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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祥凡镇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沐云新揉了揉迷蒙的眼睛,他卷缩着双腿坐在狭小的马车里,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选择包了一辆马车,在他的手臂里,护着一个被白布罩起来的鸟笼,为了这个小东西,他可是一路都没敢睡,最多只是闭着眼休息一下。
“客官,前面就是祥凡镇了。”车夫揭开帘子,示意沐云新该下车了。
“好的,真是多谢了。”沐云新客气地把钱递上去,提起鸟笼和行李准备下车。
“客官,看您的穿着,您应该是一位术师吧。”车夫接过钱,问道。
“呵呵,算是吧。”沐云新走下车,顺手将包袱搭到肩上,他说话时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不过还是忍不住暗自高兴,术师啊,我当然是术师,就算现在不算,早晚也会是的。
“了不起啊……我的小儿子也想做术师,只是两次术院纳新都落选了,连人家的门槛都没摸到,哈哈,我经常往返于极罗城和祥凡镇,从这个小镇上出来的术师倒不多,您能做到,真是有本事啊。”车夫暗自赞叹,极罗城一带的术师,多半都是出自天灵隐阁,想来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应该还只是个学生,不过这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了。
沐云新笑笑,没有接车夫的话,果然在所有人眼中,术师就是要高人一等,如果自己还是那个穷小子……
“那我就送您到这了,您慢走。”车夫朝沐云新鞠了一躬。
“嗯,相信有一天你儿子也能成为术师的,只要不放弃,肯定会实现的。”沐云新扬起脸,笑得十分诚恳。
这时正逢烈阳高照,沐云新小心翼翼地提着鸟笼,在回家之前,他必须先将这个小东西送到穆龙家去,这一路上他都没敢揭开这个鸟笼,就怕一不小心打开笼子把灵音放了出来。
阳光仿佛利剑从云层里穿刺下来,空气中扬起的尘埃飞舞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只只翩动的飞虫——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啊。
——不过这对沐云新来说可不是好事。
一束清澈的阳光直直地照在鸟笼上,透过细薄的罩子,可以看见一个瘦小的鸟影正随着阳光的照射而一点点张开翅膀,那原本昏昏欲睡的灵音,正被这温暖的阳光一点点唤醒。
“到家的感觉就是好啊。”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摊位,沐云新竟有一点怀念这里了,外面的世界固然是好,可自己一个人出去闯,现在回到家,真是有点想哭啊……
沐云新环视着四周的景象,看着这些大叔大婶们百年不变的悠闲样子,果然自己还是和他们更贴合一些。
“那是什么鸟,还真是漂亮啊!”
“真的真的,娘你快看,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鸟儿。”
“该不是喜鹊报春吧,难不成是神鸟?”
一阵唏嘘的声音把沐云新从念乡的感动中拉了出来,他愣了愣眼,好看的鸟?
他转过头,顺着街坊的眼光望去,一只蓝色的鸟儿正立在一面飘扬的旗帜上,傲不可犯地望着下方感叹的众人。
——这是个什么品种?
沐云新心里一阵惊讶,呆呆地盯着那阳光下显眼的蓝色,那翠绿色的眼睛就像是两颗清透的翡翠,头顶上的几根羽毛被风吹拂得欲欲飘动,更仿佛神来之笔,点缀着这只神物般的鸟儿。
——不过,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沐云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发现那只鸟此刻正以一种挑衅的表情盯着自己,那啄嘴的表情更像是在嘲笑自己——这只鸟,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沐云新仿佛傻了一样掂了掂手里的鸟笼,那种轻盈的感觉,不,应该说那种绝望的感觉,正一点点地打破他大脑里所有的理智。
“我靠,这只鸟!”沐云新一甩手将鸟笼丢了老远,鸟笼在空中转了几圈,最后重重地砸在地上——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小东西,你给我站好了!”沐云新发疯一般地跑到旗帜下,看着这摇摇欲坠地旗杆,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那灵音倒是很听话地站在旗帜的顶端一动也不动,沐云新转了转眼睛,双手在地上擦了擦,接着一把抱上旗杆,仿佛一只熟练的猴子快速地向上攀爬起来。
“哇,这小伙子动作很快嘛,难不成这鸟是他养的?”
“该不是看这鸟不普通,想抓去卖钱吧。”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小伙子越看越眼熟……?”
