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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是个难熬的阶段,对罗依依来说在家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艰难,特别是妈妈不在家的时候。
妈妈带着她改嫁后便与奶奶家那边没了联系,而外公外婆也去世好多年了,舅舅们根本看不起一穷二白的母子两。否则,周末她就不用必须回到这个地方了。
浴室里永远不会流出热水的淋浴器,破旧的墙壁,忽闪的灯泡,罗依依被冷水激的浑身鸡皮疙瘩,擦着头发上的水往自己卧室走。
“婊子。”坐在沙发上的继父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罗依依愣了一下,加快步子,进了卧室马上锁上门。爸爸以前很喜欢她的,常给她买漂亮的裙子和发夹,她在家里胡闹耍赖,爸爸也总是很宠溺的看着她,把她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宝贝乖宝贝乖”的哄着她。
到了后来,爸爸去世了,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因为可爱才赢得那么多疼爱,而是爸爸爱她,是他的女儿,不是什么其他原因。自己本身,即使的确漂亮可爱,招来的却只有嫉妒和怨恨,比如宿舍里的女生,比如继父。
牛仔裤洗得开始发白了,布料失去了弹性。和小说里写的一点也不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并不好看。套上米白色毛衣,偷偷打开一条门缝看了看外面,背上包噔噔冲了出去。
继父和妈妈都在一个手工厂上班,今天妈妈也去上班了,继父却在家里,罗依依难以理解。更难理解的是,继父为什么好像恨她入骨般,脏话变着花样的送给她。她和继父单独在一个空间里,心里就会泛起寒意。
书店离家有些远,她们住的那个区域仿佛被这座热闹的城市摒弃了一般,附近没有商业街,甚至连一家早点铺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卖点简单的生活用品。
书吧里人不多,对了,书吧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记忆时光”。罗依依第一次来这里,是搬到继父家的第四天,书吧给她的第一感觉,就像爸爸的书房,竟然在心底升腾起一股家的温暖。好学生都不会来这儿,因为书吧里没有学习资料,都是言情小说和一些跟学习无关的杂志。老板这么告诉罗依依时,她皱起了眉头,漂亮的女老板哈哈笑着解释说这里的书绝对不涉及黄赌毒,每一本都是她摆上书架,经过她的眼睛的。
照例叫了杯茶,来到最里边的座位上,选了本书津津有味的看。
书吧在一条主街道的背后,不太引人注意。没有玻璃墙,没有华丽的装饰,在阅读区除了桌上是橘黄色的灯光,周围都有些昏暗。下雨的时候,老板会把墙里面的隔音板抽掉一部分,外面的雨声混杂着时不时路过的车声被缩小传进来,那时,罗依依会困意十足的合上书,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醒来时身上盖着一张小毯子,老板给她盖上的。
小说把她逗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直起腰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发现旁边坐了一个人。看书太入迷,旁边的人什么时候坐下的她一点也没感觉到。本来她不在意,旁边的人长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脸朝向她,还懒洋洋的说:“真不知道你们女生怎么都喜欢这种无聊的小说,都是在扯淡。”
灯光下这张脸依然是丰富的面部表情,对着她情绪秒变,不是夏幽夜还能是谁?
冤家路窄。
罗依依合上书,小声问他:“无聊你来这儿干嘛。”他用那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你说呢?”我说,我怎么知道。罗依依摇摇头,他一记爆栗敲在她脑门上,“我看上你了呗。”
不知道脑门有没有红了,罗依依拿起书就朝他那张欠扁的脸上砸去,可惜被他拦住,抢下了手中的书,“谋杀亲夫啊,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不擅长吵架也不擅长和男生打交道的罗依依被他握住手腕,失去了招架之力。“你说,你到底要干嘛?”罗依依愤怒的脸都红了,大喘气靠在靠背上。夏幽夜拉起她往外走,“跟爷走,在这儿都快闷死我了。”
再次被拉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会应付男生还是单单应付不了他。
“喂!”罗依依在后面叫他,他突然停下脚,“我不叫喂。”罗依依“哦”了一声,把刚才想说的话忘了,前一秒到底想说什么来着?天啊,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变成零了。
他们推开一家甜品店的门,点了奶茶和提拉米苏,在靠窗边的位子上落座。已经傍晚了,时间过得好快,大概时间在书页和文字里流逝的比较轻松。
蛋糕和奶茶放在跟前,罗依依顿时发现她早就饿了,可是,这里的会不会很贵?她身上的钱不多,害怕待会儿付不了,杵着下巴看着散发奶香味的蛋糕和热气腾腾的奶茶。
“快吃啊,你不饿吗?”夏幽夜端过她的奶茶吹吹,又放回她跟前。真想问一句是不是他请我吃的,但是那样很丢脸啊。罗依依忧伤的进行激烈的心里斗争。
