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纹奇第二天来的时候,带了一只粟笛。他将它塞进了袖筒里,一坐下就神秘兮兮地召唤我过去。
经过一夜的休息,我终于恢复了体力。此刻看到他这般神秘,我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不情愿的坐在他身前。
他倒是来个兴致,向前探着身子,一脸的欢喜模样,“我今天可是有好东西给你看吆,你绝对惊喜。”
我倒是怕了惊喜,昨天阿九可的确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听见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什么鬼?”
只见他在袖筒里翻出来那只粟笛,光滑的筒皮上刻了一个大大的圆洞,洞口边缘已经被打磨得光滑,闪着一抹光。我惊喜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还没见过这种乐器。”
他把粟笛递了过来,手指上的力道很轻柔,连笛子都有些晃悠悠的,“这是粟笛,在西域带回来的,那里可是有好些有趣的玩意呢!这当然只是其中之一。”
我一下子来了兴致,听他讲述西域事情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兴致,觉得西域应该是一块广阔神秘的地方,从他口里我知道,那里可没有这里熙攘的人群,也不会有这般热闹的街市....
我接过他手里的粟笛,心想,难道这就是他们消遣时间的玩意嘛,又不能逛街,也没有卖美食的地摊,要都像阿苏那样不得闷死呀,总需要一些玩乐吧,是不是就是这东东哇。
而且阿苏肯定也不会吹这奇怪的玩意,我更加觉得阿苏不适合西域了。
我放在嘴边,鼓起腮帮子吹了两下,洞孔的气流快速流动起来,在我鼻孔里留下一阵木头的香味。声音呜呜的想了两下,沉闷又难听。
我放下手来,“不行,这东西吹出来的小曲一定不好听,瞧这声音皱的,就像吹树皮一样,我可降不了。”
但他却轻轻取下架在我手里的粟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阵轻快的乐声立刻迸发出来,但他只小吹了一声,就立刻放下手了的粟笛,粟笛横在他手里,但那声音却还在我耳边回荡。
“这里客人还比较多,怎么着都不适合尽兴吹奏一番,要有机会,我定会选个合适的地方吹一曲送你,怎么样啊。”
我不得不承认那声音的确很好听,尽管我听过醉仙楼里的二胡和琵琶,但总觉得这笛声里含着更多的东西,就像是苍凉的沙漠戈壁,像是孤独的长河落日,我说不出来。
我定定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你喜欢这玩意,就送你拿去玩吧,反正我这里还有不少玩意,也不差这一只。”说完他把粟笛递到我的胸前,我呆呆看着粟笛的表面上反射的一层微光,竟然犹豫起来。
若是往常,我肯定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反正也不花钱,不要白不要。况且还是这么稀罕的玩意,要是阿九他肯定舍不得送我,从那枝子花上我就看出来。本来还以为我家阿九比这家伙好一千倍,但如此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突然有点羡慕起阿苏来,要她果真能把这家伙搞定,以后还不是尽情地享福啊。我接吗?阿苏不会打我吧。要是她知道这家伙还要给我吹一曲曲子,她不得追着杀了我。
我犹豫不决。
02
我不知道阿九这时候在干什么,又在舞剑?还是下棋?又或者是玩他的鸽子?
反正我是从来没有收到他的飞鸽传书,等待的久了,我竟然渐渐不抱希望了。他倒是经常寄出去好多信条,绑在鸽子又细又长的腿上,一撒手,信条和鸽子就都飞走了。
我每一次都能从窗子里看到,看着鸽子渐渐飞远与天空融为一色,我的心里总归是空荡荡的,他是和太子妃联络吗?除了她还会有谁呢?这时候我还真的是很羡慕她。
我最近总是羡慕好多人,羡慕阿苏,他有纹奇,纹奇算是个好男人了,阿苏肯定幸福。我也羡慕纹奇,他去过西域,功夫不错,也吹得一手好笛子。我还羡慕阿九,竟然会有如此身手,这倒是让我又羡慕又惊喜。
就好像我身边的人都渐渐幸福起来,可我呢?还是等不到自己想要的。我从兜里掏出粟笛,我终归还是收下它了,这只是个礼物,是他瞧我可怜才送我的礼物,我收下也理所应当。
我放在嘴边吹起来,唔唔吖吖的声音响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难听。这也太困难了,我真搞不懂纹奇那家伙究竟是怎么学会的。难道他是天才吗?
