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说不出意味的一声笑。迦藏突然俯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继而狂风大作！
我刚下意识挣了一下，立刻被风给压得睁不开眼。我面前的人用我无法反抗的力道把我压进他怀里。这时候耳边都是风声，却不是平常听到的那些风声，而是诡异的尖啸，像是人在剧痛中发出的种种不像人发出的惨嚎。
可以想见是混乱的气流在相互肆虐挤压，原本就整个身子都盘在沙发上的我下意识缩成一团，身上仅有的一点暖意都被风刮跑了。
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狂风平静下来，四周却一片漆黑。
黑暗中感官变得很敏锐，我小心放下护住头脸的手，面前是迦藏纹丝不动的身体。
“别乱动，”他低声说，温热吐息拂面而过，“小心摔下去。”
我在黑暗中瞪大眼去看他，冷风吹起我的头发，不用想我也知道刚才那阵古怪的风是他招来的，至于起因肯定是我……越是搜肠刮肚想找出点话来说却越想不出来……这时候旁边越来越亮的光照在我脸上，我下意识扭过头去看是我家哪盏顽强挺过大风恢复照明的灯……一栋表面光亮如镜此刻窗口亮满的摩天大楼同我擦肩而过，像蝴蝶一样慢悠悠地远去。
我慢慢转回脖子，低头往下看。
下面，无论是车水马龙还是行人如织，俱都淹没在一片华灯灼灼里。只要明灯璀璨，任何城市的夜景都是一副繁华得不得了的样子，令人流连忘返。
只可惜我乘坐的不是安全的观光直升机。某人大概根本没考虑过以凡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突然上升到摩天大楼般的高度会不会造成心理阴影。而且他也没有正确地使用沙发，倒是别出心裁地挖掘出了它的潜在价值，包括搞一次突然袭击般的，自杀成分远甚于浪漫的观光夜游活动，令我彻底领悟到——他是个多么危险的物种。
综上所述，我，有惊无喜。
我颤悠悠地缩回沙发里仔细躲好，却瞟见迦藏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过来，更看到他特别有范的坐姿，跟我一个团子成鲜明对比。
“你……你想怎么样？！”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飘在空中是什么感觉，但我此刻只想、哪怕“五体投地”也好的回到地面上去！
“哦，我以为你是在嫌弃我不是人，所以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旅游。”他回我一个特别耀眼的笑脸，好像在证明他有的是时间精力和我耗，“那我当然要露一手给你看，以证明我身手不凡法力无边大富大贵还痴心不改，是朵宜室宜家的好男纸啊。”
“……”磨牙。
“唉，”看着我几乎要咬人的表情，他依然面不改色，“韩晴凉，我真是不明白，我要相貌有相貌，要钱有钱，你说像我这么符合万千女性追求的钻石王老五你怎么就不动心呢？现在的女孩真是越来越令人搞不懂了……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唔，是我太心急太大男子主义了，好，现在你说吧，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什么叫我有什么要求？！”难道我求你喜欢我了吗？！难道我求你把我拎到上下两不靠的地方吹冷风的吗？！！难道我求你娶我了吗？！！！
理智告诉我不能惹恼他，可是他实在太欺负人了！就像现在，如果我哪句话说的不好惹翻了他，只要他停止施法，这条沙发就会带着我一起落下去，在地面上狠狠摔的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可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
迦藏有点无奈，他有那么残忍嗜杀么？还是她透过表象直接看穿了他的内在？不至于吧……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大开杀戒过了。
沙发很短，一人占一半。
沙发另一边缩成一团的人目光里透出成的戒备和恐惧。那样的眼神他曾经在无数人的脸上看过——唯有这次，他不想看到。
所以他倾身去抱她，柔软的身子带着秋天的凉意，她看不见他怀念又疼痛的眼神，像翻滚着的鲜血。落入他怀里的人像是被捕获的鸟儿，总要试着在笼子扑腾一番。然后坏心眼的某人身子一歪，带着猎物一起滚下沙发，铁球一样径直坠落下去。
不是想离开我么。我有办法让你不敢离开我。
所有的发丝都在往上飘，这一刻顺从地心引力的感觉真是不要太好……与这片刻的刺激相比现在我更愿意坐在那条沙发上飘着！哪怕飘向地狱！果然有对比才能产生优越感！
