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的北方,有着一间小茶棚。
原本,这儿地处天都与外界联系的一个交通枢纽上,来往的人众多,生意素来火爆。只是近日,天都城内闹了妖,北门封锁,一时间也断了老板的财路。
老板一向抠门,见近来没有生意便让大部分的伙计回家休假,他可不会给不干活的人发工钱。所以此时的茶铺中,也只余下老板与一个小二。
茶铺外的一根柱子上,贴着一张告示。小二站在柱子前,痴痴地望着告示。告示上,是一个绝美的女子,虽然只是画像,却难掩其美丽。小二出生至今还未见过此等绝色女子。
“别瞎想了啊!”茶铺老板从柜台中走出来,肥硕的身子一晃一晃地来到小二身边。
“嘿嘿。”小二摸头傻笑,“老板你说,这世上怎么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呢?”
老板脸上肥肉一抖,两撇鼠须微微翘起,一把拍在小二的头上:“什么女子,这玩意就是个妖。若真是遇见了,我怕你跑都来不及。”
老板朝告示上看了看,目光却是落在画像下方的一条小字上:凡捉此妖者,赏银万两。顿时堆积如山的银子的银子在老板脑中浮现,白花花的银光照得他一阵痴笑。
不过随即老板又摇了摇头,将自己拉回现实。却见小二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想来自己先前的丑态被小二尽收眼底。
老板脸上一板,瞪了小二一眼:“还不快去把店里打扫干净!”
“这些日子哪有什么客人啊,打扫它干嘛!”小二抓着脑袋,有些不情愿。
老板一怒,吼道:“没客人就不用打扫啊,那没客人我不给你发工钱好不好啊!”
小二只好讪讪地拿下肩头的抹布,跑到茶铺里擦起桌子来。老板摇了摇头,朝店里走去,路过小二身旁时,他又提醒道:“可不许偷懒啊,要是桌子不干净,今天工钱扣半。”小二闻言,更加卖力地擦起来。
老板回到柜台,想来今天也同样没客人。于是拿手撑着下巴,眼睛微闭,打起盹来。
太阳逐渐升到空中,冬日里阳光暖洋洋的。老板缓缓睁开眼,见小二还在卖力打扫,点了点头,想要再睡一会。
可眼睛余光扫了下,见一个隐在黑色斗篷下的人影抱着一个孩子,站在茶铺门口。
两天来,总算来了一个客人。老板顿时睡意全无,两双鼠目中绽出精光。老板谄媚地笑着,朝着店铺门口喊道:“两位客官,快点进来吧。小店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保准二位满意。”
茶棚门口的人影有些踌躇,她犹豫地看了眼一旁的告示。怀中的孩子虚弱地说道:“娘,我饿了。”
斗篷下,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在她怀中孩子的头上抚摸一阵。最终,黑影还是朝着茶铺里走去,黑色的斗篷下,露出一双白色的鞋,鞋底似乎沾染了什么,泛着暗红。
斗篷下的人正是温依,她抱着李一凡进了茶棚。
老板看温依身披斗篷,也不多问。毕竟经营茶棚多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今难得的生意送上门,他赶紧朝小二喊道:“别干了,赶紧出来招呼客人。”
小二愣头愣脑地跑了过来,拿下将头的抹布,在茶铺门口的一张小桌上擦拭一番。随后抽出两张椅子,伺候温依和李一凡入座。
“客官想吃点啥呀?”小二取出两只陶碗,边替温依倒茶,边问道。
“随意准备些饭菜便好了。”温依淡淡地说道,随后从斗篷下拍出两锭银子在桌上。
声音传入小二耳中,如飘扬的雪花,冰冷而空灵。小二有些愣神,不禁多往温依望了两眼。可温依头上黑色的帽檐压得很低,使得小二难以看清样貌。
小二拿过桌上的银子,转身朝着柜台走去,心头一阵荡漾。动听的声音一直回响在小二耳畔,一路上,小二满脑子都在想这声音的主人,影藏在斗篷的后面,该是一张多么美丽的容颜啊。
小二捧着两锭银子,傻笑着来到老板的面前。老板双眼闪着光,一把把银子夺到手中。这么多钱,就算这两天每天客人爆棚也赚不了啊,当下就将银子揣在怀里。
突然,小二疑惑地问道:“老板,咱们店里的厨子都被你赶回家了,哪来的饭菜。”
老板看起来丝毫不慌乱,将袖子挽起来,“怕什么,我又不是不会烧菜。”,转身就往厨房走去。厨房里,炉火、翻炒声响起。
小二愣在柜台前,望着远处斗篷下的温依出神,脸上又泛起了傻笑。
“娘,我身子上好疼啊。”李一凡双眼茫然,不清楚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身上不知为何多出很多伤口,一直传出阵阵刺痛。
温依轻咬嘴唇,将李一凡拉到自己身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没事的,忍一下就好了。”
依偎在母亲身边,李一凡很安心,听话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又要去哪里啊,为什么不回府里?”
