,前两天,两个人才又大吵了一架。不为别的,就为那只名叫“周大福”的猫,它偷嘴把林芸晒在阳台上的一整条咸鱼啃得支离破碎。对此,林芸勃然大怒,追着周大福就打,周吴氏心疼爱猫被揍气不过呛了一句。这下子,不啻火上浇油,林芸的暴脾气彻底炸了,便也毫不客气地回呛回去,两个人终于是撕破了脸。

    在这节骨眼上,何未倘若被逮到还敢往周家跑,只怕会被打断腿。所以,她只得玩命地跑,顺便祈祷林女士的眼神不要那么好。

    何未“哼哧哼哧”地跑,人字拖一点儿不跟脚,中途还跑掉了一只,她索性把另一只也脱掉,然后一手抓着一只鞋,光脚踩在晒得滚烫的石板路上,一路连蹦带跳向前狂奔。

    很久没像这样跑了,今天猛地一跑一口气倒不上来,差点要了她小命。何未跑出了一身汗,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前脚刚到家,后边林芸也紧跟着到家了。

    事情如她料想的一样。

    她妈才进门,把遮阳帽往餐桌上用力一丢,脸色看着比锅底还黑。

    “你倒跑得快!”林芸语气不善,“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能耐了,是吧?”

    “没有啊。”何未低声说。

    “没有?还有脸说。就你,就你,”林芸咬牙切齿。她一向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她捞起桌上的遮阳帽,用力向前一扔。

    帽子突然飞过来,“啪”一声打在何未的身上,疼倒是不疼,不过还是吓了她一跳。

    林芸沉着脸道:“我告诉你,你给我离那一家子妖魔鬼怪远一点,听到没有?”

    听了这话,何未忍不住直皱眉:“妈,大家都在这一片地方住,低头不见抬头见,‘妖魔鬼怪’,您这话也太难听了点!”

    林芸冷笑一声:“嫌难听?还有更难听的我还没说呢!”

    “得得得,我不说了。您先歇一歇!”何未小心察言观色,适时岔开话题,“锅里还有些粥,要不要吃一点?我给您端来?”

    “气饱了。”

    话虽这样说,但何未了解她,还是到厨房去把一小锅绿豆粥端出来了。果然,林女士就爱说反话。她嘴上说不吃,但手上还是捞起了筷子,边吃边开始数落何未:“我说话,别不爱听,早晚有你后悔那一天。怪我说话难听?哼,就他们家那种情况,背后人家那难听话多了去了,每个都要怪?你怪得过来嘛!俗话说得好‘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真一点儿没错,你最好给我记住了!再说,那老太太得意什么?哼,养出那样的女儿,换成是我老脸都没处搁了,她还真好意思!”

    “妈!你……”何未实在气闷,感觉她妈这话过分了。

    “你什么你?还有,我警告你,给我离他们家那小子远一点!”

    “怎么了,这跟周季安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说有什么关系?别跟我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基因,知道吧,娘胎里带出来的才可怕!我告诉你,千万别鬼迷心窍,听见没有?”

    “听见了。”何未避开林芸犀利的目光,把脸转向一边。

    感觉到何未的漫不经心,林芸筷子一摔,不满道:“别尽想着敷衍我,我跟你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别不识好歹!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等哪天吃亏上当了,受了委屈,你再跑来跟我这儿哭就迟了,知不知道?”

    何未“嗯”了一声。但林芸还是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她清楚,性格自以为是又死心眼,只怕根本没把她刚刚那番话放在心上。林芸有些急了,忍不住就把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脱口而出:“你和他,你们根本不合适。”

    何未感觉窘迫,脸皮发烫,她没想到她妈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把话说这么透。“都哪儿跟哪儿啊,您,您想多了吧!”

    “好,就当是我想多了。”林芸端起碗,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

    何未被看得心头一凛,表面却还强装镇定道:“那个,您慢慢吃,我先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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