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一梦长安 > 第32章 赠剑

??第二日是十六,阿凝起了个大早,往少府官署去了。她还记得昨日周阳宁拜托自己帮她拿治扭伤的药,虽然觉得去合欢殿不太合适,但孩子老实,答应了别人总是要做到的。

    医官们不识得阿凝,好在太医令程玉也在,为她取了药,叮嘱了些扭伤要注意的事,便送她出门。

    “太医令,陛下的病······”

    程玉就知道她一定会开口问这个,这些时日被她问得都怕了,趁她说完之前便开口道:“姑娘放心,老夫做这太医令侍奉的便是陛下,岂能容自己主上有失?现下陛下的身体渐渐恢复,无有大碍。”

    老人家纳闷了,陛下这是从哪里捡来的姑娘,如此死心眼,同样的话一月来问了千百遍。她又不懂医理,说来说去她也听不懂,这样一日三遍地催着他,倒像是他不好好为陛下尽心一样。

    “太医令莫怪,我知道您为陛下尽心尽力,只是,终归是忍不住问一问的。”阿凝脸红。

    整个宫里霍家的眼线几乎无处不在,这太医令能保守刘弗陵的病情,一丝一毫也不外传,坚守着忠君之意,不随大流攀附霍家,实为难得。

    “得了,回去罢回去罢,老夫不会负了陛下的信任的。”程玉没忍心责怪这小姑娘,人虽老朽,也看得出少年情意。

    阿凝行礼,转身,心里想着,这老头似乎比师父有人气儿。自家那个,眼瞅着就要成仙儿了。

    见了周阳宁,阿凝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可是看那女子,倒真是个毫无芥蒂欢欢喜喜的模样,反倒让阿凝觉得自己有些小气了。

    周阳宁似乎对阿凝十分亲切,拉着她说了许多闲话,阿凝几番想要告辞,又拉不下脸面,只好温和地笑着,笑得自己嘴角都快僵了。

    “这合欢殿只住我一个,宫中人少,我又没有亲眷,自盖长公主的事以后,除了陛下,人人更是避我,我看着陆姑娘便觉亲切,又占了你这半日的时辰。”周阳宁看着这姑娘别扭又不得不听着她说话的样子,忍了笑,终于开口略表歉疚。

    阿凝松了口气——看着周阳宁,如同照镜子,照见自己的模样,却又与自己千差万别。当真别扭。

    “婢子嘴笨,一向少与人言。”

    周阳宁掩嘴轻笑,眸色隐翠:“是我难为姑娘了,想来姑娘也急着回去,我便不留姑娘了。”

    阿凝告辞,周阳宁这回却一直送她到殿门外,待终于不能再送时,说了句:“陆姑娘与陛下因何结缘我不知晓,可这宫中远不如宫外自在,姑娘若想与陛下得个长长久久,莫再如今日这般全无心思。”

    阿凝疑惑,周阳宁却已转身行过白石阶,留得她思索,头也不回。

    一路往回走,心中疑惑更深,却毫无头绪。这一大早,从宣室殿到少府,再从少府到合欢殿,如今再回去,全靠一双脚一步一步量过去,阿凝哼,建这未央宫时彰显汉家仪度,可住在这里面的人真是苦,白白撑着天威!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脚,进了宣室殿。内殿里淡淡清香,隐约渗入鼻尖,阿凝吸了吸鼻子,使劲嗅了嗅,仍是那样的清香,让人觉得心神舒爽,这深深的大殿中都像通透了起来。

    刘弗陵看着她的模样笑,阿凝方才收回那副模样,才要行礼就被他拽了起来:“左右也没旁人,别这么多礼啦。”

    阿凝坐下,继续揉揉自己的脚,问道:“殿中的香换了?”