“这些年一直呆在西苑,娘想出去走一走。怎么?凡儿不愿意陪娘一起吗?”温依温柔地问道。
李一凡连连摇头,激动地说:“当然愿意。”不过随即他的脸上又有些担忧,“那大娘和哥哥知道吗?”
温依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知道啊,走的时候他们还送我们呢。都怪你贪睡,都错过了。”
李一凡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
“过来上菜!”突然,老板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小二立马跑了进去,满屋子的烟很呛人。小二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走到炉灶旁。只见老板已经装了几盘菜,样子还算凑合,只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老板拿过小二肩头的抹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不快点,别让客人等急了。人家一看就来头不小,要是不高兴就麻烦了。”说着老板摸了摸怀里的两锭银子。
小二皱皱眉,将菜装在木托盘上,心想:要是人家不高兴,估计也是因为你这菜难吃。不过却不敢说出口,随即端着木托盘朝着茶棚走去。
“客人久等了!”小二单手托着托盘,利索地将一道道菜摆在了温依面前的桌子上。虽然心里上着菜,但小二却一直看着温依。
小二心里痒痒的,始终想看看温依的面容。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在上菜时,小二刻意地低下了头。温依倒也没注意,小二便窥见了斗篷下的真容。
顿时,小二脑中一空。世上果真有这般美丽的女子,虽面若冰霜,仿似据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这份冷漠却更加凸显出她出尘的气质,就像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九天仙子。
温依察觉到小二的目光,脸色一寒,将斗篷拉下。小二一惊,面露尴尬,匆忙地将剩下的几盘菜上完,夹着托盘便跑开了。
温依的面容在小二脑中不断浮现,小二心满意足地走着。心中暗道:这般美人怕是与先前告示上的那女子逊色。慢着!告示上的画像!小二仔细比对,温依不就是画像上的人吗?
不对,这不就是画像上的妖吗!
小二的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急忙跑到厨房里去。
“干嘛呐,干嘛呐,小心别把东西给撞坏了。”看着慌忙的小二,老板喊道。
小二呼吸急促,拉着老板的手说道:“老板,画上的女人!”
“行了,你小子想女人想疯了吧。别做梦了,好好干活,攒点钱去讨个媳妇吧。”老板无奈地说道。
“不是!”小二急忙摇头,平复了一下情绪,“那妖就在咱们店里!”
老板一惊,神情严肃,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确定?”
小二连连点头,老板掀开厨房的帘子,朝着店里看去,满店的空桌,只有温依和李一凡两人。“是那个斗篷下的吗?”老板指了指温依。
小二依旧点头。老板深吸一口气,眼珠一转:那妖从天都北门闯出来,应该就是往北方走的。老板想小二平时一向老实,也不会说谎,冲小二吩咐道:“看住他们两个!”
小二面露难色,老板却不顾。一心想着那万两白银,匆忙从厨房后门跑了出去。
温依夹了一些菜,喂给李一凡。却被李一凡一口吐了出来,“呸!难吃死了。”李一凡一脸嫌弃。
温依看了看桌上的菜,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望向柜台,问道:“小二!你家的的菜怎么这般难吃。”
听得冰冷的声音,小二面容一僵。自从知道温依是妖后,他便一直心存畏惧。他疙疙瘩瘩地说道:“这...厨子回家了。”
温依叹了口气,拿起一碗茶,喂给李一凡喝。李一凡喝了两口,眼睛有些合拢起来,说道:“娘,我有些困了。”
温依温柔道:“恩,睡吧。”便将李一凡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李一凡顿觉一阵温暖,睡了过去。
见李一凡睡了过去,温依原本一直温柔的表情突然化为焦灼,李一凡的状态使她深深担忧。已经不能拖延下去了!温依抱起李一凡,就要朝店外走去。
“客官,慢着。”小二见温依朝铺子外走,急忙喊住。
“恩?”温依疑惑地回头,顿时一股寒意从她目中朝小二袭去。
小二如坠冰窑,手脚哆嗦,心中一紧,咽了口口水:“客官,走好。”小二强作笑脸,摆了摆手。
温依察觉到异样,不由加快了脚步。可还是晚了,迎面来了三名官兵,拦住了温依的去路。
老板从官兵身后走出,指着温依恭敬地向站在中间的官兵说道:“大人就是她。”
三名官兵下意识地将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把帽子拿下来。”中间的官兵隔着一段距离喝道。
温依的手渐渐抬起,似是要取帽子。可却是一把碧青的宝剑突然出现在她手里。剑芒亮起,三名官兵的刀还未拔出,便倒了下来。
鲜血在他们身下弥漫了一片,老板见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万两白银,撒腿便逃,样子颇为狼狈。
可即便他跑得再快,又怎快得过身后的那道碧青剑芒。瞬间,老板便被斩成了两截,倒在地上。先前的两锭白银从他怀中滚出,落在了他眼前的血泊中。
温依取下了帽子,转身望向了店里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二。
犹豫了一会,温依终究还是没有出剑,抱着李一凡,又向着更北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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