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相逢1
山脚下的一处农舍内,有两个人影静静地靠在壁炉边上烤火。四处静谧非常,偶尔传来书页翻转的声响,与壁炉内的木头燃烧的声音融入在一起,凑出一曲别样的芬芳。空气里流动着的气体显的干燥而迫人,那燃烧着的木块声声爆烈的声音也越来越急,火光旺盛。
悬挂在壁炉上方的一个大铁壶的水开了,欢腾地冒着泡泡,好似要溢出来一般。静坐在壁炉边上一个较为高大的人影站了起来,从圆桌了拿了块破旧不堪的棉布包住大铁壶的把手,把烧开的水取了下来,放在圆桌上。人去开门走了出去,木制的门每一开一合之间,都会传来吱的一声长响,像极了便利店内的进客铃,每进入一个或走出一个人,它都要尽职的吱一声以作欢迎或欢送。
不一会儿,那道木门又吱了一声响起来,伴随着声响的还有刚刚走出去的那个身影,他的身上还握着两个三尺长的透明玻璃杯,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上面装有一小块茶叶。他径直走到圆桌上,拿起来铁壶内的水,倒满两个杯子,然后再静静地走到他刚刚起身的位子上坐下,自己先喝了一口,眉头满意的松开,砸巴了会儿嘴,才将另一杯递给身边的人。
“你喝喝看,还不错哦,我特制的茶。”
那人伸手半天也不见来接,却也不恼,只无趣地放在身后的一的茶几上,哗哗地翻起书来。没看一会儿,又放下书端着杯子专心喝茶,嘴巴砸巴的越发响了。
那人知道他是故意的,便有些无奈地放下书,叹息一声音说:“你是不是很无聊,要真是无聊到玩嘴巴的话,你不如先走吧,省得你跟我都难受。”
“我不无聊,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你都一天没开口了,那书有那么好看么,这么入迷。”
那人用鼻子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他。
“你说,这个天气,我们在这里烤火,别人会不会误会我们是神经病。”
……………没有人回答他的提问。
“你说,深圳这种地方,怎么还会有这种文物一般的园林小庄存在呢?实在太神奇了。”
“我又不研究深圳历史文化,你问我,我问谁啊!”
那人终于还是理他了,不过用的方法仍是那么不友好,喜爱呛他,并且十分不讲理的样子。他只好摸摸鼻子自认倒霉了,谁让他那么热爱多管闲事呢,人都被他拐跑了,他自然得负责了。
“干嘛这样,我不是感叹一下么?没有准备跟你深入探讨研究。”他心里纵然不满,却是不敢表达出来的,便是这为自己申辩的话,他说的也是极小声的,能听到的只怕是他自己的鼻子。
穷极无聊的他只好又一次拿起来那本快被他翻烂了的书接着看起来,外在表情看起来极为认真,天知道,这本书他已经看的滚瓜烂熟了。你现在让他将里面的广告词背出来,他都能背给你看。
偷偷看一眼身旁那个仍在看书的人,发现仍是一样的认真。他敢发誓,这本书她看了也不止十遍了,却仍是在看,不怕看得自己吐出来么?
他看着她越发平静的脸,忍不住更加担心了起来。刚来的时候她还好一些,每天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园子里走来走去,偶尔背着他对着后院的荒落或池塘默默地流泪,也不出声音,只无声落泪,这样忍隐的情绪看的他更加揪心。
有时候晚上起夜,会看到她赤足在曲折婉转的长木走廊里一步一步地走,从这头走到那头,来来回回地走,好似永不知疲一样。
白日闲来无事,她就把院里院外的草清除干净。后院那几块菜地被她翻了一遍又一扁,今天撒油菜种子,明天又撒白菜种子,后天又撒玉米种子。好像根本忘了自己前一天才刚刚种下过种子一样,他也不敢提醒她,每天只可怜兮兮地陪着她一起种,如此种了七天,她又开始对农舍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拉着他一起把农舍前前后后修整了一翻,还逼着他上房去换瓦,她自己去悠悠地对着满墙的青白画着各种画。
她把六个房间,包括厅都用单一的色彩画上不同的图案,也看不出她画的是什么,纯印象派的那种。第一个房间被她布置成各种不同的风格,并且还有各种各样的主题。
待这么都被她折腾过一遍以后,她便执意要在院落中央摆一桌子酒,庆祝自己的劳动成果。那天他们俩都喝了许多,且喝的都是纯白的二锅头,一口闷下去像刀子一样划过喉咙,烧的人心都快要着火。可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每一口都喝的眉开眼笑,看得他直心疼,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那天,他犹犹豫豫地对她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这样,想哭就哭吧,在我面前装什么..”
