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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半小时之前。
摩云堡,又名摩云连堡,并不只是单单一幢建筑物,而是指包括一座主堡,三十六座卫堡在内的宏大建筑群。
就在此时,以斑纹条石为主要材料修建而成的主堡内,一道幽深而漫长的回廊中,轻重不一、长短各异的脚步声不断回响。
略显昏暗的的灯光下,一行五人迈着急匆匆的步伐在黑白相间的台阶中拾级而上。
位于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淡紫色上衣的少年,那清秀的面容上此刻却挂着几分愤懑。
少年之后则是几名家仆打扮的男子紧紧相随,脸上无一不是充满了无奈之色。
几名家仆脚步急促,匆忙间却又显得有条不紊,如果将几人所处位置相连,隐隐可以发现呈一条弧线,并且似乎将前方少年各个行进的方向全部囊括在内。
而事实上,他们的确是在防范少年趁机“逃走”。
四名家仆中年龄最大,资历最老的那名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少堡主,请您还是安分一点吧,不管您尝试几次,我们都不会放您过去的。”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少年很难轻易死心,倘若少年这样就会放弃,那他也就不是让全堡上下又是疼爱,又是头疼的少堡主了。
少年脚步一顿,也不答话,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仿佛化为了一座神态逼真的人形雕像矗立在那里。
四名家仆顿时如临大敌,脸上肌肉紧绷,八只黑亮的眼睛牢牢盯着少年,生怕一眨眼就会失去少年的身影。
果然,少年猛地一转身,双腿微曲,双脚前后相错,好像立刻就要狂奔而去!
“少堡主!”一人焦急地喊道。
四人看到少年几欲狂奔,大惊失色之下就欲将其阻拦!
但令四人哭笑不得的是,少年只是嘴角一撇,旋即扮了一个鬼脸,又缓缓将身体转了过去。
“好了好了,算你们厉害,我投降!”少年耸了耸肩,恶狠狠地小声嘀咕道:“哼,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看我看得这么紧。哼哼,回头我一定要去父亲那里告状,就说你们趁他不在合伙欺负我,看我父亲不好好收拾你们!”
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发现所有人眼睛中都充溢着笑意。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的很,少年嘴上虽然不依不饶,但心地却极其善良,平日里对他们也是如同对长辈般尊敬,决然不会去堡主那里告状。然而少年却不自知,经常以此为要挟,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此时又听到少年这般威胁,几人当然情不自禁想要笑出声,却又怕少年恼羞成怒不得不拼命忍住。即便如此,四人中最年轻的那名男子还是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少年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从他用力捏紧的双拳中可以看得出,少年已接近爆发的边缘。
其余三人“唰”的一声,将目光全都聚集在那名家仆身上,责怪他不该笑出声。而那名家仆也自知失态,赶紧脸色一板,作正襟危坐状。
一行五人沿着色彩对比鲜明的黑白二色台阶逐级而上,十几分钟之后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整座摩云堡最高之处——
观辰台。
虽说是“台”,但其实是一处用来瞭望的机密房间,之所以称为机密,是因为这间房屋内拥有着传承自千年前王部的侦测技术。
“战者,料敌以先机也。”这是古族先祖在生前大为盛誉的一句名言,也是千百年来众多著名将帅间流传最广的一句箴言。
秉承着古族先祖的意志,那时的古族族人经过多年的探索研究,开发出了在当时最为先进的侦测技术。在那之后不久,发生了王部圣物神秘消失的事件,最终导致古族一分为八,而那种先进的侦测技术再也无人能够将其超越。
四名家仆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破旧木门,不禁泪流满面。
终于能暂时不被少堡主折腾了,他们如是想到。
“少堡主,我们只能护送您到这里了。按照规定,我们是没有资格进入观辰台的。”
“好吧,就在这里等着我好了。”一想到马上就能够见到父亲,少年立刻急不可耐,一个跨步前冲,猛地推开了木门。
木门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严密守卫,经过一个转角,一扇浅灰色石门出现在少年眼前。石门左右两侧,各有一名披坚执锐的威武将士屹立在旁。
“少堡主来此,所为何事?”左边将士偏头望去,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注视着少年。
少年一反之前的神态转而恭敬道:“我为查看战况而来,烦请两位准许通行。”
少年在这两名无论装扮还是相貌都极其相似的将士面前,之所以恭恭敬敬,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在此守卫,更是因为他们是整个堡内为数不多的直属卫队中的一员。
所谓直属卫队,顾名思义,即是直接隶属于堡主的护卫军队,只接受堡主的命令,且以堡主的命令为最高准则,除堡主之外其他人一概不予理会,即使自己是少堡主在他们眼中亦与常人无异。
两名将士不再过多询问,回身各自按动了隐藏在石门两侧的机关,一阵岩石间的撞击声过后,沉重的浅灰色石门徐徐向上升起。
少年行礼拜谢,快步走入门内,大约几十步之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宽敞而明亮的房间中,三三两两的人群错落有致地分布四周,每一处聚集点都放置着几块钻石般的晶体。最为奇异的是,这种钻石晶体表面散布者犹如流水淌过般的痕迹,因而得名为水痕晶钻。
少年信步走向其中一处,几名与之前门卫相似装束的将士熟练地操作着被磨制成各种形态的晶钻。随着最上方一块好像眼珠般向外凸起的晶钻角度的微调,位于少年面前一块表面光可鉴人的方形晶钻之上,由模糊转而清晰的画面渐渐浮现。
“那是……父亲!”少年一眼便已认出,那个立于漫天火海中的背影,就是自己的父亲!
