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张照片上的男人都是同一个人。”照片被李晓雅掏出来递到他手里，“他也叫迟战溪，已经死了五十七年了。”
沉着脸接过照片，迟战溪没接什么话。
即便同名同姓，他也不是非常在意。
可两张照片，一张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另外一张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身着打扮……脑中火光一闪，这张照片跟当初自己在陈荷清坟前发现的那张被刮花了脸部的照片一模一样。只是一张面部模糊不清，而另一张却清晰无比。
照片上的女人就是他从小到大出现幻觉时会看见的那个旗袍女子，风华绝代，绰约多姿。而照片上的男人，岂止叫迟战溪，根本就是跟他一模一样！
可这些照片不是他的，也不可能是他的！
“现在PS技术这么发达，我怎么知道照片真伪？”掩饰住心里的惊奇，他将照片丢在桌上，“这些小把戏你拿去骗别人还行，拿来骗我未必有用。”
李晓雅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下就红了脸：“我没骗你。其实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照片上的女人才对，这个女人叫陈荷清，你敢打包票说你从未听说过吗？”
陈荷清？
眼前的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有个女人叫陈荷清？
迟战溪愕然。
“她是不是曾经来找过你？”李晓雅继续说，“她陪了你三年，一直帮你做事。但你却在利用她完亲手把她从这个世界上赶走！但她没死，她一直没死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迟战溪脸色煞白。
她怎么可能没死？
利用完她之后他就义无反顾将她送走，她怎么可能还没死？
不不，她已经死了，只是魂魄没死透。
“你知道她是谁吗？”李晓雅说，“她就是你上辈子最爱的女人，也是你上辈子亲手把她推入井里的女人！她逗留在井里六十年，就是为了报复你。可你知道吗？你和她之间的故事远不止你听到的这些！”
迟战溪瞪大的双目几乎迸出火星：“你怎么知道？”
上辈子他迟战溪最爱的女人，上辈子被他送走的女人。
这完满地解释了为什么他每次出现幻觉看见那个女人时心里会隐隐作痛，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会看见她在水里挣扎，他都想要伸手去够她。
可这些本该天方夜谭，为什么感觉会这么真实？
他几乎不敢置信。
“因为我刚过世不久的亲奶奶就是当年知道所有真相的女人，六十年前她是你的丫鬟。”李晓雅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意，“你信吗？觉得不可思议是不是，我本来也不知道，是西奥哥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迟战溪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汗水。
“他走之前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以为他上次来找你只是单纯为了我的事？他是不想你再把苏佳人逼上绝路！他说，苏佳人应该活不了多久了，但不希望是你再一次亲手害死她！”
“他什么意思？”迟战溪霍然起身，衣角刚好拂过桌上文件，文件白纸纷纷飘落地面。
什么叫苏佳人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她和陈荷清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蓝岛。
白淑琴将一件披风盖在佳人瘦削的肩膀上。
在苏佳人眼里，她越来越像一个慈母，对她无怨无悔付出的慈母。当她还是陈荷清的时候她就没有父母，所以也从来没享受过这种被长辈关心与呵护的感觉。当她变成苏佳人的时候也从来没有。
尤其是在这种等于走向死亡的日子里。
她回头与她对视一笑：“谢谢。”
“景轩在扎船，但他的情绪看上去很不稳定。”当然，谁碰到这种事情绪都不会很稳定。白淑琴怅然若失，她对梁景轩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他不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人。从一连串的打击来看，梁景轩绝不会甘心坐以待毙。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出去，把屋子里所有窗帘都扯下来撕成布条开始砍树、扎筏。这对一个体力非常好的男子来说本不是问题，但对于像梁景轩这样的公子哥来说，只是在激发他的求生本能。“反倒对于像我这样万事已经看开的人来说，死或不死，差别都不大。只是我不明白你……你年纪这么轻，为什么你会不在乎？”
“因为我死过一次。”她是真的死过一次，只是那一次的死并不是作为苏佳人的身份。
白淑琴的眼里突然冒出泪花：“是的。就在那一次，战辉走了。”
苏佳人沉默着。
