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樊实在有些佩服,坐在马车里的夜姑娘除了吃饭的时候几句必要的话语之外,基本上都是沉默的在闭目养神,他很好奇她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而公子向来也不喜多言,因此这几天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在讲话,他觉得这种日子有点难熬。
马车里,云峥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夜轻暖,提醒道:“大概还有半天的路程,我们应该能赶在日落之前进城。”
“谢谢。”
几乎就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她睁开眼睛,轻声道谢,清亮的眸子映满了真诚。
云峥未料会得到她的回应,毕竟这几天她可从未主动与他有过交谈。
他微微失神,刚刚看到的那双眼睛太过清净澄澈,仿佛世间所有的世俗都不能将之浸染。
心念微动,嘴角缓缓勾起,清泉般的凤眸染上了一丝笑意,“你初到锦州,人生地不熟,如果不介意,可以暂住在我府内。”
“不用麻烦了,我会找客栈住。”
她暂时还不能习惯与一个人有过多牵扯的感觉,何况这个人并不是普通人。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夜轻暖。”他侧身看她,头微低着,眼里有些细碎的光芒。
这是轻暖第一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嗓音低沉,像一脚踩在冬夜厚厚的雪地里,轻缓却有力。
诚然,这是一个足够能蛊惑人心的时刻,轻暖斟酌片刻,选择以退为进。
“锦州云家,恐怕不是我这种来历不明之人可以随意踏足的地方。”
“你是如何知道的?”他先是惊讶,随后追问,凤眸染上一丝漩涡。
轻暖指了指他腰间,“你的玉佩。”
云纹图案的白色玉佩,色泽饱满,晶莹通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她在云景身上看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云峥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已佩戴多年的玉佩,上等汉白玉制成,如今依旧洁白无瑕。这块玉佩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只因是三弟云昭年少之时亲手雕刻,送给他们兄弟四人每人一块。
他们兄弟四人自幼便喜欢在一起玩耍,也曾有过打打闹闹,但最终都会化干戈为玉帛,和好如初。
他看向轻暖,“你见过这块玉佩?”
“与令弟有过一面之缘。”轻暖淡淡答道,并不多做解释。
她盯着他的玉佩看了好一会儿,沉默片刻,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原来如此。”云峥恍然道,也不再继续纠缠这件事情。
他又将话题扯回,“既然你已知晓我的身份,又为何不愿暂住,你我相识多日,所以并没有来历不明之说。何况你在锦州无依无靠,我更应该出手相助,如果换了别人,我相信他们也会这样做。”
“云公子。”
“你可以叫我云峥。”他耐心十足的纠正她。
轻暖无动于衷,开口依旧是一片淡漠,“云公子确实仗义,可你出生名门正宗,一举一动皆受关注,如今却带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府,就不怕给自己招来非议?”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他紧盯着她,像是要看清那双纯净眸子后的冰冷与淡漠。
她太孤僻,从不愿向别人走近一步,不主动出手,亦不被动接受。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你完全没有必要拒绝,我倒是不介意会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话题。”他微笑着戏谑道。
她依旧不为所动,“就算你不介意,难道也不怕影响世家声誉?”
“你倒是替我想的周到。”他被她的执拗打败,无奈的解释,“没错,家父对于声誉的确很是看重,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既然你执意不肯,那我也不好勉强。”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在锦州城外另有一处宅院,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管家常年看守,你住在那里总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吧。”
“用来金屋藏娇的地方?”她问道,口气竟是难得一见的揶揄。
“这个不能成为你拒绝的理由。”云峥抚额,随后展颜一笑,神情竟有些愉悦,“那处院落很是清净,我有时候遇到些烦心事就会去小住几日。那里的景致很是不错,你一定会喜欢。”
神思千回百转,最终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轻暖点头答应,略带笑意的开口说道:“腐骨灵花,千金藤,芝雪草,北方第一圣僧寒山大师收藏了这世间仅有的三株。云公子若是跑的慢了,小心那慈悲为怀的和尚拿去救了别人。”
车外的少樊一一记下,云峥打趣道,“我这侍卫就等着听你说这些话呢,这是付给我的吃住钱?可你一下子透漏了这么多,不会觉得自己亏太多?”
轻暖摇摇头,一副“你实在想太多”的表情,“世人皆知云家乃天下首富,我若住在你的宅院里,想必挥金如土也不是不能,又怎会觉得亏?”