我尴尬着把笛子收回了口袋,却一眼瞧见站在后院里的阿九正咧着嘴看我,那扭捏的表情像是吃了阿苏烧糊的地瓜。我气急败坏的想要冲他发火,这时候我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好形象了。我以前那么注意形象,那么温文尔雅,可他始终不是我想象中的那般对我,难道我一定要变成太子妃的性格,但太子妃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呢?我一无所知。
我指手画脚地站在窗子里,他呲牙咧嘴地站在窗子外,一道窗子就这样阻隔住了我俩的接触。难道就因为我吹得难听,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取笑我?
我真想狠狠揪住他的耳朵,不管多难听,都让他听我吹个够。但这当然只是气话。
我气急败坏的合上了窗户。哼,等着吧,我一定会把这笛子吹得迎刃有余,到时候让你听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我绝对可以做到。
以前,他一惹我生气我就对他的玉佩出气,我的想象力总能让我把它联想成阿九,我以前是舍不得打骂阿九,而现在看到他有这么好的身手,我就觉得自己更是惹不起了。所以一生气我就不停地诅咒手里的玉佩,有好几次,我生气得了都想直接把它卖掉。
看着这块玉佩,我竟又惆怅起来,这块玉佩本来是要归属太子妃的,但阿九又比不得太子,玉佩也只好沦落到我这里,它本来就觉得委屈了,而现在我又想方设法地折磨它,它要是有生命的话,肯定是恨死我了。但恨就恨吧,谁让你的主人整天一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呀,明知道太子妃另有他属了,还一个劲的想着念着,这不是苦了身边的人么。
哎,事情还真是复杂啊。
03
纹奇果然信守承诺,第二天来店里,他就说要带我去吹笛子,我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挺纠结的。
我之前想好的是要拒绝他,我有了阿九,就断不能再和他有纠缠了,不然阿九肯定会吃醋的,没错!但昨天的闹剧让我动摇了,谁让阿九嫌我吹得难听,他昨天可是隔着窗子都在笑话我,这口气我可忍不了,我都发誓要把笛子练好,让他佩服我到五体投地,胆敢再小瞧我一次。
我点了点头,就跟着他出门了。
他带我来到城郊的一小片高地上,地势平坦,还冒了不少油油的绿草。我一屁股坐在草地里,抬眼望着京城里气派的建筑物。这里虽然挺高,但龙纹客栈被掩盖的挺结实,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
我伸手指着皇宫对他说:“看!气派吧,皇帝老子住的地方,里面肯定好玩,恐怕我这辈子都进不去呀。”
他坐在我身边,不以为然的说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无非像一个巨大的笼子,囚禁在里面怪无聊的。还是咱外面好玩呀,无拘无束的,想干啥就干啥。”
我突然想起来他去过西域那种辽阔的地方,想必也是喜欢自由之人。
我呆呆地说:“那里面可是吃得好、用得好,每天有人伺候着,不用干活,不用操心这操心那的,要是阿苏,她准一个劲的往里钻。”
他哈哈大笑起来,虽然他和阿九长得有几分相似,但他眉眼里更有几分阴柔,不像阿九有时候的严肃。我呆呆想着,其实有个这样温暖的男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但这只是想法,我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我还是要一心一意的对待我家阿九,不变心、不抛弃,谁也动摇不了我的。
我一再对自己强调,我现在只是想和他学好吹粟笛,好回去报我的一箭之仇。现在他是我的师傅,我当然得讨好他。而且他又不遗余力的帮我,还送粟笛给我,我对他有好的印象那是自然的啊,不然我可真是狼心狗肺了。
恩,这一切多么合情合理!!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我给你吹只曲子吧。”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刚一把粟笛触到唇边,一股子苍凉的乐声就流淌出来,我听得入了神,好像周围的一切景物都在变化,草地变成了荒漠,矮树丛变成了戈壁,一顶巨大的红日降临下来,无数的羊群懒绵绵的啃着草,马群奔腾着,凛冽的狂风嗷嚎的吹响在头顶上。
曲乐还没有停下,想象也没有终止,我看到苍茫的大地上,有人骑马而来,马匹是棕红色的,毛皮上冒着油亮亮的光,他在朝我招手,他一头长发都被风给吹得拂动起来,时不时遮住他的面庞,让我看不清晰。我仔细揉着眼睛,想等他在靠近一些,我很想看看他的面容,直觉告诉我他是那么美好的男人。在没看清楚他的样貌之前,我一直想得他会是阿九那样的模样。
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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