    “嗯,是昨日淳于先生给的那个‘怀梦香’。”刘弗陵指了指手边的香炉,笑道,“早起我让顾儿换上,果然闻起来舒爽多了,可惜只有这么一小匣,只能在这里用用。”

    “那我以后再去向师父讨些来。”阿凝取下香炉盖子,轻轻扇了扇,闻着还是那样淡淡的味道。

    “可有让太医看过这香?”

    宫中所用之物,均有少府各令依其所司贡上,若有各国各郡进贡之物,亦由少府查验之后才能送到御前。何况阿凝如今如同惊弓之鸟,小心翼翼注意着刘弗陵的饮食衣物。

    刘弗陵失笑:“阿凝,不必如此认真,这是你师父送的,他与我没有冤仇,再说,他总不能害你吧······”

    “看一看总是好的。”阿凝想起了什么,低语,但愿是我多虑。

    “好,程玉今日在罢?就叫他来看看。”他含了笑,依着她。

    卫太子已经死了。

    可是病已还活着!

    淳于非那一日少有的狂躁浮现在阿凝眼前,或许从那一日开始,就已经在阿凝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如此,下意识地便存了分不信任。想到这里,阿凝痛恨自己如此不孝,竟会对师父有这样恶毒的揣测。

    可是病已还活着。在他眼里,病已便是所有的希望吗?

    “阿凝?”

    她回过神,看见眼前的少年眉眼温柔,仿佛容忍了世间一切的丑恶,隐藏了自己深深的孤独,将所有的温暖平和都给了她,不复冷漠,因她而重新爱这世间。

    她忽然回身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弗陵······”

    “嗯······嗯?”

    少年微愣。待反应过来她唤的是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垂落耳边的发丝挠得他脸颊有些痒,心里却是填满了欢喜。

    “这名字真是好听。”阿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个撒娇的孩童。

    弗陵,莫受欺凌。我将护你不受欺凌,如此,可否抵消你曾受的苦楚?稍微圆全了我曾不在你身边那些年的遗憾?

    “嗯。”轻轻地应了声。

    他抱紧了他的阿凝,像抱住了自己的一生。如此收紧双臂,才算完满的人生。

    “张季,朕欲封阿凝为婕妤,可否?”

    “陛下,婕妤仅在皇后之下,依照常例最多也只得从少使长使起,况且······”张季没有再说下去,况且如今宫中情势,容不得他任性,“若陆姑娘陡得盛宠,难免为人所忌,陛下欲护陆姑娘周全,还是得委屈一下她······”

    “便是欲护她周全,才有此想。”刘弗陵摇了摇头,向一个少使下手,远比向仅次于皇后的婕妤下手简单多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容易的事。

    “罢了,朕再想想。”

    他经常这样苦恼着,若是生在普通人家,便能好好的娶阿凝为妻,好好的看着她,陪着她,不必这样为了一个名分而思虑甚多,不必只想要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都如此费心机。

    “想什么呢?”阿凝端了刚制的糕点进来,看见他皱着眉头的样子。

    刘弗陵展颜一笑:“没什么,你看看这个。”

    从手边拿过一条绢布,递给她:“赏送来的,说是受人之托,转交给你的。”

    寥寥数字,字迹俊逸,与阿凝的字如出一辙,山中松竹一般的风骨。只是多了几分娟秀,少了些那样的寂寥之意。

    “平君要出嫁了。”

    将绢布收入袖中,阿凝微微苦笑,教平君习字,她会写的每一个字都跟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阿凝想象得到,她托了张彭祖,张彭祖又找到金赏,才将这信送到自己面前,她还是相信着自己说的话,却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近了,毫无希望。

    “就是许家的那个姑娘?”刘弗陵见过许平君,些微有些印象,知道她们情同姐妹。

    “嗯。”阿凝点头,想起刘弗陵递给自己绢布时,也只是简单地折得四四方方,笑问:“陛下方才未看?”

