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在林中休息一宿,于次日午后抵达了崇天宫所在的雾山脚下。
整座雾山真的完全同名字一般,雾霭沉沉,扑朔迷离。一看便知是特地施了什么法术,将入山口隐藏了起来。
书岳熟门熟路地走在前头,带着他们穿行在这迷离的山中。清辞心有庆幸,若不是遇上书岳带他们进来,凭他们,估计只有将这浓雾强硬排开方能进入吧。晗儿从未有过同伙伴一起探险的经历,甚觉新奇。但转念一想,如今她离了父母独自在外,事事都得小心谨慎。若是走丢了,岂不是给大家添麻烦?于是亦趋亦步地紧跟着,丝毫不敢大意。
“这山唤作‘雾山’,我原只道环境使然,不曾想这浓雾竟是崇天宫抵御外界的结界,施得着实巧妙。”清辞观望着四周,感慨道。
“亦非全然如此。这迷境是为了提醒世人不可轻易靠近。崇天宫真正抵御外界的屏障施在山腰处,再过会儿便能看到了。”书岳解释道。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们便看到了山腰以上被一阵清灵之气尽皆笼罩着。纯白色的结界好似万丈光壁,牢牢锁住了整座雾山山头,直如铜墙铁壁一般。
书岳施了个诀,手执仙气,将白色的屏障分开了一小处,示意他们先进。屏障将浓雾隔绝在外,入了内里,满眼皆是盛春时节的绝美山景。因是仙境,常年受清灵之气滋养,树木较之外界格外浓郁葱茏、苍翠欲滴;山中玉带横贯、飞瀑直下,奇岩怪石、重峦叠嶂。林间偶有鸟雀清鸣,自然讨喜,美不胜收。此情此景,倒叫晗儿开始怀念起前不久被毁去的家园。她清楚的记得,花都也是这般美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里不免一阵伤感。
他们顺着山中的石阶又走了许久,才终于看到阶梯尽头,矗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地界碑,上面赫然三个大字“崇天宫”。
只见山顶之上有一个巨大的裂口,将整个山顶一分为二。而巍然鼎立的巨大宫殿就建立在悬崖的另一端,两个山头仅由一座长约百尺的铁索吊桥相连着。
走过吊桥,刚刚踏上通往大殿的石阶,身后立刻传来几声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是四个同书岳一样打扮的年轻男子。一人为首,三人在后,都是弱冠前后年纪,看起来比书岳稍大些。书岳一见到他们,立刻躬身,恭敬道:“承贤师兄。”
那叫承贤的男子仰着脸,一脸傲慢无礼。他将目光从凌霄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忽而一甩袖子,阴阳怪气道:“沈书岳,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下了趟山,你自己看看,都带了些什么妖魔鬼怪回来?实在是枉为修仙之人!”
“就是就是。”
“与妖魔为伍,你还有做人的节操吗?”身后那几个立刻附声应和。
书岳倒像是对他们这种态度习以为常,不卑不亢地介绍道:“师兄,这几位是天都特使,掌门的客人。”
承贤狐疑着将目光投向凌霄,分明一身的污浊气息,不过看来有点本事的样子。心中惦了惦。当瞥到晗儿身上时,冷笑一声:“哼,这小妖难道也是天都特使?”
晗儿被他那不怀好意的眼光看得发毛,畏缩着躲到清辞身后。
然此刻,自上头传来一把苍老的男声:“承贤,不得无理。”那声音十分随和,并不严厉,可听在众人耳中,却颇具威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一名鸡皮鹤发的老者。着一身藏青服饰,捻三尺白须,面目和善,仙风道骨。
书岳立刻朝老者行了礼,喊了声:“师傅。”
重华真人一出现,承贤等人也立即低了气焰,恭恭敬敬地躬身道:“掌门。”
“书岳,贵客远道而来,你不立刻请进来,还在这儿作何耽搁?”
“弟子知错。”
重华真人轻“嗯”了一声,就朝殿后走去,书岳一行人也跟了上去。晗儿在路过承贤身边时,明显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阴郁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不放。像她这种法力低微的小妖,对上降妖除魔的修仙者和道人,本就与老鼠同猫之间的关系无异,都是天敌。这会儿惊吓之余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同清辞他们隔开好远,承贤他们几个双手抱胸,站在她面前,堵住了上去的路。
“你们……”她后退两步,紧张得看着承贤,讷讷道。
“你这小妖也妄想踏入崇天宫?胆子可真不小啊!”
“在崇天宫,妖有妖该呆的地方,可决不是这儿。”
晗儿伸着脖子、踮起脚望望上头,早已没了书岳他们的影子。面对拦她去路的几名弟子,她只好委屈地远远逃离。
路上,清辞问道:“真人,我俩此行是为了凶剑而来。您可否跟我们说说,把柄剑的情况?”
重华真人慈善的目光看了看清辞,温和地问道:“姑娘可是神族?”
“是。”
“那这位是?”说着,指了指凌霄。
“凌霄。”凌霄极简略地回道。
不料,重华道长却是一震。他的语气颇感意外:“你便是凌霄?”
“你认识我?”
