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初见阿九,便被他拉着跑遍大半个京城。于城北至城南,我累成一只狗。
官兵于身后穷追不舍,我们左闪右闪地避过了来往的人群,就像两只四处乱窜的泼猴。我还真不知道今天他们发哪门子神经,我不就是在衙门口吐了一口口水,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况且几天前西街当铺老板的小儿子在这石狮前撒尿时,他们也不是没管?
我越想越生气。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也只能跑。
或许我有必要说明一下,阿九是在事情发生之前冒出来,当时我正走在难得才去一次得菜市场路上,只不过路过衙门时,没能忍住吐了口口水,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就有人拉我喊快跑。
我看到身后有官兵向这靠拢,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跟着跑起来。但平时连菜市场都懒得去的我,此刻才深刻认识到自己偷懒的恶果,所以这一路跑得,那叫一个颠沛流离啊。
我们撞倒四个路人甲,撞翻两个杂货摊子,还让一个骑马而过的贵公子失惊坠马,幸好他没让手下追捕我们,只是稀里糊涂地爬起来然后又稀里糊涂地望着我们仓皇逃去的背影。不然,我们可真是插翅难逃了。
好在我们于城南的醉仙阁止住脚步,此时官兵早已不见踪影,熙熙攘攘的人群掩盖过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怒喘。我承认我不像是知恩图报的好人,所以没等他回头,就想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竟敢大庭广众之下强势拉女人的手?你也太色胆包天了吧。老娘的手能是你随便碰的吗?
但情况立马发生了转机,当他转身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了一个唇红齿白,玉质金相的美男子,眼眸宛若汪洋的海水一般深邃。
我惊掉了下巴,立刻从狂暴的女汗子进化成为通情达理的温婉女子,转变的速度简直拍案叫绝。我呆呆望着这个满面春光的翩翩公子,只觉得自己眼冒爱心,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他天真无邪地对我笑着,用手势示意我耳边还挂着刚刚狂奔时附带上的菜叶,那笑容光彩照人。我傻傻地把菜叶子一揪,摆出一副臭美的姿势就想再靠近他一步,但他突然挑逗性地竖起食指在我眼前左右摆动了几下,然后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人群中,速度快的惊人。
我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在原地花痴了近半个时辰,然后心甘情愿地走回城北。
02
阿苏凑上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客栈门口的一张大桌子上下神。对过酒庄的酒旗还在午后燥热的风里无趣地招摇着,像是午饭前就要下锅鸡翅一样无助地挣扎了几下。
我眼神似乎是在看着它,似乎也早就跑远到别处。阿苏在我眼前挥动着手里的大葱,我知道她是想唤我清醒过来,但那架势却像是要把我大卸八块。
“老板娘,不就去菜市场买了个菜吗,也不至于把魂都买丢了吧。”阿苏挎着菜篮子,张牙舞爪地快要把手里的大葱捏断了。我立马清醒过来,指着她的鼻子就骂。
“哎呦,你安得什么心啊。你知道最近物价上涨多么快吗?等你把这大葱弄断了,你拿什么给客人吃。到时候看我不扣光你的工资。”我气急败坏地抢过了她手里的葱,然后狠狠抽了她的额头。
她捂着额头大叫起来,这也没办法,阿苏本来就是这类人,于她来讲,想要如我这般温文尔雅简直比登天还难。一顿饭能解决三个馒头,一只手能提起一坛女儿红,就这气势,论谁也不能把她和女人联系起来。所以每次考虑到店里的花销问题,我总忍不住来一句;“为了你今后的终身大事,还是少吃点。苏啊,姐也是为了你好。”
但这并不管用,该吃的她还吃,该喝的她还喝。每天还惯例般的无忧无虑。
大成此时也刚从后院走进来,一脸得意地走去厨房。他拿着自己最心爱的菜刀,恨不得每天要去后院磨上三次。在他的人生格言里,刀如同他的生命,这就好像是剑对于江湖剑客的重要程度,几乎到了形影不离,人剑合一的地步。
只不过人家拿来杀人,而他却用来杀鸡。
见到正在吵嘴的我们,他探着脑袋幸灾乐祸的问:“吆,两位姑奶奶又吵架了呀?得了,我也不管闲事。”说完一边用手指试探着刀锋一边就屁颠屁颠地走向厨房。刚走几步,终还是忍不住回过头:“一看就知道你俩啥都不知道,今天可是有重磅消息啊。”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一身的油腥味,“海捕文书都已经贴疯了,你出去满大街都能看到皇帝老儿的通缉令。据说只要抓住那个挟持太子妃的凶犯,就有赏金一百两啊!”