    刘弗陵摇头:“非礼勿视。既是给你的,我岂能随意翻看。”

    “平君说,这月庚子日成婚,问我能否回去。”

    “那不是还有四日?到了那天我叫顾儿陪你回去。”

    阿凝心中也有些急了,如果一切不出差错,此时当是结局已定啊,如今这情况,她也摸不清头脑了。

    “我······我想今日就回去,平君对此事······”她叹了口气,拧了眉,思索着到底哪里出错了,“我想这几日陪陪她。”

    伸手轻轻弹了她的额头,刘弗陵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样苦恼?倒显得我像个坏人,不肯放你回去一样。”他扬声叫顾儿进来,吩咐道:“去准备份礼,过了午送陆姑娘出宫去,这几日你就陪着她,等许家姑娘的婚事过了再回来。”

    “陛下,可是······”

    刘弗陵向她使眼色,低声道:“不要紧,你们去便是。”顾儿无奈:“唯。”

    “等你回来,我有一件事跟你商量。”刘弗陵想了想,在她出门前,还是说了。

    “何事?”

    刘弗陵从坐榻上起身,走到阿凝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发丝温软,他的手心微凉,微笑了,有些不舍:“等你回来再说罢,你可要早些回来。”

    阿凝简单地收拾了便跟顾儿由张季派人送出了宫门,倒也没人察觉什么,顾儿准备的礼,既不算丰厚扎眼,又不是太过简陋,礼数十分周全。

    许家也热闹,许广汉的三弟许延寿先前便举家从昌邑迁来长安,这些时日便同夫人一起帮着张罗平君的婚事,许家在昌邑也算大户,嫁女自不能太过寒酸。

    眼前喜气洋洋,许夫人想是知道了什么,看着阿凝不似从前亲热,多了几分客气,阿凝无奈苦笑,也顾不得,穿过了满堂的喜气,终于看见了一个人坐在屋里出神的平君。

    小姑娘疑惑了:“阿凝姐姐,嫁给那个人,便是我要跟他过一辈子吗?”

    “嗯,生儿育女,相互扶持。”这原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宿命,幸运些的,得一人白首,同他相携一生,全了天下大多女子都渴望的一心人的愿望;不幸的,不甘不愿成为丈夫的附属,踏上无可奈何的宿命。

    “可我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也不知······”

    阿凝握住了她的手:“一切都会好的,平君,你不用害怕。”

    她心里疑惑更深,无数思绪如一团乱麻,她甚至想,如果平君的命运未同史书中一样,那么是否说明她所在的此时此地已发生了偏差,他人的命运也未必如她所预知——如此,究竟是好是坏?

    富平侯府,张贺与张安世坐在廊下,隔着竹帘看着坐在院中的刘病已和张彭祖,张贺感慨道:“病已如今也大了,这几年与彭祖一同读书,二位先生对他赞誉有加,这几年我的身子越发不行了,看着病已长大成材,也就放心了。这孩子聪慧非常又秉性极佳,日后必成大才,我看着我张家儿孙是不及的。”

    张安世知道他说的是张彭祖,兄长对刘病已的偏袒之心十几年来都如此,何况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他也是清楚的,摸了摸鼻子,也没说话,却听张贺又说道:“无怪病已如此,毕竟是卫太子的子嗣,若不是······”

    “大哥!”张安世连忙喝止他,张贺惊觉说了不该说的话,张安世才低了头,举杯敬了张贺,“弟失礼。”

    张贺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张安世却正色道:“大哥对皇曾孙的爱护之心没有过错,只是这样的夸赞之词,以后还是少说为好。”

    张贺饮尽杯中酒,苦涩涌上心头,这热酒下肚也成了冰凉:“可他毕竟······”

    张安世打断了他的话,面色从容:“毕竟如今汉室君主在上。”这话让张贺浑身一震,是啊,未央宫里的那位少年天子,与病已年岁相仿,是这天下的主。

    “陛下受先帝遗命,又心性仁厚,同样的少年英才,大哥在我面前称颂皇曾孙无妨,若人前人后都这样夸赞他,又或如方才一般顺口说出了不该说的话,那皇曾孙,甚至张家,又当如何?朝中如今是个何种局面,大哥难道不知么?”