“你还真是……考虑周到。”云峥拿她没法,只觉无奈。
不过见惯了轻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竟不知她也会如现下这般轻松取笑,倒是难得一见的娇俏女儿样。
“原来我留给你的印象就是这四个字,挥金如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我的生活。”
轻暖浅笑,正待开口说话,面色骤然一变,“外面有人。”
话音刚落,云峥便觉一股强大的杀气向马车袭来,利箭夹杂着一阵劲风穿透长空,直射向马车里面。
他早已有所防备,一把挥手打掉,同时看向轻暖,两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下车。”
车外的少樊在轻暖喊出有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掀开车帘的云峥飞身而起,一个空中旋转,便已端坐在轮椅之上。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足见其功力深厚。
同一时间,无数羽箭不断向马车射来,“嗤嗤嗤”,阵阵声响将帘幕瞬间穿了个透。
云峥手中一把玉笛如铁剑般轻易便阻断呼啸而至的箭雨,轻暖则是接过少樊扔过来的一把剑,两人护在云峥左右,双双出剑,挡住了一波箭雨。
未做片刻停歇,第二波箭雨呼啸而来。三人都来不及做些调整,只得继续抵抗,容不得半点马虎。
双方僵持了片刻,飞射而来的箭雨皆都被三人挡住,刚得到喘息的时间,便见几个黑衣人从空中飞身而下。轻暖与少樊对看一眼,轻暖示意少樊护住云峥,她则飞身而起,出剑应付面前的黑衣人。
谁料在这几人之后竟突然出现另外一个黑衣人,手执长弓出箭射向正与黑衣人周旋的轻暖。云峥一惊,玉笛带着劲风从手中甩出,打掉了正射向轻暖的箭枝。
见攻击无效,那些黑衣人瞬间弃了手中的弓箭,拔剑而出,围攻而来。云峥与少樊立即上前加入厮杀。
少樊毕竟功力有限,没过多久便有些力不从心,而云峥即便武功再高,却是赤手空拳。
看着不断增加的黑衣人,少樊心底一沉,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定要置他们于死地。
“公子,现在该怎么办?”他有些慌了,寡不敌众,再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云峥解决掉面前的一个黑衣人,还未开口,便见一道娇小的白色身影闪过,刚才还在纠缠的数十个黑衣人瞬间倒地,全身抽搐,嘴角流血。
他转过身去,看到轻暖站在不远处,一手执剑一手捏着块锦帕,那锦帕上还沾染着些许白色粉末。
她回头看向云峥,“抱歉,没留下活口,这药刚配出来的,没掌握好用量。”
“无事。”云峥摇头,“那些人武功高强,定不是泛泛之辈,从他们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
轻暖点了点头,扔掉了手中的锦帕,随后问道:“是冲你来的?”
“应该是。”
云家在江南一带毕竟是世家大族,树大招风,因此会惹来麻烦也是可想而知的。只是不想竟会有人如此大胆,在他已经快要进入锦州城的时候下手。
“今天倒是连累你了。”云峥有些歉疚,虽然她的能力已经足够自保。
轻暖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追查?他们刺杀失败定然还会再来。”
“不用了,就算查出来定然也是武林中人,这些年想要灭云家取而代之的人已是数不胜数。我也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少樊,收拾下继续上路吧。”云峥吩咐道。
“是。”
少樊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夜轻暖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武功竟然能在他们家公子之上。
她刚刚出手那一瞬间公子眼里的震惊他是清清楚楚看见了的,他先前真的以为那女子最多只是会几下拳脚功夫而已。
而现在,他已经彻底的赞同了公子很早就对他说过的那句“不要小看了夜轻暖。”
马车很快收拾完毕,三人再次起程上路,这个小插曲并未给他们带来过多的影响。
“刚才用的那个毒,是你自己配的?”云峥问道,内心再一次对她有了新的认识,不但识毒,还懂配毒。
“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研究一些,刚才用的那个,是前几天刚配好的。”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试验,就派上用场了。
“有解药吗?”
闻言,轻暖看了云峥一眼,不理解他为何会有这样的问题。
“我向来只配毒,不配解药。”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只对研究配毒感兴趣,解药什么的,那都是大夫该干的事情。
云峥诧异,他大哥云亦有事没事也会研究些毒玩玩,但每次都会顺手配些解药出来,他说那样会更有成就感。
他心里这样想着也就顺口问了出来,“为什么不喜欢配解药,不觉得那样更有成就感吗?”
轻暖摇头,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轻描淡写道:“我配的毒,只用来对付该死之人,既然该死,又何需解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车外的少樊打了一个寒颤,他怎么有种这姑娘一点也不好惹的感觉,好像有股不容忽视的冰冷气息正从马车内流散出来。
他默默地赶着车,尽可能的装作自己什么也听不见。
云峥沉默着,大抵也没想过会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这些令人胆战心惊的话来,不过他倒是绝对相信夜轻暖不会是滥杀无辜之人。
第一次在临南河畔见到她时,他看到轻暖对想要调戏她的猥琐大汉出了杀招,却又在瞬间改了主意,只是打折了那人一条胳膊。
足以可见她的内心是善良的,再者,她的眼睛太过干净澄澈,像是从未被凡尘俗世沾染过。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是十恶不赦之人。
想到此,云峥越发对她感到好奇,她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他所见过的如她一般年龄大小的姑娘基本上都正被捧在手心里疼爱,每天都过的无忧无虑,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宠爱。
可是夜轻暖,她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又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成长为像现在这样的她。
冷漠,孤僻,就像是站在云端高处的局外人,用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却始终不为所动。
她不是那种冷漠到极致的无情,相反,她有一颗纯善纯真的心。她只是太淡然了,不吵不闹,不争不抢,让你永远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讨得她欢心。
云峥突然想起他曾经在说书的那里听到过的一句话,当你开始注意一个人的情绪时,就是你开始在意她的时候。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抬起头来看着轻暖的侧脸,眸光微闪,眼里有细碎的光芒。
轻暖亦不再说话,她闭上眼睛,马车里又恢复了安安静静。
云峥见她闭了眼,静静凝视了她的容颜片刻,从马车角落拿出一本书来,翻了两页,又随手放了回去。
他也学着像轻暖一样,合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却发现如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意识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将一些事情考虑清楚,比如,他对夜轻暖,到底是因为她身上的蛊毒才想要接近她,还是……
想到第二种可能,他稍稍有些心乱。
云峥睁开眼睛看了毫无所知的轻暖一眼,勾唇笑了笑,凤眸里罕见的溢出一丝宠溺。
马车外,天空明净深邃,空气清新透亮,阵阵和风如柔软的波浪般摇荡着,滚动着,在高处感受着它的自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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