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藏玉记 > 第七章·陈年旧事

??傅琅瑜隐约记得,自己方来京城时,远远地与唐家老爷子见过一面,那时还是请了安的。可仅仅那一眼,傅琅瑜并不知道唐家老爷子是不是记得她的相貌。

    说话间,傅琅瑜不自觉的低了头,心下也打了腹稿,若是老爷子问了,只说姐妹相象云云。

    没成想,唐家老爷子只是扫过二人,连片刻的眼神都没停下,便挥了挥手叫人进来,伺候着二人敬茶便是。

    当下,唐家两老落座,唐景傅琅瑜二人由底下的丫头服侍着,跪下与二老敬茶,唐家老爷子与夫人自也依着规矩给了红包,又说了好些喜气话,无非二人白头到老云云。

    随即,唐老便叫唐景和傅琅瑜在一旁坐了下来,茗了口茶,便问及唐景,这几月外头生意如何,唐景恭敬着一一回了,一旁的的唐夫人时不时再插一句话,还是些家常的,并没有傅琅瑜能说话的的时候。

    直到唐老看向傅琅瑜,搁了茶盏轻声道:“我听傅老说,你在府里时,对那些个花啊草的有些见地?”

    唐景愣了愣,他深知对花啊草的有见地的是傅琅青,傅琅瑜有见地的怕是上树掏鸟窝和论弹弓如何弹得又高又远。

    这边唐景刚要说话,傅琅瑜先点了点头笑道;“不敢谈有见地,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哦?”傅老爷子搁了茶盏站起身:“那刚好,你随我去花圃瞧瞧吧。前儿底下的人捎了几盆兰草来,说是很名贵的品种。我也不大懂,不知道好坏。你去瞧瞧,许是能看出些。”

    唐景见状连忙道:“可是爹,琅青她……”

    “是。”傅琅瑜站起身,赶在唐景之前莞尔道:“那琅青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傅琅瑜一路随着唐老往花圃那边走。唐老负手走在前头并没言语,足够印出年岁的银发下,却是挺得笔直的腰杆。傅琅瑜亦是不言不语的在后头跟着。

    唐府内,实则并不算大,只是论是院子里的假山石头还是各处廊子上的木雕,细节之地处处透着精致。一时傅琅瑜与唐老到了花圃外。花圃里头沿路种了一色的桃树,此时正是时节,半开了花儿,隐约都嗅得出花香。

    唐老径直绕过廊子,走到几株特放在一旁的兰草跟前儿,冲着傅琅瑜挥了挥手道:“傅家丫头,你过来。”

    “是。”傅琅瑜跟了上前。

    唐老半眯着的眼若有所思的看了傅琅瑜一眼,挑眉道:“你过来瞧瞧我这花,觉着怎么样?”

    “不好。”傅琅瑜看都不看,摇了摇头。

    “哦?”唐老并不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反倒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问道:“哪儿不好?”

    傅琅瑜轻描淡写:“都不好。”

    “就这样?”

    “就这样。”

    唐老沉吟了半晌,笑了笑:“我以为,你是个聪明的丫头。”

    “唐老是因着,我说花儿不好,才不以为我是个聪明的丫头。还是因着,从一开始就没觉着我是个聪明的丫头?”傅琅瑜缓缓抬起头,莞尔道:“依我看,既是唐老您火眼睛晶都看出来了,我再您面前装模作样的,那才傻。”

    “你如何知道我看出来了?”唐老转身问道。

    傅琅瑜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咕哝道:“您眼下处处都避着我呢,方才在那边,您都恨不得没我这个人。不是看出来了怕我,还是什么?”

    唐老蹙眉,背对着傅琅瑜沉声道:“傅琅瑜!”

    傅琅瑜抬起头,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儿:“是,唐伯。”

    半晌,唐老正色缓缓回过身来,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对上傅琅瑜波澜不惊的模样儿,嗤了一声,点了点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你啊……”

    傅琅瑜笑的谄媚:“唐伯,好些日子不见,您可是愈发精神了。”

    唐老笑瞪了傅琅瑜一眼:“你不说我也知道!”

    傅琅瑜讪讪的垂了眼皮,轻声嘀咕道:“我这客气话,瞧您,还当真呢。”

    唐老自是眯着眼睛当没听见傅琅瑜这话,反从怀里摸出个弹弓递给傅琅瑜道:“哎,丫头。我说,你那射小鸟的弹弓怎么做的?能弹那么远?你看我这个,怎么就没你那个好用?”