当她看到白淑琴眼中泪水时，她觉得自己是罪恶的。
“其实我不是程恩儿。”静默了很长时间，时间长得都让她自己都感觉到遗世孤立到寂寞难耐时，她突然开口说。
白淑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旋即镇定拍拍她的肩膀：“都过去了，你无论是苏佳人还是程恩儿都已经不重要……”
“我说我不是程恩儿，当然也不是什么苏佳人。”她面向大海的方向，突然觉得心脏似被掏空一样可怕，“其实我叫陈荷清，我只是早就该走却一直没走的女人。”
白淑琴觉得她说的话很奇怪，顿了一下，安慰道：“佳人……”
“我不叫佳人。”她闭上了眼睛，“阿姨你恨我吧，其实战辉不是迟战溪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眼泪从她紧闭的睫毛根部滑落。
白淑琴惊诧之余觉得她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撒谎，她是真的，真的在说一件应该值得郑重其事对待的事。她张了张嘴巴，不知道吐出什么来才好。
“其实战辉死的那天，苏佳人就坐在他身边。当时梁景轩手下一辆牧马人失控把他的车子撞入了海里，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她泪意潸然，“为了能接近迟战溪，我借用了苏佳人的身体，我事先让她打开窗户，为的就是在水里逃生。可我没想到，迟战辉真的死了！”
白淑琴苍白的嘴瓣不停地抖动着：“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她身体不停地发着抖，“这是既定的事实，我谁也不是，我就是陈荷清，一个已经死了六十年的女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报复迟战溪……”
白淑琴身子晃了晃，几乎都站立不稳，她张口结舌：“佳人，你，你……”
“对不起。”她声音带着哭腔，“是我害死了战辉，害你们承受这么多不该承受的痛楚！我只是想要报复迟战溪，却没想到连累你们同我一起走向死亡！而我这一生，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终究还是让他继续作恶多端！”
我不是佳人，也不是恩儿，我谁也不是。
我从来就是谁都不是。
我一直是个隐形人，一个活在别人影子里的隐形人。
我是那个其实到了目的地，两手已经空空的残缺灵魂。
身后不远处，手里拿着工具的梁景轩正站在门口，目色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李晓雅和那两张照片，迟战溪根本不会想到苏佳人就是陈荷清，也根本不会想到自己的幻觉，根本不是真正的幻觉。
那些场景，都是曾经的经历。
冥冥之中，他失去了她，然后再爱上她，再一次失去她。
而他，已经将她送上绝路。
从帝国大厦出来，他钻进了车子：“送我去蓝岛，马上！”
同时钻进车子里的还有李晓雅：“我也要去。”
他睨一眼她，没说话。
总裁没说话就代表着默认。
车子开到跨海大桥上，迟战溪突然微微放下车窗。海风夹杂着海腥味灌进他的鼻子，他看向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心绪不宁。
他怎么，就这么相信李晓雅所说的，他怎么这么心急如焚想要立马见到苏佳人，想要立马将那个从来不肯说真话的女人抓在手里。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必须要立马找到她，当面质问她，所有关于那些陈荷清和他之间的事，质问她当初接近他是否纯粹就是为了报复？当面问问她：你究竟是谁？
车子急速行驶中。
电话响了，是个陌生来电，他没接。
再次响起，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口齿不清的声音：“喂，战……溪吗？”
他皱起眉头，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声音。
“我是韵儿呀……我是大明星程韵儿呀，我跑出来了……啊哈，我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我被梁景轩关起来了？哈，可他消失了，现在我跑出来了，他们再也找不到我了，哈哈哈哈……”那边女人疯狂的笑声几乎穿破他的耳膜。
“你说你是谁？”他不敢确定电话那边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真是程韵儿。
“我？”那女人突然犯了傻，“你在问我是谁吗？”
迟战溪默不作声。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我是程恩儿还是程韵儿……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了……不过我很快就要嫁给法伦集团总裁迟战溪了……你是不是他，是的话就应一声！”
疯婆子！
迟战溪挂了电话。
电话再也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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