坠落的身体仿佛挟裹在狂风里，眼睛不敢睁开，耳朵听到的全是我自己紊乱又巨大的心跳，我只能本能地死死抓住旁边的人，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去。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风很平缓，但换作匀速下坠就不同了，就好像人在月台上被经过的超高速火车带起的气压扫过一样。越快的车，气流就越狠。如果火车是敞篷的，那里面的东西早就被甩出来一路自由落体了。
一边在惊慌中按住乱跳的心脏失声惊叫，一边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还有多久就要砸到地球……风忽然消止了，我感觉到重力又一次违反规则偏向我牢牢抓住的某人。
努力喘了几口气，我眯缝着睁开眼。
“放轻松，别一惊一乍的。”
害我差点死掉的罪魁祸首笑眯眯地抬手在我后背上顺着，我感觉到重力正在牢牢把我往下拉，可他却像氢气球一样轻盈能直上九天……致命威胁下我手脚都攀着他，真·小鸟依人一样。
可看着他毫不畏惧且漫不经心的脸，想想他几番作死的行为，他居然还有脸要我别一惊一乍的？！你以为我很好欺负吗你个混球！我放在他脖颈上的手诚实地狠狠拧了他一把！！
“不要太过分啊你！小心惹毛我跟你同归于尽！”就算他这次真的生气了要杀了我，我也要狠狠打他！要不是无落脚点借力不能大幅度动弹，我恨不得抡起平底锅把他打成骨灰！
“唔？”迦藏露出无辜且不知道什么状况的表情，“我只是想给你示范一下我的优势而已啊，你要知道凡人可没法带你这样~看夜景啊。”
“你开什么玩笑？！我不需要这样子把命都搭上来看夜景！而且我什么时候有说我要看夜景了啊？！”
“所以这就是我的优势啊~我可以随时随地拉你来看夜景。”迦藏笑得更加柔和or腹黑。
这神逻辑的话在我脑中变成另一个意思……我的优势就是你无能为力只能顺从我因为你反抗不了我啊！你这个大混蛋啊啊啊啊啊啊！就算笑得再人畜无害也改变不了千年老狐狸级别的狡猾阴险卑鄙毒辣！我、已、经、看、穿、你、了！！
迦藏哦呵呵呵：“哎呦，你怎么会以为我要伤害你呢，我哪舍得。”
“骗子！！！”我用变了调的声音怒斥。
迦藏分辩道：“其实我只是想更靠近你一点而已……你看你不是没落地呢嘛。”
“你的逻辑已经阵亡了吗！没被你摔死不等于没被你吓死！”
“好好好我道歉，别生气了，我只是看你一直这么排斥我……我以为你喜欢旅游一定也喜欢看夜景，你要明白啊看夜景还是这样才最好看的嘛，我没有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是我不对。”
“当然是你不对！有哪个正常人会这样看夜景？”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借着刚才破口大骂的勇气问他，“还有你现在就告诉我实话！你说我现在到底是不是人了！”
双手把我抱在胸前的迦藏满脸坦然的童叟无欺样，说：“小凉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修仙者当然也还是人啊。不过修成了就不是人了。”
“……”算了。你放手吧。
迦藏及时进行安慰：“小凉，你别这么想不开嘛，你应该多想想你可能得到的好处啊。”
“……我完全没看到任何好处。”就算有天大的好处加上你也不好了！
“嗨，你要知道凡人再怎么样也越不过有限的寿命的。虽然如今时移世异，凡人也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但他们永远不可能和我们一样。”
“是哈，听起来还真是不错啊。”拥有永恒的生命什么的……
身体忽然轻灵无比，仿佛一根羽毛，慢慢被风吹起来。
我用不着再死死抓住迦藏了，力道松了之后我才发现我的手指都已经脱力了，可是这时候迦藏依然紧紧地抱着我，只是把俯视换成了平视而已。
“不要这么消沉嘛，看看周围，景色很不错哦。”迦藏将我拥在身侧，一手指向远处霓虹灯五颜六色很养眼的一片。
但是想到我居然在整个城市的上面，那片灿烂的夜景就像一个在不停弹跳的视角中一样，看着它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一起动荡。像一个球一样蹦起来又落下去。
不真实的一切都能带来恐慌感，我重新抓住迦藏的衣服。
迦藏的嘴角终于翘起几分。
因为惊吓而凉透的身体已经暖回来，被吹乱的头发像一团乱麻般粘在彼此的衣服上。
“我跟你不一样。”我突然破罐子破摔一样大声说，“我是凡人，是普通人！”
“噢，我忘了跟你说，”迦藏侧过脸来，“我原来也是凡人的，因为修仙太难了，所以选了更方便一点的。”