他说完伸手比划着十的数字,眉毛都恨不得挑到天上去。此时,十根手指恰好全部派上了用场。
我和阿苏瞬间冰释前嫌地抱在一起。一百两啊,让我想想,这足够我能换一块更大的招牌,置换一堆新的家居,足够提供我们客栈好几个月的花销,还能给我置办一套体面的嫁妆,我再也不用担心阿苏的伙食问题,再也不用担心我的终身大事了……想着想着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竟然原地做起了白日梦。
这场美梦是被阿苏强有力的摇撼惊醒的。她双手挽住我的胳膊,当初在她手里的竹篮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见她一脸期待的望着我,用着极其不像撒娇的语气和表情对我撒娇道:“老板娘,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嘛。”说完一阵又一阵摇晃着我的胳膊,胳膊顿时疼得要麻木了。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哪里是撒娇,□□裸的威胁啊。
我突然很想吐血。
03
京城的街道格外繁华,两边的杂货摊子能蔓延到东郊的赤水河畔。而菜市场就紧挨着主街南侧,介于皇城和主街之间的偏僻角落里。
而且我们最亲爱的龙纹客栈就处在主街西侧距离衙门一千米的地方,对面是老李家的酒坊。每次阿苏去菜市场,总要先路过衙门再路过宫门然后再走一千米的距离才能顺利到达菜市场,有时候客栈忙了,阿苏就要每天来回折腾一趟,不忙了,就三五天采购一次。
而我作为老板娘,除了偶尔在她特别忙的时候帮忙跑趟菜市场,其余时间就都用来监督这两个货了,我要保证他们都对我诚诚恳恳,对于工作要兢兢业业,既要在工作时间保持高效率地挣业绩,又要在业余时间心甘情愿地夸我温柔漂亮逗我开心。没错,这本来就该成为他们的分内之事,那么理所应当。
我带着那两个货走在大街上,那天阳光很好,风也不错,我柔顺的抚摸着自己的秀发,一脸臭美的走在最前面。刚到宫门的时候,前面就围了一堆人,挤挤压压的像是卖菜的。
阿苏再也没能忍住内心的兴奋,“快看,好多人。”她不满足于只喊出声音,竟然又一次习惯性地攀上我的胳膊摇起来,我忍着剧痛看了她一眼。
“淡定,苏啊。像你这么没见过世面,以后还怎么敢叫我带你出门?”
她立马闭上了嘴吧,用蛮力硬是把我和大成拉了过去,一脸的兴奋完全像是个傻妞。
此刻,城墙上张贴的那张追捕文书瞬间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呆呆地看了两秒,这脸庞,这眉眼,这唇齿,立马让我联想到那天的翩翩公子。但这未免也太造化弄人了吧。我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会是这种方式。我欣喜之余,竟也疑惑他真会是挟持太子妃的真凶?他应该不会是那种能和他人结下深仇大恨的人,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是他暗恋太子妃。但这也不太符合道理,天下美女如此之多,他何必又要纠缠于有妇之夫,况且凭他那副模样,想要找一佳人相伴必然是易如反掌,难道他就不知道这里还有这般美人等候于他吗?唉,怪也只能怪他痴情太深,我突然有种莫名的遗憾。
我的思绪又是被阿苏打断的,她花痴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然后一脸桃花的我身边蹭来蹭去。要不是看在她在店里一个人能顶两个人的份上,此刻我早就把她当画一样地贴在城墙上了。
我一脸鄙夷地看着她:“呀呀呀,什么花痴毛病啊,不知道矜持一下吗?就算人家长得好看,你也不至于把脸都快贴上去了吧,以后我还怎么敢带你出门啊。”我又一次狠狠地吓唬了她,“况且就你这条件,还想对着人家犯花痴,先回去试试能不能少吃两个馒头再说吧。”
这次换成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我:“就知道揭人家短处,就像咱买不起玉镯,欣赏欣赏总不犯法吧。”
吆,阿苏竟然学会了打比方。果然在美男面前,女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我心底里暗想。
眼神却总不自觉地对上画像里男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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