随着街坊们讨论的声音,沐云新越爬越高,仿佛在他头顶的,不是灵兽灵音,而是一把鲜甜的香蕉。
终于,就在他的手就快抓到那只傲气的鸟儿时,只见灵音甩了甩鸟头,仿佛一位顽皮的小公主,然后猛地扬起翅膀,沐云新停在半空中的手一扑空,只抓到了几根细长的鸟毛和一滩稀泥般的东西……
接着,更令他绝望的,是那风烛残年的旗杆,由于支撑不住这样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子,在一阵摇摇晃晃的摆动之中,也随着灵音飞走的影子,一齐倒向阳光的尽头……
而沐云新,就保持着那个抓到鸟屎的动作,张着一张惊呆的嘴,看着那一百五十枚金克币离自己越来越远,然后就一点点,一点点地,朝着坚硬的大地扑面而去……
随着时间的向前推移,在不远处的树林中,一阵急促的窸窣声随着越发靠近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个少女正拼命地奔跑在树林之中,她的脸上充满了死亡般的恐惧,她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她知道只要一不小心,自己就会落入死神的手中。
“啊——”
少女在惊慌之中不小心绊倒了石头,狼狈地摔倒在地,她手里抱着的东西也随着她摔倒的动作,散落一地——是几卷木简和一块玉佩。
——嗖嗖嗖。
“找到她了没有?”
“没有啊,不知道这个怪物跑到哪去了。”
“在那里!我看到她了,赶紧过来!”
吵闹急促的声音从树林的另一头传来,树林里不断回响着人群踏过树丛的窸窣声,少女的脸色一阵发白,她忍住脚腕上的剧痛,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继续向前逃命。
在逃跑的过程中,少女的脸颊和手掌都被树林里锋利的树枝划出一条条细长的血痕,但她仿佛不觉得疼,头发披散下来,样子极其难堪,但即使如此,也没有遮挡住她那不同于一般少女的清新气质。
突然,少女听到一声悦耳的鸣叫,她还来不及寻找声音的来源,就猛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两人一撞即开,少女被弹飞坐到地上,而被她撞到的那个人……
“哇靠,你有没有长眼睛啊……”
沐云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刚不偏不巧地撞到一棵树上,他揉着头,感觉眼睛都被撞花了。
“对不起,公子,我……”少女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道歉,但还未等她说完,她身后蹿出来的人影已经将她抓了起来。
“终于抓到你了,你这个怪物,看你还往哪跑!”带头的一个黑脸大叔死死地抓住少女的手,凶恶的表情如吃人的魔鬼般令人悚然。
“居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放过,可怜玉大婶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被这个怪物害死了。”
“把她绑起来!”
“对!抓她去祭天!只要她死了,水神就会回来了!”
随着黑脸大叔的声音,几个站在后面的人也跟着哄闹起来,沉寂的树林顿时变得喧哗起来。
站在一旁的沐云新一脸茫然,听这几个人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抓住了女妖?
这么一想,沐云新倒是好奇地将身子向前探了几步,为的是能更方便地看到女妖到底长什么样子。
——顿时,沐云新像傻了一样呆滞着。
他不知道如何要形容自己看到的,那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虽然纱裙已经残破不堪,而少女的头发也狼狈地披散开,但却丝毫不能遮盖她不凡的气质,一双如冰雪般明亮的眸子引人入神,柔顺的睫毛将其妆点地更加似水动人,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如同一个从冰天雪地中走出来的尘世女神。
——这哪是女妖!简直就是神都里的公主好吗?!
沐云新原本以为柳霓已经算得上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子了,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得改一改了。
——不对,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不是说越漂亮的女孩子越可能是妖吗?!
——而且自己还得去抓灵音,要是让它跑了,估计以后只能靠卖身来还债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灵音倒是没有飞得太远,此刻正停在这群大叔后方的一棵树干上,它似乎刻意耍玩着沐云新,不会飞得太远让他找不到,但也绝对不会让他抓到。
“这只臭鸟,要不是看你那么值钱,我一定把你的毛都扒光。”
看着灵音那高傲的模样,沐云新更是火不打一处来。
可是,正当沐云新准备绕开这群莫名其妙的人去抓灵音时,那少女竟挣脱了黑脸大叔的手,快步跑到了沐云新的身后,用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突然间,那些本无视沐云新的大叔们不由警惕起来。
“这个小子是什么人?!我刚才好像还看见他们俩个说话来着,难道是怪物的同伙?”
“不会吧?一个怪物已经够我们受了。”
“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抓回去!”
“哈?”沐云新皱着脸看了一眼身后的少女,又扭头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大叔,错愕地撇了撇浓密的眉毛,“你们要连我一起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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