不知他是不是明白她的窘境,起身到柜台和收银员说了几句话,又把一张红色的钱递过去,在收银员找钱时摇摇头回来了。他那么有钱我就不客气了,罗依依拿起勺子,大口大口的把蛋糕吞进肚子里,一整天没吃饭,还能在最喜欢的甜食面前保持理智,她都不太相信自己能百炼成钢。
夏幽夜坐在她对面看着低头吃东西完全不顾形象的人,首先是惊讶,随后就笑了,笑的很温和。她抬起头时,一条手帕递了过来。这是个很高级的东西,她没有犹豫的接过,轻轻擦擦嘴,嗯?嘴上没有奶油或是其他啊。对面的人“噗嗤”笑出声,“谁让你擦嘴的,给你留着擦鼻涕用的,哈哈。”
吃人家的嘴短。罗依依道谢装进包里,端起可爱的奶茶杯,吹吹还在冒热气的奶茶,小小的喝了一口,很甜,很香,不知道为什么,她喝着奶茶就红了眼眶。
也许甜品容易让人想起悲伤的回忆吧,甜蜜的过去,都藏在苦涩的现实里。之所以不敢舔舐那层甜,因为现实会涌出无限的苦涩,与其为了贪恋那少许的甜蜜而换来无尽的苦涩,不如干脆把一切打包。
公交车上人很多,罗依依环顾了一周,没看到空位,死下心来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夏幽夜站在她身后,在拥挤的车上戏弄她,一会戳戳她的背,一会扯扯她的衣角,自得其乐的打发时光。
在离她家还有两站的地方,下了很多人,无论男女老少,相互拥挤推搡着下车,受到连带效应的罗依依被人群包围着,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一只手抓住了她,把她往回拉,让她逆着人流走。离开危险区,那只手一用力,她就跌进了一个人的胸前。“笨蛋,靠紧我,别再被挤下去了。”夏幽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笨蛋一词他带着责怪的语气,一点也没有什么温柔,可是,罗依依顺从的靠在他身上,车下的空出了座位,继续走,到了终点站,她还靠在那里,没有动过。
车上剩余的几人看着门口的两个人,不评论,也没有斥责。这个世界很忙,没有人愿意花多余的力气去在乎两个陌生人。而且,他们只是靠的很近,也可以说,他的手一只扶着栏杆,一只握着她的,连拥抱都算不上,谁能有理由去责怪呢?
门打开,夏幽夜拉着罗依依下了车。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爷的女人了,不准跟其他男生走得太近,知道不?”夏幽夜牵着她大步走在巷子里,罗依依反驳,“不知道,我又没同意。”
“你再说一遍!”夏幽夜用力捏她的手,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我没同意,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捏死我我也不知道。”夏幽夜用另一只手去挠她,她拦不住也跑不掉,笑着求饶,但就是不说同意,最后笑得累了,他也笑,很无奈的住手了。
“今天谢谢你了。”罗依依认真的说,“下次请你吃东西。”
“客气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就是我的……”他像个中年大叔一样讲了一大堆,罗依依眼睛盯着不远处,继父拿着一个小包,递给他前面的人。
那个人是谁,怎么看起来两个人似乎在做神秘的交易。莫非继父在贩毒?罗依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为什么会往这个方面想呢,她凭自己的知觉。
“你在看什么啊?”夏幽夜扳正她的身子面对着他,罗依依害怕继父听见,赶忙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说话,把他拉到小巷的一条岔道上,离开继父能看到的范围。
“总之,很感谢你,你快回去吧,我到了。”罗依依想了想,“你从这边回去,有89路公交车。”
“等一下,我还有事没说呢。”夏幽夜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脑门,“那个,郭老师要求我把上次月考的作文重新写一遍,我他妈的看见语文就头疼,所以,你……”罗依依白了他一眼,居心不良,“好,不过没有下次了,赶快走吧。”
等她从墙角看去时,继父和那个人都没了,心里一阵失落。
不喜欢不代表恨。罗依依不喜欢继父,但他跟自己没有深仇大恨,她善良并着无奈的原谅他对自己的冒犯。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呢?
她应该善良,她告诉自己劝诫自己,幸运之神早晚会找到她,让她幸福快乐的。
幸福很简单,只要自己不苛求。她要替爸爸好好活着,让自己成为爸爸在这个世界上不被遗忘的黑白老照片。
自从遇到夏幽夜,罗依依就被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缠上了。在公交车上靠着他,她三年里都没消失过的孤立无援感,在她靠在他胸前的几分钟里消散了。是爱么?她不敢想,说实话,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至少在她面前很优秀,距离感也打消她那本来就不多的一丁点想法。
自己真的脆弱到这个地步了吗?罗依依拿出日记本,笔尖点在纸上,直到笔尖周围出现一个小圆她还没写下一个字,今天太乱了。乱点也好,不要让回忆趁机侵占她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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