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少女的救赎
粗略估算一下剩余刺獠的数量，楚悬在脑海里盘算着怎样才能安全撤离。附近几株树木并不算高，也不清楚它们会不会爬树或者干脆把树啃倒，所以爬树有点太过冒险。更远一些是片开阔地，无遮拦地暴露在野兽群里更加不明智。
再一回头，才跑开不远的马可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握着根不知哪里拣来的木棒。
“给老子滚！再过来连你一起砍！”楚悬不知不觉地爆了粗口，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伤口大量失血已经让他无法再集中注意力，连视线也跟着有些模糊起来。
马可握着木棒冲过来，几只刺獠立刻围了上去。
楚悬强撑着奔过去替他解了围，但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剩余的二十多只刺獠，他是无论如何也杀不完了。他不得不苦笑一声：“马可，你几岁了？”
“十七。”
“还没长大呢。”楚悬有点惆怅：“哥今天要是死不了，就带你扬名立万横行大陆。”
马可显然还是不信，却也没有反驳。
楚悬手臂一振，挥剑冲进刺獠群。刺獠们瞬间围扑上去，他却已经没有力气将它们全部击飞了。
数个光点从天而降，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出亮绿色光线。由木元素凝聚而成的魔法箭枝准确扎进刺獠头颅，再炸裂成光点消失。二十多只刺獠眨眼间被全部消灭。
两人顺着箭来的方向看过去，扎马尾的木精灵姑娘面如死灰，手指还搭在弓弦上，人却已经摇晃两下跪坐在了地上。
马可奔过去扶着她，她却死死盯着楚悬：“这不可能！”
无论她用自己生命之源幻化出的魔法箭再怎么强力，她精灵族的夜间视力有多么锐利，都不可能一瞬间歼灭全部野兽。总有那么几只在楚悬背后，在她的视觉死角。
她来不及救楚悬，眼看马可也要冲上去送死，只好想着救一个算一个，用箭雨无差别地攻击一整片区域。换句话说，楚悬应该会和野兽们同归于尽。
但是楚悬没有死，虽然他已经虚弱得只能瘫坐在那里直喘粗气。
她看得清清楚楚，魔法箭像穿过一片瀑布般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命中了身后刺獠。
“不可能！除非你是死人！”她喊得有些歇斯底里，然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马可见她没有外伤，便去捡了包裹找出急救包来给楚悬处理伤口。
楚悬：“她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马可的手顿了顿：“多少懂一点。”
卡纳克大陆所有生活在地面上的种族都会不同程度地与元素之神有所联系，精灵一族自不必说，其他人也从出生之时就在体内存在着元素之力，魔法师和元素精灵使就是其中感应和运用能力较强的一部分，至于战士，乃至平民，并不是他们不具有元素力量，只是感应不到或者运用能力太差而已。
躯体死亡时会断开与元素之神的联系，这时候元素就会脱离，回归到自然中去。
换言之，死人是留不住任何元素的。
马克解释完之后，停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我看见魔法箭从你身上穿过去了。
·
楚悬从来没有这么费尽心思地去想一件事，通常他觉得自己理解不了时就会直截了当地放弃。但是这回不行，如果马可和那姑娘都没有弄错，那么他在理论上就已经是个死得不能再透的尸体了。
但他觉得自己没死，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他想了很久，从头开始回忆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细节，久到天色大亮太阳升起，马可终于撑不住了抱着包裹睡过去，而昏迷了很久的马尾姑娘悠悠地醒了过来。
然后他终于想起来辅政官科林说过，小皇子安斯埃尔的灵魂因为禁咒而被神明取走，至于他自己，一个从异空间穿越而来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元素之神庇佑。从某种意义上说，现在的他已经从身体到灵魂都被神明抛弃了。
那又能怎么样？楚悬并不信仰神明，因而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这时间他还没有意识到如果没有与元素之神建立联系他将永远无法激活小皇子安斯埃尔高大上的元素精灵使属性，但是另一个大胆而有趣的念头已经悄然在他脑海里逐渐成型。
“姑娘，你还得帮我个忙，”他走出几步远回身站好，对着刚醒过来的马尾姑娘说：“用你的魔法箭再攻击我一次。”
木属性的魔法箭果然再一次穿过了他的身体，碎裂成光点消失不见。
马尾姑娘灰败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随即屈起手指低声念了一句：“火球术。”一阵微光在她两只手环上亮起，几团小火球凭空出现，随着她的手势向楚悬飞去。
火球穿过身体，落在草地上继续燃烧。
姑娘翻了翻眼睛又晕过去。楚悬嘿嘿直乐，一巴掌拍醒了马可：“睡什么睡！哥发现了新大陆！”
马可睡眼惺忪地说，你别骗我，我知道卡纳克大陆之外全是海。
楚悬又一巴掌拍过去：“我发现我对元素免疫！”从重生开始到他离家出走，遇见的全是手拿武器的盗贼或者坚牙利爪的野兽，闹腾得他几乎要对自己失去信心。
这下可好，对元素免疫意味着这个世界至少有一半人拿他无可奈何。
楚悬一时间心情大好，连浑身的伤口疼痛也似乎消散了许多。他揉揉马可的脑袋：“哥说了，今天死不了就带你横行大陆，这是个好开始。”
接下来，他要去爬最高的山，看最好的风景，学最厉害的剑法，打最凶猛的怪兽！
马可不置可否地挠了挠后脑勺，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直到很多年后，当马可已经成长为卡纳克大陆所有行商们口耳相传的传奇存在时，他回忆起这一天才发觉原来他的英雄之路，是从他站在楚悬身边那一刻起才正式迈出了第一步。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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