“战神之子的传闻,我也有所耳闻。”
书岳心下一惊,没想到凌霄竟是传说中的战神之子。反观凌霄却是双眉紧蹙,眸中神色暗暗的,有些不太开心。七百年前,九重天上力阻魔帝成了他的成名战,一直为六界津津道哉。但极少会有人想到,那一战,同时让他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个人,和两段珍贵的感情。那种仿若天地间独剩他一人的彷徨和凄寒,让他至今都不愿忆起。察觉到清辞伸过来的手轻轻握住自己的。温暖柔软的美好触觉,熨帖在他此刻冰凉的心头上,让凌霄一阵安慰,于是将手掌紧了紧。他万分庆幸这七百年来的不曾放弃,为了此刻握在掌心的温度,怎样都是值得的。
“此剑,名曰‘天屠’,是远古天战后流传下来的神剑,传说具有毁灭一切的破坏力。千万年来一直封印在水域。后来神魔两界开战,水域携此剑赶去支援,不料却毁于魔帝的‘无妄之念’。后来断剑掉入人间,又被邪剑师所获。以凡人灵肉精魂为原体,注入魔、鬼、妖三界浊气修复剑戾重铸,沦为凶剑,为祸世间。最终被我师傅玄素真人所擒,镇压于崇天宫禁地——绝昼血湖之下,至今也已五百年。”重华真人细细讲着。
“因前不久的花都之事,魔族趁我崇天宫尽出收妖防御空虚,竟来盗剑。我与诸位长老虽尽力抵挡,但天屠剑的封印到底还是受了影响。我本想加固封印,但无奈深受重伤,这才向天都求援。”
“真人放心,我定尽力稳固此剑。”
“如此,就拜托姑娘了。”
“晗儿呢?”书岳这才察觉到人数有变,诧异道。
清辞望望前后附近:“她没跟来吗?”
“书岳,这雾山设有诸多迷境,一旦误入便不易出,你去找找看吧。”重华真人也开了口,书岳当即应了声,匆匆告退了。
晗儿徘徊在崇天宫周边。她不敢太靠近,怕被承贤他们发觉。此刻天色已至傍晚,透着白色的屏罩望着晚霞,只觉得陌生浅淡。他们发现自己走丢了吗?会来找她吗?还是说,他们也觉得自己太没用,索性就把她丢下了?
晗儿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泪水忍不住泛滥,大声骂道:“可恶的崇天宫!可恶的崇天宫弟子!我讨厌死你们了!!”
“讨厌谁?”树林中突然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将本就胆小的晗儿,吓得跌坐到地上,还扭到了脚。
书岳上前将她拉起,问道:“不跟着大家,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晗儿这时才呆愣愣地看清眼前之人。说真的,之前有几次她也差点被书岳所擒,对他还是挺怕的。这会儿就他两人,晗儿也不太敢说话。
看她泪盈盈的,一副很是委屈的小模样,书岳心下了然,八成是被承贤欺负惨了。
“承贤师兄就是那样的脾气。以后你跟紧凌霄他们,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可他就欺负我一个,也太不公平了?”晗儿心中不平,气鼓鼓地嘟起嘴。
因为你很弱啊。这虽然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书岳当然不会这么说。他笑了笑,道:“谁说只有你被欺负了?从小到大,我不知被他整了多少回。”
“啊?你也被他欺负啊?”这倒让晗儿有些意外。
书岳边扶着她,一瘸一拐地在林间挪着,边道:“他是师兄,年纪又大我些。我刚来时性子直,经常得罪他。结果被他盯得满头包,也不奇怪啊。”想不到书岳还有这种时候,晗儿突然觉得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触,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呢?你好像一早就认识了凌霄他们?”
“我遇上他们,也没比你早多久。他们在我藏身的树林中走过,我发现了凌霄身上的气息,就想跟上去报仇,结果就这样了。不过,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凌霄他到底是不是魔族?”
“我一开始也无法断定他的来历。方才听我师父所言,凌霄应该是战龙族的后人。”
“哦。”晗儿点点头,想起自己这一路上缠着人家,嚷嚷着报仇,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烦。可他们依旧不计前嫌,在她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就忍不住脸红起来。丢脸啊……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可怜模样,书岳皱皱眉,问道:“你能走吗?”
晗儿撇着嘴,可怜巴巴地摇摇头。书岳轻叹一声,看看此刻红霞漫布的天际。照他们这速度走下去,只怕入了夜都到不了啊。
“我背你。”说完,背起尚未反应过来的晗儿,在林中大步前行。
“我瞧你的妖气很弱,应该没几年道行吧。”
晗儿面色一红,小小声道:“其实……呃,我就十五岁。还没开始修行呢……”
“才十五?我记得你这年纪的妖类,应该是与普通陆兽无异的。你又如何化成人形呢?”书岳奇怪道。
提起这个,晗儿面色一黯,将头靠在他的背上,幽幽道:“当时魔族闯入花都,我爹娘极力抵挡,被他们打成重伤。他们自知伤重,临死前将仅剩的修为全给了我,我才勉强化成人形,逃出花都的。”
想来也是,妖族两百年道行方能化人,怎么也不应该弱成她这样。
“……果然做爹娘的,对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书岳心中慨然,停下来,将背上有些下滑的身子稳了稳。踏着暮色,继续在林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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