我看着他，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把想说的说出来：“我不会做你的玩物什么的。我还要嫁人。所以正常交往还是可以的。但如果你想的是其他的，那就免谈。”
我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你想想看，任何男人都会在这种时候软语几句安抚女人吧？说没有啊我当然对你是真心的，我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可这颗心即便不挖出来谁也都知道那不过就是一坨肉而已吧。一坨肉里难道还能再找出一个你么？
我不相信。但我知道这时候我没有选择。就先答应他吧，好歹他还没有伤害我的意思……让一个人厌倦比让他生情可容易多了。
迦藏目光不变笑容依然，大手伸过来揉揉那头细细茸茸的长发，这次她没躲闪开。
“你妈妈说过要你在年前嫁出去吧……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把你娶进门的。”
“……我才二二呢。这么年轻就结婚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娘的你还真看中我啦？我才不信呢！一定有问题！
“这样啊，那好吧，反正结婚是凡人确定配偶关系的仪式——只要你是我的，其他的我都不介意哟。”迦藏突然又露出那种好像狐狸偷到鸡一样油腻的笑，弯着眼睛，还靠得更近了。
我斟酌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太刺激人：“……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靠在他身上，仿佛阳光般的温暖丝丝缕缕传递过来。我抬头看着他——夜色黑洞洞的，借着地上的光只能看得见模糊的表情。
“那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你不会有那个兴趣听我讲古的。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不如我长话短说吧。”
身子微微往后一落，又重新回到那条沙发上。于是我继续缩进去……其实这是我的习惯，我就喜欢团在里面……不过我还真没注意在迦藏带着我飞的时候，这沙发还一直跟在后面……这要不是我自己买回来的，我还以为这沙发认了迦藏做主人或者已经成精了呢。
“凡间其实不单独只有这里，它存在好多空间。互不相扰，互不相连。但也不是说就不能穿过屏障。像我和迦炎，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无数可能的未来与已经发生的过去，神邸妖魔各自的秘境和洞府，还有机缘巧合之下得天独厚的宝地和奇诡的叠层空间。整个世间就像用无数块破碎的石头堆积而成的，始终存在可容蝼蚁通过的缝隙。
“我一直很不明白现在人的爱情观和价值观……我们那时候是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从我遇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了。就这么简单。”才怪。
这还没在一起呢。万一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反悔了可怎么办！还是再等等吧……等到海誓山盟鲽鲤情深夫唱妇随的时候，再告诉她也不迟嘛。反正……嘛。
“你说的是真的吗？”听你这话好像世界很单纯世界很美好，而你一心寻找光和热最后终于遇到了我……我看你应该去写小说……
“那你觉得是什么样啊？我就是觉得你不错而已——难道喜欢一个人还要很多理由吗？”
不需要吧。
“……嗯。”
迦藏猛然靠过来紧紧揽住我，然后下巴在我头顶上蹭来蹭去：“哈我听见你答应了！那小凉我们就算在一起了！”
“……只是开始交往。”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死刑还是缓刑……
突然又想起来了：“那为了庆祝这件喜事，我们一起去九寨沟玩吧？”
我在他怀里努力仰起头瞪他。你妹啊！我看根本是你自己被勾起了兴趣才非要去的吧？！
于是我嘴欠地说：“好啊。不如顺便去趟香港、上海、首尔、济州岛，再坐船从青岛回来。”
“哎你计划得不错啊，听起来很值得一游的样子……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啊？缓两天让我收拾下行李好不好？”
喂喂，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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