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三十五年九月五日,明德帝安弘博驾崩,得年七十五岁,取谥号为杨献宗。
明德三十五年同月,安弘博的近身太监宣读遗诏,传位予墨王安子墨。
明德三十五年十二月,墨王安子墨举行登基大典,改年为定安。
安子墨的登基使整个京城张灯结彩,喜庆非常,然而山上守业寺的荒凉景象却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一名女子坐于窗前,凝望着山下京城的情景,她身穿素色而直领襦服以及素色襦裙。头上随便的绾了一个髻,云鬓间插着一件小木簪。本该于寺里带发修行的她该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但她心里却是这么愁烦,似是被许多俗世事所困扰一样。
布嫣然望着眼前的景物,只觉着很是无奈。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丝丝的悲哀,她的心里尽是叹息。谁都没有想到她原来也是一名王妃,但谁能意料到她居然会在连夫君的相貌都没有见过一眼的情况下成了寡妇。幸而皇恩浩荡,在自己的夫君死了以后,自己不必去殉葬,也不必去守皇陵。可为保大杨国之声誉,她必需于守业寺里带发修行,为已故的夫君祈福,从此不得再谈婚嫁,断送一生幸福。
“皇后驾到!”外头有一把声音传进寺里。布嫣然听这个通传也不禁一愣,这守业寺门可罗雀,住在这里的尼姑不是仙逝了,就是到了别家寺院去了。可如今皇后凤驾突临守业寺,是否另有意图呢?可这已容不得布嫣然在想太多,她也只能在门前,候着布婥然的凤驾。
虽然布嫣然身为姐姐,可她终究只是一名于寺里为已逝夫君祈福的王妃。而布婥然身为嫡女,又是一国之后,她的地位显然比布嫣然高,因此布嫣然只得守着这礼法,免得有什么后顾之忧。
布婥然有着一副白皙的鹅蛋脸,配以睛若秋波的凤泪眼,着实是一名大美人,她身穿一件暗红色彩绣缠枝花织锦缎袄袍,逶迤拖地玄紫色弹墨韩仁绣绫裙,外披白色掐牙蝉翼纱织锦缎。鸟黑亮丽的秀发绾上双环望仙髻,云鬓间配着各式珠花,并插上拔珠云纹玲珑骨步摇。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腰系粉蓝绣金花卉纹样束腰,上头更系着一个折枝花的香囊。脚踏一双撒花蝴蝶绣花鞋,即便是用般般入画和天姿国色来形容她,确实也不足为过。
相比布婥然,布嫣然只是穿着一身素衣,她又常因自己命苦而自怨自艾,终日以泪洗脸,以致脸色一向不好;再者她一人住于寺里,一切大小事务也得自己一力承担,干的活儿多了,让自山衰老的特别快,脸上早就,失了少妇或者贵女该有的风姿。
“恭迎娘娘凤驾。”布婥然的前腿才踏进寺里,布嫣然就上前一步,走到布婥然的跟前。她微微前身朝着布婥然请安。即便眼前的一国之母是自己的妹妹,可过往的经历里,让布嫣然不得守着这些礼节。
布婥然轻轻捂住嘴巴,或是因为这里和其他寺庙不同,少了一些瑰丽堂煌的装饰,而且某些地方或是日久失修和缺乏打理而看似有点乌烟瘴气。布婥然脸露不悦神色,似是多留在这里一下子也会让她觉着恶心。若不是为了“此事”,她真的不愿到这个地方呢!
“姐姐不必多礼,咱们终究是姐妹,又怎的需要在乎这么多礼节呢?”布婥然笑道,她的心里虽然很是不满,可当她想到只要把眼前的女人都给铲除了,就了无后顾之忧,因此再多的不情愿,她也要熬下去。
布嫣然看到布婥然脸上挤出来的微笑,也是稍稍一愣,然后又如受宠若惊的欠身,要知道在布婥然素来也会摆出一副仗势凌人的态度,在布府生活时,她也是常常刻薄对待布嫣然,可如今她却这么的平和,这么的和蔼,这让人感到很是惊讶。
“皇后娘娘,礼不可废,妙法早已不是布府的千金或是清王妃了,又怎能担得起皇后娘娘这一声‘姐姐’呢?”布嫣然以往于布府被布婥然算计的多了,她也不敢相信布婥然会因被册封为皇后之后,性情会有所转变,因此她仍是战战竞竞,恭恭敬敬的回应布婥然的话。
布婥然不禁捂嘴一笑,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居然能把话说的这么动听。而她原来清秀的脸蛋,雪白的肌肤,虽经历年月风霜,但也算是个大美人。难怪陛下会如此钟情于她,甚至在昨夜就说明要在登基后册她作后妃。
“姐姐,咱们还是同一个血脉的,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又哪需在乎这么多呢。”布婥然继续假腥腥的道,她倒要看看布嫣然还能够装多久。
“娘娘,妙法不敢。”布嫣然继续低着头,并恭敬的回答。心里不断向着上天祈求:老父爷,千万不要出什么的事儿,让她快快的回到皇宫里头。
布婥然觉着布嫣然真的太小心翼翼了,这次她到守业寺一行,目的就只有一个。可是她身为一国之母,如今竟然找不着一个机会置她于死地。
“其实婥然真的觉着姐姐很可怜。“布婥然上前一步,轻轻握起了布嫣然的素手,布嫣然不解的抬眼,只见布婥然的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布嫣然,她轻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还记得当初相士批命时,批出来的的命格是命犯……什么来着?”
