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
一道身影朝后飞出去，越过路沿石，狠狠砸到车来车往的柏油马路上。
就像一块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硬邦邦的肉一样，动也不动。
死了？
街上安静极了。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已极的目光里，刚才一脚把人踢得倒飞出去的女人向掉在路中央的那个男人走过去……她走到他身边，把侧卧在地的人翻过来让他正面朝上……然后大家都看到了，男人的胸脯还有起伏。
唉，没死。只是晕了。吓人一跳。
只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堆人即刻全都冲到路面上来，把那个“武林高手”团团围住。
这时候围观群众才反应过来，立刻鸡飞狗跳地争着逃跑。好像慢一步就会被波及到尸骨无存。
可不是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有人打架斗殴不仅不跑还站在不远处看的兴致勃勃。
我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又看了眼面前围着的一圈人。然后我觉得我明白了。
接着就开始埋怨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狠踢那一脚……那现在怎么办？是应该喊救命，还是先喊饶命？
我深吸口气，正准备开口跟他们讲理，结果对方先说话了。
站在我面前的一个块头不大其貌不扬但明显是领头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韩小姐好身手。”
……我总觉得“小姐”这两个字格外不好听。但我还是忍了。我说：“很面生啊，几位这是想干嘛？”
真要是单打独斗我其实并不怵他，可问题是现在不是单打独斗。
中年男人呵呵两声：“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小姐能和我们走一趟。我们保证不会乱来。”
“……”
他这话就像狼跟羊说我不吃你们了我现在吃素。能信吗？猪都不会信！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善了了。我只能祈祷自己拳头够硬够能打，或者皮厚肉糙扛得住揍。
但面上我还是呛了他们一句：“做梦。”然后我就提起拳头打人了。左勾拳右勾拳！今天对打的可不是迦藏，他们可不会看我累了就休息，看我示弱就放水！
好不容易摞倒几个，对方也开始认真起来了……不得不说对面几个人一起扑过来那场面还是挺壮观的，壮观到我怕得要死立刻违背了当时对天对地发下的誓言。
“天老爷在上地老爷在下。”
我还记得我缩在自己房间里找了个最大的碗倒满了生米粒然后端端正正插上三炷香磕了九个头。
“我韩晴凉迫于人生在世想多学点东西防身这个原因才学了这些……对，法术。我保证，就算我学会了也一定不会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没事找事……若是，若是我违背誓言，我就……就再也不当人了。”
在我看来这已经是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严重的誓了。
他妈的一群混蛋你们知不知道老娘从此以后就不是人了！！
晚间新闻。
年轻貌美更声音甜美的主持人坐在镜头前：“……目前华南华东一带以及东部沿海地区气温呈快速上升趋势，而东南沿海地区在热带和亚热带季风的影响下，降雨丰富，高温已是必然。由于天气回暖剧烈，在这里要请大家注意防范台风和各类自然灾害。2015年4月1日下午4时许，华东岐鸣市突发小型龙卷风，由于瞬起瞬灭，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损害。形成原因各方也在积极调查中。现在请我们连线岐鸣市——”
身后大屏幕上放出了前线记者的脸。
“大家好，这里是华东地区岐鸣市六角街，也是龙卷风突发之地。由于当时附近的街道发生了车祸，道路拥堵，龙卷风突发时并没有人员伤亡，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接着镜头逐一掠过六角街被龙卷风扫到的比搬家还要干净的地面和原本种着草木但如今一毛都没有的光秃秃的绿化带。还有街道两边的店铺因为龙卷风那超强的吸聚力而挂掉的招牌和门窗玻璃若干。