“竟然都已经将道韵之器释放出来了。”少年惊叹道。
虽然他以前只是听父亲讲过有关道韵之器的秘闻,并没有见过实物,但即使仅仅凭借这幅在远处探测到的画面,也可以感受到那令人感到窒息的骇人威势!
这种让人感觉高山仰止般的压抑感,除了传闻中的道韵之器又会是何物!
少年定了定心神,目不转睛地盯向画面。
画面中,不仅仅只有古卫连城一人,在他对面,一名肌肉发达的光头男子正在与其对峙。而在光头男子身侧,似乎有一座古朴铜钟时隐时现。
“这家伙,实力居然和父亲不相上下。”少年颇为难以置信,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人将父亲逼迫至如此地步。在此之前,少年甚至一度坚信父亲就是世间最强大的立道者!
方形晶钻之上,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攻防,声势之大,天地色变!
“父亲,一定要赢啊!”少年紧咬双唇,默然无声,在心中祈祷着。
两人的激战已经达到白热化,一座猩红色斗技场与一张古风盎然的山水图卷分别占据了半壁江山,两人身处各自道域内,在外观华丽而内部凶险的背*景衬托下,宛如两名降临到凡间的天神一般!
“那是谁?”少年惊疑不定道。
一道若有若无的透明人影仿佛凭空出现,距离古卫连城仅仅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透明人影甫一出现,便毫不犹豫袭击古卫连城,而古卫连城似乎反应不及,转瞬间已被一击得手,乃至喷出一大口鲜血!
“父亲!”少年目眦欲裂,大声疾呼,几欲暴走!
“嗡……”
就在此时,摩云堡一处无人的隐秘房间内,一颗晶莹的紫色晶石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声,淡紫色的光辉明灭不定。
“吾主啊,是您在召唤我吗?”仿佛从久远的亘古中传来的声音,在这片并不广阔的空间回响。
紫色晶石的旋转之势骤然停滞,而后猛然间向上冲起,就在即将与屋顶相撞之时,紫色晶石犹如融入虚空,瞬息之间踪影全无。
“少堡主,当心!”少年身侧一名将士从眼角瞄到了一抹紫色光华,以迅疾无比的速度向少年袭来。
眼见少年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来不及躲避,将士一时间也未能顾及思考这次袭击的诡异之处,奋不顾身挡在了少年身前。
不料紫色光华奇异非常,将士的身躯如同空气般被其穿过,正中少年的心脏!
“啊……”
少年似乎承受着难以言喻的巨大痛楚,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紧闭的嘴唇中流溢出淡淡血迹。
忽然之间,痛彻心扉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少年紧皱的双眸缓缓睁开,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众人发现少堡主终于睁开了双眼,大喜之余正准备将其搀扶而起,刚刚迈出的一步却再也未能动弹。
他们都被那双轻轻扫过的双眸惊立当场!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淡紫色的瞳孔,完全没有一丝身为人类应有的感情色彩。那种漠然的,熟视无睹的,似乎造物主面对自己所创造的蝼蚁一般的眼神,让所有被这双眼睛扫过的将士心中,感到自己此刻是生是死不过只在这双眼睛主人的一念之间!
这不是害怕,不是恐惧,而是从血脉深处唤醒的低等生命对高等生命的深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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