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奇怪我爱你 > 第1章 风雨欲来

??天气闷热,雨就是下不下来。傍晚时气象台发布了一则暴雨橙色预警,此时已悄然取消。天气预报已连续忽悠大众整整一个星期了,手机上也曾收到过诸如“有雨,出门请带伞!”一类的温馨提示,现在看来,真的不大靠谱。

    何未慢吞吞走进电梯,伸手按下楼层键,门在眼前一点点合上,人随轿厢一层一层不断下坠。她背靠上电梯壁,闭眼假寐,两边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一点儿劲。她觉得很累,不光身累心也累。这份工作加班是常态,大多时候熬夜连轴转也在所难免。这栋大厦里的每个人都很拼命,因为只要稍不努力随时就有被顶替淘汰的风险,在信奉丛林法则的安远集团内,向来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日复一日,几年下来她已经麻木认命了。何未抬手抹掉额角沁出的一滴冷汗,嘴里发苦,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不祥的预感。

    这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闭着眼,胡乱地从包里扒拉出手机,梦游似的开了口:“您好,哪位?”

    “我,是我,李大海。”电话那头的人呼吸局促,嗓音低哑,“周季安出事了,你现在在哪儿?”

    何未猛地睁开双眼,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你……什么?”

    “你听我说,下午我们医院来了一伙医闹,季安被人捅伤了,现在还在抢救。我,我这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你还是快点过来吧!”

    “好,好的。”狭小的电梯间里,她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心里既惊又痛,手掌神经质地反复握紧又松开。

    1楼指示灯亮了,电梯门缓缓打开。她低头扶住电梯壁,尝试着自己站直身体,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地向地上摔去,手机像一枚手榴弹一样从她手中甩脱出去,“哒”一声砸中了某样东西。

    那东西闷“哼”一声,冷冰冰地开口:“加班?”

    门外突兀的男声,将何未从混乱之中拉回到眼前现实。她抬头,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做工考究的男士黑色皮鞋,再往上是黑色长裤、黑色丝质衬衫,以及一张面色抑郁的黑脸。再次与曲彦非狭路相逢,何未感到意外,她一直以为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此生不再交集了。

    他低头与她对视,嘴角绷直成一线,眉头深锁,瞧着似乎不大高兴。

    “对不起。”何未总算反应过来,立马小声道歉。

    “什么?听不见。”曲彦非的语气极平缓几乎不带任何起伏,但依何未对他的了解,这恐怕只是风雨欲来前短暂的平静。

    何未抬高声音,再次致歉:“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有意的,你……”

    他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一掌撑开快要重新闭合的电梯门,挑眉说:“怎么,你还打算呆里面过夜不成?只是你不出来的话,我恐怕不好上去。”曲彦非语气十分平和,甚至带了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若不仔细分辨绝对听不出来他话里那一点微妙的讽刺意味。

    但何未听出来了。她迅速捡回地上的手机,直起身,低下头匆匆往电梯外走,在经过曲彦非身旁时,他一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何未不得不抬头。她沉默地看着他,静等他发难。曲彦非瞥她一眼,状似不经意说:“我姐也走好几天了,她什么时候回来?”

    何未微微垂下眼睑回答:“不,不清楚。”

    “是吗?”

    “是啊。”何未瞄一眼腕上的手表,心里着急,面上却仍耐着性子解释,“这次事出突然,曲总走得急,根本没来得及交代什么。”

    显然一点不相信她的胡说八道,曲彦非轻笑出声:“你是助理,她的行程由你安排,你却来告诉我说你压根不知道,骗鬼呢你?”

    “那个,我真不知道,对不住。”何未歉意地说,确切说来她也只是助理的助理,有些事她真不知道,谈何欺骗呢?

    曲彦非一手插在裤袋里,绕过何未,抬脚一步跨进了电梯。在电梯门重新合上之前,他冲她的背影勾起嘴角,微微冷笑挑衅道:“对不住?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可笑!”

    何未背对了他,用力抿了下嘴唇,她突然明白了,这人现在大概心情恶劣,正有火没处发故意找茬和人吵架!说实话,她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和他继续争论下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何未刚走出公司大门,一股热浪立刻将她包围,几乎让她透不过气来。

    容城这里是非常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性气候,每年一到7月份,有名的南方“桑拿天”就光临了,天气又闷又热。何未不时擦掉额头冒出的热汗,立在路边等出租,半夜的车却并不好打。大街上空荡荡的,十几分钟过去了,她身旁仍然没有一辆空车经过。然而越等心越急,越急又越等不到车。

    就在她焦躁不安临近崩溃的时刻,阒静里忽然响起了两声汽车解锁的“滴滴”音。何未回头,只见曲彦非左手拎着个文件袋,右手捏着串车钥匙朝她这边走来。她左右前后看了看,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停了一辆黑色宾利。她动作比思想更快,转身便跑,率先一步拉开了那车的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曲彦非走到车旁停了下来。现在,何未整个人缩在车里,语气里不知不觉就带了讨好的意味:“我有急事,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趟医大附院?”