然后是专家的详细解释：“龙卷风是一种破坏力最强的小尺度天气系统，由于漏斗云内气压很低，具有很强的吮吸作用，当漏斗云伸到陆地表面时，可把大量沙尘等吸到空中，形成尘柱。此前在美国俄克拉荷马州也曾发生过龙卷风。至于龙卷风形成的过程，是因为地面上的水吸热变成水蒸气，上升到天空蒸汽层上层，蒸汽层上层温度低，水蒸气体积缩小比重增大，蒸汽下降，又由于蒸汽层下面温度高，下降过程中吸热，再度上升遇冷，再下降，如此反复气体分子逐渐缩小，最后集中在蒸汽层底层，在底层形成低温区，水蒸气向低温区集中，这就形成云。云团逐渐变大，内部上下温差越来越小，水蒸气分子升降幅度越来越大，云内部上下对流越来越激烈，这时云团下面上的水蒸气分子在上升过程中受冷体积越来越小，呈漏斗状。而上升的水蒸气分子受冷体积不断缩小，云下气体分子不断补充空间便产生了大风。最后，由于水蒸气受冷体积缩小时周围补充空间的气体来时不均匀便形成了龙卷风。”
镜头又闪回到直播间，“好，非常感谢我们的前线记者以及专家对龙卷风的详细解释，接下来播报的是法国放假狂的节日盛会……”
分针走到了表盘上的第六个整点。
我拿着遥控器替他们把话说完：“今天的新闻联播到此结束。”然后屏幕一个闪烁，就跳到了我最爱看的《舌尖上的世界》。
迦藏的手放在我肩背上慢慢地揉，迦炎坐在我旁边剥栗子，剥好一盘就放到我面前。
我看着面前什么都没放的水煮板栗，仰起头可怜巴巴地哀求：“能不能给我放一点蜂蜜啊？这样一点味道都没有啊。”
迦炎点点头走进厨房，然后拿回来一碟白糖倒进我面前的盘子里。
“是挺没味道的。不过姐姐你已经吃了豆腐还喝了豆浆了，那些不能跟蜂蜜一起吃啊，就先这么凑合凑合吧。”
我只好点点头：“好吧。”然后拿起一个丢进嘴里……嗯，这么着也不难吃。
一直在我背上捏来揉去的手停了，然后探到我下巴上来，“让我看看怎么样了。”
我含着栗子死死趴好不抬头：“没事了！哎呀都跟你说过我没事了！”
然后他手指就在我嘴角上按了一下。
我立刻嗷嗷惨叫捂住伤口不叫他碰到。
于是只有迦炎看到了他老爹那恨不得把谁生吞活剥的凌厉眼神。
这时候门铃响了，我立刻伸手从茶几上抓来一只大苹果挡住自己的嘴，装成准备啃的样子。
迦炎跳下沙发一溜烟过去开门，如我所想，来的人是我妈，抬眼看了看时间，这个点肯定是遛完弯才回来，于是我打趣她：“和我爸去哪转了啊？看到咱小区前面那条街的惨状没啊？那树根都翻出来了呢。”
“是啊是啊。”我妈心有余悸，“幸亏当时没人……我还听说当时那条街没人是因为有人在打架斗殴呢！听说先找事的还是个女的！”
我不好意思地收敛了点：“哦是吗。说不定是被逼急了吧。”
“那也不能当街打人啊！这都什么素质啊？”
于是我更加汗颜。
还好迦藏说了句公道话：“妈，我觉得吧，他们打架是不对，可是以多对少，那应该是对方不地道吧。”
“就是！就是！”
我妈叹了口气：“小凉，你下午出去扭到了脚，现在还疼不？”
我点点头趴下：“还有点呢。”
“……要不，咱们回杉城去吧？好不好？你看，你要真是出了小区碰上那龙卷风……”那还有命吗？
“……妈，那龙卷风还没吹到你女儿身上呢。再说那种自然灾害哪儿都有，美国那什么洲的沙漠里头还卷了呢，人家不也照住不误吗。还有沿海地区，台风年年来，也没见大家都不住海边了啊。”
我妈脸上全是“你怎么跟你爸一个德行”。
我心说那是我跟我老爹看的开。
我妈没办法：“行。你就在这里住吧。不过你还是得给我回你自己屋里去！快给我起来！你一女孩子趴这里像什么样子！”她坐我边上直接在我背上来了一记金刚拳！
“嗷！”我忍不住了！迦藏立刻过来扶我，顺便替我挡住我妈那“跃跃欲试”想往我背上招呼的手。迦炎也堆满笑过来说话帮忙分散我妈那旺盛的注意力。
“瞧你这身板，随手拍你一下都跟挨了一刀似的！哎，这镯子哪来的？”她扣扣我左手上非常眼生的第二只镯子。
我颤抖的手依旧把苹果捂在嘴边：“路边摊买的，才二十块钱。”
回了房间，脱下身上宽松的运动服，站到穿衣镜前。
镜子清楚地映出我惨不忍睹的后背，因为迦藏已经揉开了淤血，看起来比刚受伤时的血色更加狰狞。
我打开衣柜找出睡衣套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上床趴好。
疼啊……可我也只能这么趴着睡了，不知道今晚还能不能睡着……