    作为权臣,作为外戚,霍家如日中天,张安世多年来亦在诸多事务上支持霍光,几乎算是同一方势力的人。而霍家与皇帝的姻亲关系如此亲密,一个卫氏遗孤过多地出现在人前,自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

    张贺沉默,他知道张安世比自己强,他当年受巫蛊之事牵连,下了蚕室,虽说现今是掖庭令,也有那么几百石俸禄,可一个宦者,再难有作为。张家一门的名望与富贵,皆系于张安世一身,这些年来他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方才走到今日,他通晓这些厉害关系,是个政客。而张贺,却始终记得,自己是卫太子府旧人。囿于情义,囿于往日,但他不能用这些来要求自己的弟弟——人终究是要向前看朝前走的。

    “罢了,你总是对的。子孺,我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望病已能顺当地成家,再有一门糊口的差事,平安地了此一生,为······为卫太子留得一丝血脉,余愿足矣。”

    张安世看了看院中的两个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待皇曾孙学有小成,过一二年寻个小吏的差事,俸禄不多,也足够养家。大哥放心,我替他安排。”

    张贺向他投过去感激的目光,虽然这么多年他倾尽所能,供刘病已读书,希望他能像一个皇室一样接受应有的教育,但也知道,他的前路,还是不可能像其他宗室子弟一样平坦无忧,张安世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想了想心里的那件事,还是应该同张安世商量:“他也该成家了,我想了想,姝儿的年纪正合适······”

    “不可!”张安世面色一变,立即截断他的话头。

    “为何?”这回张季有些恼了,病已的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他的孙女也已十三岁,儿子去得早,只留下一儿一女,病已做他的孙女婿,他也放心,老来还能见他们承欢膝下,思虑再三都觉得这是一桩喜事,这才与张安世商议,“姝儿配病已,有何不可?”

    “大哥,皇曾孙是谁?即使他入了宗籍,被赦了罪,那也是卫党遗孤!当年孝武皇帝虽杀了江充苏文一党,也知道卫太子是冤枉的,可到底也没有为卫氏洗刷罪名,到了今上,此事又被搁置,你看大将军何曾提过?陛下正少年鼎盛,我身为右将军却与卫氏遗孤结亲,这教旁人如何看如何说?”张安世的须发微微颤抖,显见得甚是激动,“弟不愿违逆兄长之意,可唯独此事,万不可行!大哥若真疼爱他们,当为曾孙与姝儿另觅良人。”

    弟不愿违逆兄长之意,然弟处处为张氏一门着想,为天下安定着想。

    张贺忽然清醒了——卫太子已经死了,十几年前便埋于黄土下,如今的天下,与他有关的,只有一个刘病已。这天下从来都是刘家的天下,却绝不是卫太子的天下。人人都在朝前走,谁会关心一个卫氏遗孤的身份和脸面,只有他们这些太子旧人,心心念念,忠于那个早已不存在的主君。

    “大哥莫怪我,如今的天下,早已没有卫氏!”

    张贺笑了笑,花白的头发瘦弱的身子看着让人心酸,他一生坚持,忠心耿耿,这是情义,亦是信念,只是他的确不能坐视张家为了他的情义陷入困境。张安世有何错呢?他忠的不是一朝天子也不是一个太子,而是汉室。

    “子孺果真强过我这做兄长的。病已的事,我会再作考虑。”

