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两位尊贵的客人，您们先请。”斯马茨住的屋子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个弯着腰，一脸谄媚的人当先迈过门槛，站在门里面伸出手臂，示意身后的人先行，“孩子们已经都睡着了，我在他们晚餐里的水里加了足够的安眠药。”
“可以了。”站在门外的两个黑袍人中较矮的那个人向身边的人恭敬地说。
长得较高的那个黑袍人当先进入屋子，进屋的一瞬间，他那件普普通通的长袍上却被明灭的星光所充满，仿佛一颗颗恒星在宇宙中急速地走完了从新星到白矮星的全部过程。最终所有的星光汇成一个螺旋状的星系，星系在旋转中慢慢变小变淡，直至变成一只眼睛里的瞳孔。
袍子上的星星很亮，但上面的光芒却只在黑袍人身周一米左近吞吐。借着星光，那个弯腰开门、一脸奴相的人的脸也被照得丝毫毕现。
是教主。
可惜，斯马茨睡得很沉，即便他平时睡觉非常轻，精神也异常警觉，但他还是睡着了，甚至在梦中，还梦到了一些童年的趣事。斯马茨轻轻咧开嘴，在笑梦中露出一丝微笑。
星袍人点点头，“事情做得不错，很快你就可以回去了。”
“嘿嘿，那，先前我们讲好的……”教主搓着手，一脸贪婪。
“David‘seyes承诺的事情不会变。”门外站着的黑袍人不耐烦地插了一句。教主嘿嘿笑了几下，又低下了头，努力抑制心中的狂喜。
星袍人向斯马茨的床位走去，伸出右手食指点向他的额头。指尖和额头相触的瞬间，在接触的地方似乎有电光闪现，但星袍人衣服上的眼睛一眨，那束电光就像一个熄灭的小火星一样消失不见。
那根指头还是点住了斯马茨的眉心。
斯马茨原本微笑的面庞浮现一丝痛楚，但随即就恢复了微笑，但看起来却更像一个痴呆儿童在傻乐。
“唔。”过了几分钟时间，星袍人嘴里发出一阵明悟的的声音，食指也微微离开了斯马茨的额头。星袍人抬头想了一阵，食指又缓缓点向他的额头。但这次，星袍上那个旋转星系汇成的瞳孔疯狂地旋转，而指尖与额头间的电光也如同星袍人身上的星光一样拼命闪烁，空气中甚至散发出一阵阵臭氧的气息。
呼……过了将近十分钟，星袍人才长出一口气，转身看了看一脸紧张的黑袍人和早被他拉到屋外的教主。“走吧。”
“是，阁下。”两个黑袍人一前一后离去，前后相差不到半步距离。
“呸，装神弄鬼。”教主把屋门重新锁住。“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一个堂堂心理学博士，会来干这种事情？不过，那几个女教徒的味道还是很不错的，要不要继续做下去。”随即他又摇摇头，“不行，邪教不能长久，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我也敛了不少财了，收到酬金就洗手不干了吧。”
“阁下，真的要给他钱吗？”走在路上，黑袍人沉默了一阵后终于开口询问。
“David‘seyes的经费是每个志在复国的人的血汗钱，不是用来养那些蛆虫的。”
“遵命，阁下。”黑袍人抚胸行礼,“苍穹之下，您刀锋所向，即是我们灵魂归处”。
————
斯马茨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家乡的空气还是那么干燥，偶尔会漂过一缕略有些刺鼻的气息，那是财富的味道。
爸爸还在上班，每天回来都面带笑容，偶尔自己还会在他紧握的手掌里发现自己喜欢的玩具。妈妈依旧做着家务，接自己上学回家，给自己做自己喜欢的饭菜。
邻居们依然是那样和蔼可亲，经常会带着相熟的孩子来串门，手里拿着自己做的食物。
那时，周围的人还都是亲人，是同一种族的兄弟，不分你是什么派，我是什么派。
那时白人还只是游客，偶尔会用糖向身边的小孩子询问一些事情。
那时的天还是蓝的，云还是白的，地也还是黄色的，连路边的野花也还是五颜六色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亲如一家的兄弟变成了有生死血仇的不同派别。
白人游客，变成了端着枪，看你不顺眼就给你一颗花生米的佣兵。
天，变成了黑色。云，变成了灰色。地，变成了红色。连路边的野花，也变成了枯黄，最终消逝不见。
斯马茨弯起的嘴角渐渐变平，原本美满的家庭，在一次次战争中破碎。爸爸的工作没了，我们的家没了，我们的希望没了，最终，连我们自己，也没了……不，还剩一个，还剩我自己，还剩一个战场上孤零零的野鬼，一个游荡在死亡中的幽魂。
斯马茨皱起了眉，他觉得自己回忆得太快，脑袋都有些疼。
这种种事情的原因是什么呢？斯马茨不明白，难道只是因为人心底的恶吗？
斯马茨想起了被沃尔克污辱的沃玛还有自己。
“如果我比那个色魔强大，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吧……”
他又想起了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因恶了长老而被处以石刑的家伙。虽然他在另一个人被长老特赦时表现出了对幸存者的诅咒，而不是对长老。这让斯马茨更坚定了对人性本恶的认识。这也是他一路屠灭的最后一个部族。
“如果我足够强大，能反抗长老的恶政，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吧。”
船上的那个女孩，老史密斯以及那个被教主叫去单独传教，最终却被发现果死河中、全身青肿的女孩……
“如果我足够强大，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吧!”
斯马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枉死者的面孔排成一个圈围着他打转。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杀了我?
你为什么不帮我?
一张张嘴里吐出一个个问题，一个个问题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斯马茨的心口，心口流出的一滴滴血仿佛都在拷问着他的灵魂。
啊……
斯马茨痛苦地抱着头，倒在地上四处翻滚。
“你要变强，如果你够强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吗?”斯马茨坐起身，看到一只眼睛挂在半空，瞳孔中隐隐有旋转的星河。“你是谁?”
“这不重要。”那只瞳孔中的星河旋转得更快了，“你只要记住，你需要变强，你必须变强，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变强。”
“你是……谁，为……什么，我……要变强?我……要变强。我，要变强。我要变强!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变强!”斯马茨的眼神从困惑变得迷茫，又从迷茫渐转狂热，发着光的眼神，就像被忽悠着为了虚无目标去参加神风任务的樱花少年。
呼……
隐隐有长呼气的声音传来，那只眼睛中的星河转速渐渐慢下来，直到停下。随后，那只眼睛也闭上了，再也看不到踪迹。
但它依然在那里，或许，会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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