我背上这一大滩瘀伤都是那个今天领头的那个男人扔过来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砸出来的！
眼看着老娘我一一把人打趴下他就不高兴了！然后就不管江湖道义了！就真的群起而攻之了！我嚓！
给我等着！我不会忘了今天的！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我也没太亏。
至少他们那么多人都被我打的爬不起来呢！然后一个行风术就把他们统统搞掂了！
虽然好像街道受损严重……不过听说因为是自然灾害所以市政府会当作灾害救援补助之类的来处理。
但我还是很不爽！
于是等迦藏和迦炎找过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撒娇并且添油加醋。
我说我好痛啊他们好混蛋啊他们故意找我麻烦还欺负我只有自己叫我乖乖跟他们走啊！
结果迦藏居然说那你为什么不乖乖跟他们走至少不会受伤啊？
我怒道谁会那么傻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啊？你去问不到三岁的孩子人家都会哭着喊妈妈啊！话说你不是说你在我身上放的这镯子是监视器吗？那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迦藏早忘了他随口哄人的话，只好说有事耽误了。然后立刻拿出来一只镯子快准狠套我手上！
我抬起自己手腕看了眼动一动就丁零一声响的两只镯子……哦我知道了，你以前说这镯子是监视器只是哄我的是吧？！然后我就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到家！典型被骗了还给人数钱呐！！
迦藏立刻说这个不是了！这个货真价实！
我把胳膊往他鼻子底下一伸，我不管你现在就给我拿下来！
迦藏还想说什么却被迦炎打断，快走吧老爸！你看这里乱成这样肯定会来人的！到时候咱们怎么说？好不容易碰上龙卷风太稀奇所以拍照留念？
我说我可不是故意的你俩要帮我保密啊！我可不想被当成牛鬼蛇神或者超能力拥有者被关进研究所里做小白鼠还被切片化验！
于是迦藏脸色铁青地把我背回来放沙发上，拿出一瓶药油拍手上就往我嘴上按，我躲闪了一下，你干啥？
你这是没看到你的脸！迦藏随手摸出镜子，我这才看见自己嘴边擦破的一大片。这会儿精神一松懈身上的所有痛劲一下子全上来了，立刻爬都爬不起来。
迦炎不死心地追问：“全都跑了？一个也没逮住？”
披着油黑的发亮的斗篷，像个盘在地上的麻袋片：“全都跑了。一个也没逮住。”
“废物！”
迦藏恨了一声。
不过这也没办法。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照片没有姓名也没有被逮到的人供出其他的人来……难道抓几个空气回来交差吗？
不过麻袋人还是有点能耐的：“虽然如此，我们已经查出来幕后指使了。”
迦藏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真的？不是随便找了个莫须有来搪塞我吧？”
“属下不敢。”麻袋人递上一卷纸条，“这是当时留守漠氏的人传回来的。我们排查过，各大世家中直奔岐鸣而来的，只有漠氏的外门子弟。”
大家都有地盘，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但世上还是有那总想着不劳而获的。
只是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没死心。
迦藏怒极反笑：“没想到我居然也傻了一回。”
人不死，心怎么会死。
“给他们找点事做吧。比起春秋，还是战国更好看。”
“是。”
麻袋人退下。
迦炎皱眉：“就这样？”不像你的作风啊。
迦藏站在窗前，低头看着摆在窗台上的几盆多肉植物。
“若是我一直站在她前面，她就永远看不清楚。”
可是若是没站在她前面……
房间里药油的味道很浓，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从他手心里散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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