    曲彦非面无表情:“凭什么?”

    “我……我打不到车。”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何未举手发誓,“我保证。”她打定了主意,今晚无论如何必须蹭车成功。

    “耍无赖?出来!”曲彦非捉住她的胳膊,伸手欲拉她出车。

    何未使出蛮力,双手死死扒住车门,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甚至同归于尽的架势。她这人自有一股狠劲,平时隐藏得很好,可一旦暴露那就不达目的不罢休,甚至有时也会为达目的使点手段。

    她憋红了脸,低声恳求:“实在打不到车,求你帮帮忙!看在从前,从前我们……”

    曲彦非“嗤”笑一声,不知是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对方,故意反问一句:“从前?什么从前?”

    何未低下头,她本来想说看在从前相识一场的份上,请他帮帮忙!况且,她以前也帮过他。……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吧。她不敢确定,现在再说这话还有没有用,会不会起完全相反的作用,别到头来更加惹怒面前的人。

    见她长久不说话,曲彦非质问:“聋了?还是哑了?”

    “……”何未继续保持沉默。

    曲彦非深吸一口气,从喉咙挤出几丝冷笑:“不想说算了,反正也懒得听。”

    “其实,不是。”何未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想要辩解,但立刻遭到曲彦非摆手制止。他一言不发,直直盯着她,目光冷硬锐利。何未被盯得头皮发麻,手臂上汗毛根根倒竖,但她也始终明白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后退。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说白了,她很清楚这就是一场心理拉锯战,两个人是在赌一口气,谁先服软谁输。她若想有一点点赢的可能,就不能退。

    沉默地对峙,空气中暗流涌动。终于,曲彦非先转开了目光,何未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迅速关好车门,老实在后座坐好,大气也不敢出地等了半天,车子却没有发动。

    “不走吗?”何未心里着急,忍不住开口。

    曲彦非向后靠坐在驾驶座上,手指头无意识的轻轻敲击方向盘:“有一个问题。”

    “什么?”何未警觉地挺直腰背,准备洗耳恭听。

    曲彦非沉默了片刻,话到嘴边又重新咽了回去。“没什么。”答案其实不重要,他很清楚,问题的症结根本不在这儿。他稍微犹豫了一下,瞬间便丧失了追问的兴趣。

    他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启动后平稳前行,午夜车辆渐少,他们一路几乎没遇上任何阻碍,很顺利地就到了医院门口。

    何未打开车门,下了车,回身对车内的人诚恳道谢:“谢谢你送我。”

    曲彦非坐在驾驶位里,面无表情,对于道谢更仿佛没听见一样,显然他毫不领情。何未早料到了。她自嘲的笑笑,也不在意,然后转身飞快跑进医院大楼,边跑边拨通了李大海的电话。

    “喂,我到了。”

    “那你赶紧过来,我们在四楼急诊手术室这边。”

    “好。”

    何未穿过急诊大厅乱糟糟的人流,一步跨进电梯里。随着电梯不断上升,她的心却在一点点下沉,仿佛沉入到了最黑暗的地底,暗无天日不得超生。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胸口像破了一个洞,四周有刺骨的寒风一齐呼呼地往她身体里灌,仿佛要将她彻底撕碎了。

    她努力压下胸口的不适感,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焦急守在手术室门外的李大海。

    何未走近他,张口便问:“里面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已经很长时间了。”

    “你手怎么了?”何未低头,才注意到李大海左手绑着绷带,看着似乎伤得不轻。

    “唉……”李大海长长叹一口气,“别提了!就是被下午那帮人打的,你是不知道,这帮医闹一个个穷凶极恶全像不要命了似的,到这儿来见了人就打,拿了东西就砸,我们科室不少同事都受伤了。”他看了何未一眼,目光沉痛,“不过……季,季安是我们当中受伤最严重的一个,那个你要有心理准备!”

    “好好的,怎么就……”何未咬住嘴唇。

    李大海摇头叹气:“说来话长,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这伙人来者不善,下午直到警察来,他们都还在那儿不停叫嚣。后来,这边涉事的人全被带去了市公安局,我也被带去了,我给你打电话那会儿才刚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今天这事儿,里头弯弯绕绕太多,真要论起来就没完了……”他皱紧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烦躁地挠了两下头皮,又扯了扯身上染了斑斑血迹的白大褂,表情十分嫌恶。

    何未静静听他说完,全身发寒。

    “何未,你来了!”