    傅琅瑜接了过来,就着那皮筋拉扯了一番挑眉道:“唐伯,不是我说,您这皮筋都松成这样了,自然没用。”

    唐老竖了眉毛:“胡说!这还是唐景那小子给我做的。”

    “唐景做的就是好的?”傅琅瑜翻了个白眼笑道:“唐伯,不是我说,您这眼界儿也忒低了些。改天我给您做个好的,保准您满意。”

    “这还差不多。”唐老哼了一声,眼瞧着傅琅瑜就要把弹弓扔了出去,连忙抢回来:“你干什么呢?还我。”

    傅琅瑜冷眼瞧着唐老严肃的模样儿下看向那弹弓时难得的温和,忍不住撇着嘴又翻了个白眼。

    唐老将那弹弓放在自己怀里搁稳妥了才低声叫人:“那天,唐景就跪在那儿。他跟我说,他想娶傅家三小姐。可我想都没想,我说我不同意。他就跟我吵,跟我谈条件。可是我是那种人吗?他那点花花肠子还吓得了我?!可那天,他就那么硬气起来了,说是我不同意,那他就在房外头跪着,跪到我同意为止。”

    唐老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戳了戳傅琅瑜挑眉道:“怎么样,我儿子男人吧?!”

    傅琅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咕哝道:“说话谁不会说?”

    “哼。怎么就说话了?你是没瞧见。他就跪在那儿。我没管他,我知道他,三分钟的热度,没用。所以我不信,我不信他的骨头就有那么硬。”唐老指着不远处的廊子:“可没想到,我这儿子,别的什么都没用,为女人,他还当真有些骨气。就那么跪了一整天,膝盖都跪紫了。闹得他娘见了,急的差点掐死我。你说,他还不男人?!”

    “男人,男人,太男人了。”傅琅瑜一遍夸张的叹着,一边随处就捡了一旁廊子上的护栏坐了,晃着两条腿悠悠道:“不过我说唐伯,这就是您的不是了。我们家傅琅青怎么不好了?还须得您这么狠心,叫自个儿宝贝儿子受那样的皮肉之苦。”

    唐老气的瞪眼:“你以为我舍得!”

    傅琅瑜轻哼了一声:“那我们家傅琅青再差,哪里就能得您听了她的名字,就叫自个儿儿子跪出去的?”

    “琅瑜啊,我记得上回见你,你大概也才十多岁吧。我一眼瞧过去,就看你这丫头一肚子坏水。就那小眼珠子啊,骨溜溜的转,看人都是打量的样子。”唐老虽已是近六十的年岁,却竟也一跃就上了护栏,与傅琅瑜同坐在一块儿眯眼道:“哎我说你那会儿,当真没少欺负我们家唐景吧?我就记得每回我们家唐景回来,不是鼻青脸肿,就是吓得不敢见人。问也不说,闹人心的很。”

    “那也不如您叫他跪在房外头来的烈不是。”傅琅瑜半扯着嘴角打哈哈,撇开话头道:“不对,我上回见您,是我刚到京城的时候。你不是到傅家去吗?我还给您见了礼儿的,您忘了?”

    “是吗?”唐老拍了拍脑门苦思了一番合掌笑道:“哦,你说那个丫头啊。我还以为是你们家老大新娶进门的小妾呢。瘦得跟杆子似的,一看你们傅家就没钱吃好的。”

    傅琅瑜懒洋洋的靠在柱子上叫道:“我说您什么眼神儿。那是好看,现如今多少人想要还不能呢。您懂不懂?”

    唐老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傅家丫头啊。唐伯不哄你,跟你说实话。如果真是傅琅青,我倒情愿。”

    傅琅瑜愣了愣,缓闭了眼淡淡道:“我死了这事儿,不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吗?敢情……这还不是个秘密?那会儿就传到您耳朵里去了。”

    唐老瞪了傅琅瑜一眼,口气却是熟稔的:“你当真以为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当真比你们这些个小年轻,白吃了那么些年的米饭?这京城里头的事儿,我想知道,还能有我不知道的?”

    傅琅瑜微微翘起嘴角笑了,低着声儿问道:“那您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为了谁。”唐老正色,一字一顿。

    “我能为了谁?”傅琅瑜波澜不惊的挑起自己袖口的轻纱攥在手中:“唐伯别说的,叫人寒。我怕着呢。您瞧瞧,这还是四五月的天儿,没到那时候呐。”

    唐老挑眉并没搭话,只是叹了口气问道:“傅家丫头。唐伯请你件事儿,可好?”

    “不好。”傅琅瑜想都不想就摇头:“您老奸巨猾的,我才不往圈套里跳。能给您做个弹弓,已经是不得了的事儿了。您可别得寸进尺。”

    “坏丫头。”唐老笑骂着,却还是渐渐沉了神色:“我们家唐景,我从来,该打狠起来打,该骂一句也没少过。这么些年,我对唐景没有过多希望,不求他升官发财,抑或是富甲一方。我挣的这些,足够他一辈子挥霍。所以,我盼他一辈子安稳。”

    傅琅瑜定定的看了唐老半晌,微微笑了:“我不懂。听唐伯的意思是,他与我,就不能一辈子安稳了?”