    张安世松了一口气,张贺对刘病已的关切,事无巨细均要亲自经手,他担心了这许多年,今日终于开口说了。

    张贺是个明白人,他自己不能忘记、要背负一生的情义,不会强求他人。他知道,他对卫氏的情义,没有权利要求他人同自己一起背负。

    兄弟二人结束了交谈,又一次看向院中的两个少年,张彭祖正拍着刘病已的肩,不知在说些什么,刘病已却一语不发。

    晚上回了家,刘病已推开门,迎接自己的却不是往日的空荡,许平君正站在他的房门外发呆。

    “平君?”刘病已试探地叫了一声。

    “病已哥哥!”平君转身,本能地唤了一声,容颜娇俏,眼波流转,已是亭亭少女。却也还是,幼时那个努力站在他身旁一天到晚跟着他的小姑娘。

    刘病已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自然一点,看起来更像一个要送嫁的兄长——这小姑娘啊,最好不知情意,方能以后好好生活,好好的与她的良人相携白首。

    “别傻笑啦!”平君忍不住笑了,笑完又想哭,忙低了头,递上手中的麻布包裹,“我就要走啦,这是我回你的礼。”

    她还记得,当初收了他的礼,问阿凝怎么办,阿凝告诉她的话。于是便认认真真地,想了许久,准备了他用得上的东西。

    刘病已呆呆地接过,一层一层地打开包裹,一柄剑出现在眼前,冷光冥冥。

    “病已哥哥曾说要保护平君,以往也与人打架受坏人欺负,这柄剑给你,就算平君不在眼前,你还可以保护好自己,保护彭祖哥哥和翾儿。”她笑,一如当年天真无邪。

    许延寿赠她三箱嫁妆,又问她还需何物,她小心翼翼,要了那柄新制的剑,退还了一箱嫁妆。她叔父笑她傻丫头,这些原就是给她备下的,多一柄剑又算得什么,平君却坚持退还,方才安了心。

    将剑小心收好了,抱在怀里,他不知该说什么,局促地道了声谢,看了平君半晌才说道:“我收下了,天色晚了,你回去罢。”

    心愿已了,平君应了,转身出门。

    刘病已呆呆地抱着剑,看着她的背影。但不知这手中利剑,一生为谁而出。为了家国天下,为了爱妻红颜。

    阿凝没有料错。或者说,是她看过的书没有错。

    许家院中一颗柳树,二月末,还未来得及抽芽,阿凝和翾儿陪着平君,坐在树下,仔细检查着嫁衣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陆姐姐,你说平君嫁去欧侯家,还能与我们常见面么?”翾儿悄声问阿凝。

    阿凝愕然,她其实并不知晓,刚要接话,就听见前面堂上许夫人尖叫一声:“你说什么?”

    怔了一下,三个姑娘丢下嫁衣就往堂上跑去。

    看了堂中穿素服的人,听了他的话,平君和翾儿都傻了一样立在当地,唯有阿凝心中一沉,不知该哭该笑。

    欧侯令的儿子死了。

    说是在外失足落水,回家染了风寒,不到两日便去了。

    平君出嫁前,死了未婚夫。

    许家上下一团乱,好好的喜事变成了丧事。许夫人抹着眼泪,哭着这女儿出嫁前死了丈夫,会被人当作克夫,嫁不出去了。

    翾儿也尴尬了,她们情同姐妹,一样的克夫。

    许广汉在一旁只是叹气,许延寿的夫人听许夫人说着说着,也直掉眼泪,唉声叹气。

    平君低着头,呆呆的,脑中翻江倒海地想着许多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想到的问题,同情的、指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父母难过的苦相落在她眼中,她绞着衣角,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一语不发。

    “克夫”这个罪名,在这个时候是多难听啊,哪有女子承受得起,也就是翾儿这样淡然无争的性子,才扛下了那么多异样的目光与谴责,谁又知道她心里是怎样的难过。

    阿凝一直倚在门边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每一个人的神情,听着每一个人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种慌乱的局面,她一步步走向屋内,笑容淡淡却不容置疑:“平君是大贵之命,是那欧侯家的儿子,承不起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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