布婥然这问题,可直直的戳中了布嫣然的痛处,布嫣然紧咬着下唇,她攥着自己的衣摆,深吸了一口气后就道:“命犯天煞,注定孤独终身,无伴终老;且相近于天煞者皆不得善终,鸡犬不宁,家无宁日。”
布嫣然又怎么会忘记这相士为自己所批的命呢?这可是大绝命,命象穷凶极恶。且又这么的灵光—出生时母亲已经难产致死,过了不久,祖父更被降职,险些弄至满门抄斩,家里从此没再安宁过。而自那时起,布嫣然就成了布府最不起眼的通房庶女,受尽奚落,甚或在被人算计,被逼嫁予将死之安子清,拜了堂后就连圆房都还没来得及,安子清就归天了,她就在自己的新婚之夜成了寡妇……
布婥然轻轻的托起布嫣然的下巴,注视着布嫣然的容貌,她轻叹一声,谓:“姐姐天姿国色,如此孤独终身,也真的很可惜。不过,恐怕那相士也是瞎说而已,姐姐乃大富大贵之命,又怎么会是命犯天熬呢?”
布嫣然微微一愣,她知道布婥然此话话中有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下去,她低着头,继续用那恭恭敬敬的声音道:“妙法愚昧,不明皇后娘娘所言为何?”布嫣然心里早就知道布婥然来的目的并不简单。布婥然素来就看自己不顺,如今已经成了一国之后,又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好好的伤害她一番呢?
可是布婥然只是一脸惊讶的望着布嫣然,看似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眐眐的道:“莫非姐姐不知道么?陛下可是跟婥然说过了,待他登基以后,就会封姐姐为妃。姐姐能够成为六宫后妃,这不就是大富大贵之命么?”
布嫣然听到布婥然的话,只能瞪大了她一只杏眼,她虽然知道陛下对自己的感情,可却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这么做!
“皇后娘娘,陛下不会这么做的!这不成体统。”布嫣然说,她语气有点颤抖,好像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了。即便她跟安子清没有圆房,可是她毕竟也是安子清的过门妻子,又怎能一下子就成了安子墨的后妃呢?
突然,布婥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寒心的轻笑,使的布嫣然不禁低下头,不敢再直视着布婥然。
“难不成姐姐已经忘了故人也曾经这般做过?在大唐盛世时,唐高宗为纳武才人为后,以及唐玄宗为纳寿王妃为贵妃时,他们的所作所为么?如今陛下贵为一国天子,要纳一个女子为后妃不是难事。如今姐姐在寺里已守了五年,陛下或会藉此机会,纳姐姐作后妃。可若是这样,陛下或会落得不好名声……”布婥然黯然的道,她的一字一句可是充满着哀愁,似是真的为安子墨之天下而担忧一样。
“娘娘,这些不符合礼节之事,陛下一定不会做的,请娘娘放心,妙法定会安份守己,好好的为已故的清王祈福,绝不会对陛下有什么非份之想。”布嫣然惶恐的道,她终于知道布婥然的凤驾怎会突然临到这个脏兮兮的守业寺了。她来这里,就只不过是为了跟布嫣然暗示这一切而已啊!
布嫣然紧抿着下唇,纵然她也对安子墨有意,可这一切已是太迟了,他如今已是当今天子,礼节上已经不容二人继续来往,哪怕只是那一点点的非份之想,都已是逾越了。
布婥然冷冷一笑,没错,安子墨确实是个讲求礼节的人,可就在纳布嫣然作妃一事,他绝对不会让步—这是他昨儿个于殿里提出的。
布婥然为了阻此这一切事情,也只得比安子墨早一步下手了,她轻咳了两声道:“以后的事,谁能保证呢?为了保全陛下声威,为了让你永远不会成为祸水红颜,有损大杨国体,姐姐也别怪婥然了。”语毕,就示意侍女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拿到布嫣然的跟前。
当布嫣然看到布婥然为自己准备的东西后,只是微微一愣,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布婥然,两人同宗同族,虽有嫡庶之分,但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么?
“原来这就是娘娘来这里的目的……”布嫣然黯然喃喃道,她手里拿着那条白绫,她讲了这么久,也只不过是想要了她的命而已啊!
“为了陛下能安坐皇位,大杨国继续的繁盛,婥然相信姐姐会愿意做这么一点点的牺牲,对么?”布婥然笑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布嫣然望着那道白绫,知道事情已经到了一个不能转圜的地步了。若是她今天不自己做个了断,他日布婥然也会用不同的手段去置自己于死地。与其在屈辱里死去,不如就让自己死的有尊严一点吧!
她站上了椅子,把白绫系上了横梁上,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她就闲上了眼睛。双脚一蹬,把椅子给踢倒好,自己整个人就被悬于横梁上了。
耳畔恍忽响起了一把温濡,让自己安心的声线,她听到他在撕心裂肺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可布嫣然却无力睁开自己的双眼了……
子墨,你会为我伤心么?倘当初咱俩不相见,不相知,那我是否不会落的如此下场?
倘这一切也能重来,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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