    “不是不能安稳。唐伯知道你是个好丫头,可傅家这些事儿,我不希望唐景卷进去。或许唐景对于你来说是个意外,也或许是唐景命中该有此一劫。可我还是想尽尽我的力,把他拉到我这儿来。”唐老正色道:“傅家丫头,傅家,到了你们这一代,远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们家老大老二且不说,就是你那嫁进宫去的大姐姐,也是不一般的。唐伯知道你不在乎这些,这么些年你也冷眼看着。但你纵使是个心大的人,可也该看得清晰。你三妹有个好师傅,能叫她远了这纷争。但你……如今怕避不过去的。我正知道唐景喜欢你,他为了你,做的那些荒唐事儿,我很清楚。但这事儿,本与他无关。也望你,为他着想。”

    “唐伯,您未免高看了我一眼。我并没那个本事。”傅琅瑜不咸不淡的开口:“我若有那个本事,早远远的离了这里。”

    唐老笑着摇了摇头:“你那是不想管。你若想管,我怕是看低了你才对。丫头,你不放心的太多,看不惯的也太多。还有你的好奇心。所以你走不掉的。是不是?”

    傅琅瑜不置可否的挑眉,反问道:“唐伯,这么些年,您是对傅家不放心,还是对唐景不放心呢?我听说,您现在可是把整个儿唐家都交给唐景了。”

    “我都不放心。”唐老目色渐渐清明,微蹙了眉头沉声道:“唐家傅家,早已同气连枝。唐景别的没有,有的是兄弟的情谊。如今唐景跟你们家傅老大走的又近,我不能强分开他们。但就因为我跟你爹的关系,和当年我们二人携手闯下来的家底儿,如今唐傅两家的生意多有联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怕我们挣下来的家业被你们挥霍干净。怕的就是你们争。出了事儿,再赔了命。不值得。”

    “唐伯。这阵子,我总做梦。梦到好多双眼睛看着我。我感觉他们看我的时候有恨。他们都想杀了我。我躲不开。最可怕的是,我明明知道那是梦,可我醒不过来。”傅琅瑜仰着头,缓缓将手中的帕子盖在脸上,一字一顿的说道:“唐伯,我什么不怕。可我冤枉,我没做错事儿,我一让再让了。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害人。真的。但是他们为什么都来找我?跟我没关系的啊……”

    唐老叹了口气:“丫头,你爹就没告诉过你,有的事儿,不能让。让了,就是叫人看你的笑话,打开门迎着叫人欺负你去。”

    “唐伯。”傅琅瑜玩味似的叫人:“若此时是唐景坐在您跟前儿,您就不会这么说了,是不是?”

    唐老沉吟了一声:“如果是唐景,我不会让他走到这个地步。我得拦着他,把他那些路都给堵死了。他恨我也好,我也不能。”

    “那我这小岔道,还泛着毒水呢。您怎么没堵的成?”傅琅瑜挑眉。

    唐老带着几分气力掀开傅琅瑜脸上的帕子,满是皱纹的眼角透着几分精明:“丫头,有人推着你,催着你走到这一步呢。你把眼睛盖上了,当然看不见。”

    傅琅瑜走后不久,一身穿墨黑色衣裳,家仆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唐老茗了口茶,捏了捏眉心摆了摆手道:“你去回话吧。就说,我瞧过了。这丫头,是傅琅青,无误了。”

    傅琅瑜步出花圃时,远远地就看见唐景背着手挺着急模样儿的在门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四处张望着。想来脖子应该是好了大半的。

    一时唐景瞧见傅琅瑜,松了口气儿的样子,又愣了愣,吹胡子瞪眼的别过头没看着一般。

    傅琅瑜忍着笑意故作不经意的往他那边走,待到他跟前儿了,方才站定轻咳了声。

    唐景昂着脖子,故作不经意的开口道:“来了?”

    “嗯。”

    唐景瞧着傅琅瑜不咸不淡的模样儿,方才的着急也冬日里一盆冷水似的浇了大半。凉了神色问道:“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无非叮嘱几句唐家儿媳妇儿该如何如何,对您这个唐家大少爷又该如何如何罢了。”傅琅瑜垂着眼皮说道。

    “哦。”唐景看了傅琅瑜一眼,负手背过身:“娘那边去佛堂了,叫咱们直接回去就是,不必再跑一趟。”

    “好。”傅琅瑜点了点头,看都不看背对着自己的唐景一眼,径直便向前走了去。

    身后的唐景急的咬牙,叫嚷道:“傅琅瑜!”

    “又怎么了?”傅琅瑜不耐的应了句。

    唐景几步上前来,拦到傅琅瑜的面前:“你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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