“谁说我想哭,我才不哭。”
“你不哭,你摆这个死样子给谁看,你还企望谁来心疼你。”他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加重了,即便发现她薄怒的眼神已经在扫他也不在意,眼神回瞪她。
她拢着手中廉价的白瓷酒杯,微醺的脸庞明艳下隐着忧伤。沉默了会,她便拿起筷子狠狠地敲桌子狼藉的杯盘,淡笑着说:“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
他最烦的就是她这种死态度,跟当年一模一样。明明喜欢的要死,偏偏喜爱端着自己的架子,装作满脸的不在乎。然后在无人的时候狠狠地折磨自己,直到泪流满面,直到心如刀割。
他都有些不忍心再看她了,闻言顿时呻吟一声音,别过脸去自己举杯,却被她一把夺下,“你想自己醉么?不许偷喝!”
她把他手里的杯子换成原来的那个装着清茶的杯子,他只能回叹一声,再无他言。自从很多年前,他送她回家后,被她狠狠地瞪过,然后告诉他说自己印堂发黑,命中注定时,他便一直陷入了她,直到现在仍无可自拔。
他对她的感情心知肚明,他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一直保持着朋友的默契。他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他心痛如绞,却仍是无能为力。因为他最清楚她的黑暗,她的坚持,以及她的自私。他不敢保证自己有足够大的能量去救赎她,自从懂得了这点,他此生便再也不会强求于她,无论肉体,还是灵魂。
她有一点是说对了的,她做不到的事,他也做不到。他们是同一类人,都那么的执着,那么的哀伤。但好在他比她更有悟性一点,可以在开始仍至很久以后,仍旧保持同一种状态,而不是愿意去试一试所谓的人生。
深夜,庭园子里灯火点点。天上无星,无月,四处的黑暗连成一片,一块巨大的黑我围着他与她。
她喝的大醉,自己去仍是半醉的状态。他将她背上在自己的背上,让她舒服地趴在自己的背上,给她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后一点温暖,然后萧瑟地行走在蒙蒙夜色之中。
他不是很相信她,便一直弯着腰,右手托着她的屁股,左手拉着她的一条胳膊,慢慢的走。她在他背上说说笑笑,偶尔唱首歌,十分自得其乐。没一会儿,天空便下起了绵绵的细雨,渐渐的却也密了。远处有一两家鱼家的灯火,在雾蒙蒙的夜色中传来微亮的感觉。他痛着她在雨下站了会儿,细细感觉雨丝轻柔的抚上他与她的脸上。这样的细雨沾湿了他的唇,他的发,他的衣,却也软了他的心肠。
“吴心.....”他心头有尖嫩的小草欲破土而出,他感觉自己心下痒痒的,酸酸的。
“你......不如陪着我?我们一起回家去,好不好?”
他刚说完,背上正在低语着什么的吴心忽然停下来,他瞬间就后悔了。如果真的爱她,就该放她幸福,让她回到那个喜欢她小矫情的男子身边去。
那夜的细雨,在奥奥后来的回忆里,有些像初雪般纯净的感觉。
那么醉的吴心竟然向他摇头,并且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卷卷的头发散在他脸上,酥酥痒痒。他的心因为她的拒绝而一松。
吴心自自己的背上跳了下来,明亮的双眼在细雨里仿佛夜明珠,她对着他粲然一笑,笑容融入迷蒙夜色,安纯美好,一如当初的那个笑,在奥奥的一生里都留下了青色的淡香。
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疯,竟然光着脚兴高采烈的站在小池塘的边边上,仰头看了天空许久,忽然的又低下头,笑容里带了些狡黠,比划着胸口,她问他:“你看见了什么?”
奥奥摸着下巴,故作研究状,然后学着小一休,在头脑袋上画圈,最后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你在为它自豪。”
他说完了自己先笑了出来,吴心翻了个超级大白眼送给他,自己危危险险的继续往前走。她的头发渐渐濡湿,衣服上有了雨水的味道,奥奥担心她酒后一下子栽进池塘去,不时的伸手扶她一把,吴心咯咯的笑,这是大概全世界最美最遗憾的一个雨夜了。
“吴心,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自己,吴心。”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用各种借口来推托爱情,而吴心用的恰恰是最狠的一种。这世上也总有一个人是你一经遇见就再不能割舍的。遇见之前,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等待。而遇见之后,你所要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相守。
吴心是奥奥的遇见,也是奥奥的相守。所以,奥奥,你要有耐心,你还要等待。
那是一个相互之间坦白的夜,也是一个残忍的夜。他在那么年轻的时候遇见了她,可她却在更早的时候遇见了他,然后又遇见了他。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可他还在,仍旧与她相逢。这便足够了。
(https://www.tbxsvv.cc/html/74/74801/385308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