    有人小声叫她,何未循声回头,才注意到墙角长椅上还坐着一个人,正是周季安外婆周吴氏。老人的样子十分憔悴,脸色白里透青,眼神浑浊有泪,看着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何未走过去,赶紧伸手一把扶住了她。

    “唉。”周吴氏叹气。

    “就您自己吗?”何未左右看了看,意识到这里除了他们三个人好像是没有别人了。

    “你说什么?”周吴氏年纪大了,不光视力模糊,耳朵也背了,同样一句话若不多重复几遍常常听不清。何未提高音量又问一遍:“我说,怎么就您一个人在这儿?”

    一旁的李大海连忙冲她摆手,用口型示意她不要再问了,何未想到了某种可能,只好闭了嘴。

    手术室大门紧闭,里面的人生死未卜,外面的人更是坐立难安。何未心里不好受,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安慰周吴氏,同时也在自我安慰:“您别太着急,别急坏了身子!里面给季安做手术的都是他的师长同事,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治好他的,您要有信心,肯定会没事的。”

    周吴氏闻言点点头,紧紧握住了何未的一只手。

    时间缓缓流逝,等待的时间越发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成了最沉重的煎熬。何未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术室大门,手心冒汗同时也口干舌燥,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仿佛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连根扯断。她心脏狠狠地抽痛,那种隐隐的恐惧感一直在她心口缠绕不去。

    终于,门头“手术中”的灯灭了,何未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手术室门打开,莫主任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门外三个人异口同声发问。

    莫主任摘下口罩,手掌向下压,示意门外的人稍安勿躁:“你们别急,目前他处于术后昏迷状态,马上我们会把他转入ICU。”

    “那到底现在怎么样了?”周吴氏焦急地问,嗓音低哑。

    莫主任沉吟片刻,话说得十分谨慎:“应该说暂时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何未急了,不自觉加重了语气:“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脱离危险?”

    莫主任叹了口气说:“这个目前还不大好说。他肚子上的伤其实不严重,伤口已经缝合了,幸好没有伤及内脏。但他头部却受到了重创,CT结果显示非常不好,经院里我们专家一致会诊对他进行了开颅手术,目前来说手术虽然完成了,不过一切还得再观察,只要周季安他能尽快醒过来,问题应该不大。”

    何未问:“那什么时候能醒?”

    “这要视病人个体情况而定,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周季安目前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何未的心往下沉:“您意思是?”

    莫主任蹙起眉头说:“我意思是,你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打算?”她突然有了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

    “像他这种情况,有可能会一直昏迷不醒,也许会成为植物人。”

    莫主任话音刚落,他对面的三个人一下子全部面如死灰。何未有一瞬间的眩晕感,全身的气力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样,腿脚发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周吴氏也同样大受刺激,整个人朝地上栽去,幸好一旁李大海眼疾手快及时出手一下子扶住了她。

    李大海最先镇定下来,安慰她们:“主任只是说有这种可能,不一定就是,我们不要先自己吓自己了。”

    话是这样说,但何未很清楚周季安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同时,她始终还记着一句话:“出事了,先往坏处想,等事情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得往好处想。”她尽量劝自己往好处想,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能被轻易打垮。也许,下一秒就有转机。

    ICU不允许陪护。周吴氏毕竟年纪大了,何未怕她熬下去身子吃不消,好说歹说才说服老人让李大海先送她回去休息。

    送他们走到电梯口,周吴氏回头,她不放心留下何未一个人,李大海也劝:“何未,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太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

    何未朝对面两个人摆手,嘴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我没事,别担心,你们回吧。我在这儿再待一会儿就走,今晚我妈大夜班,回头我去她那儿随便凑合一晚就行了。”

    李大海看她坚持,便不劝了:“那好吧,我们先走了,你自己也小心。”

    “好,你们路上小心。”

    凌晨两点钟,走廊里异常安静。

    何未隔着玻璃窗,默默注视着病床上的周季安。他昏睡得很沉,全身插满各种管子,脑袋上缠着绷带,口鼻被氧气罩遮住了,看不清他面容。她抬起手使劲揉了揉眼眶,努力睁大眼睛辨认,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眼前这个面色苍白了无生气的人就是周季安。今晚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恍如一场噩梦。她又想,如果这真的是个梦就好了,但偏偏全都是真的。回想昨晚他们才通过电话,季安说他得到了院里安排的出国进修机会,他们都说好了这个周末抽出半天时间,两个人要一起吃饭看电影庆祝。可是现在……

    一切都完了。她觉得嗓子堵得难受,抬手掩住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很快沾湿了她整片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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