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翊淡淡望着宜真,左手自然搭在我肩头,我诧异看他,却听他对宜真道:“阿瑾要去转转,我陪着去,不方便与春申夫人叙话。”
我有些僵住,宜真看着我的神色甚是惊愕,而后她哀哀道:“翊哥哥可是在怪嬛嬛?我已经和离了…”
偏头去往肩头的手,指尖微有琴茧,我盼望了许多年的一幕今日竟出现了,周围霎时静谧,我听不到外界的声响儿,静的只能听见我血脉中的神魂消散的声音。
我微微挣开,后退一步对邯翊道:“那,你们先聊,我先去瞧瞧云英去。”
我终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伤感且惋惜地想,却是好一对神仙眷侣。一个略有些上扬的女声笑道:“青元君,你师兄正忙着叙旧情,来,咱们聊聊天儿!”
回头一看,是湘夫人那张绝美的脸,如宫扇上精细画就的牡丹,却无端有一丝阴森森的气息。她倒是亲热,笑着说些绵里藏针的话,容止也摇着个黑面的扇子,在他娘后头站着,一脸纯情的邪笑,真真是好皮相。
湘夫人还非要灌我一杯酒,她手捧着玉杯,笑得很是媚人,只可惜我也是个女的,消受不来美人恩。我盯着她涂着艳红的蔻丹长指甲,心想好生奇怪,怎得没带护甲,若是不小心戳着指甲保管回疼得挠心挠肺…
正待说个什么话打发了她,听得有惊呼声儿:“呦,宜真公主晕过去了!”
“这是怎么的,方才还好好的?”湘夫人拿手帕子按了按唇角儿,似笑非笑道。
做神仙的,断不会像凡人似得中暑似的晕倒,必是有些要紧的病情才会晕过去。
我转头看时,邯翊已经打横抱起宜真,道:“不碍事,她只是闻不了佛灵花的味道。”然后他便越过众仙,大步往外走,头都没有回一下。
我本想追过去帮忙,可是有邯翊在,哪里还用得着旁人?神后的模样也是有些疑惑,跟她身边的仙侍说了句什么,那仙侍便有恭谨退下。
我便又笑道:“神后娘娘莫急,玄武君医术尽得老君真传,他应是找个僻静处为宜真公主诊脉。”
神后笑道:“宜真公主恰逢变故,好端端一桩姻缘就这么散了…毕竟年轻些,幸好有玄武帝君在,由他来照顾必是极妥当的。”
一句话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挑了个遍儿,还正好摘出了自己,我已经觉察出周围缠绵悱恻的眼风儿,神后娘娘手段可是比湘夫人高明的多。
叶湑站出来,阻了那仙侍,道:“母后,还是儿臣去瞧瞧。阿瑾,你也一同去么?”
众神仙的目光齐刷刷望向我,我只好干笑道:“有玄武君在,我也使不上力,青华帝君去还能帮上些忙。”
四周并没有佛灵树,我方才细细看了,才瞧见一位小仙子,鬓边簪着小小一朵佛灵花。宜真确实有这毛病,但也只对着大片的佛灵花时才会不停打喷嚏,根本不会有晕倒这一说。
围观的几个小神仙们,又默默目送了叶湑出去,凑到一起兴奋地探讨着:“怎么,他二人原是认识的?”
“正是呢,听说,还是青梅竹马呢!”
“哎呀呀,宜真公主不是嫁了人了吗?”
“嫁是嫁了,又和离了…”
唉,我的耳力总是那么卓绝,想听不想听的,都逃不过去。湘夫人笑道:“宜真公主刚与沧泠神君和离,心中难免郁郁些,还好有玄武君在,他俩又是旧相识,情分自然不是他人可比的!哎呦呦,青元君定是比我还晓得内情的,我可是班门弄斧了。”
乌玄凑过来,一双眼睛让人看得有些发晕,他道:“你嘴角有些发干,喝了这杯酒吧。”
我低头瞧瞧那杯酒,又呆呆看着他,果然觉得很渴,便接过来将一杯酒喝尽了。好像是紫垣宫的茗仙饮,只是怎么有点怪怪的味儿?
一时好像都安静下俩,影影绰绰中我看见邯翊对我笑:“园子角上有株婆娑树,我带你去看,可好?”
邯翊脸上好似蒙着一层纱,瞧不真切,我歪了头道:“你怎么也客气起来了…”
人心险恶,神仙界也如此,我在河边行走多年,终于又再次湿了鞋。但是作为一个胸襟很宽广的小仙,当我再次睁开眼,细细打量了四周之后,叹口气便自言自语道:“祖母的教诲真对,姑娘家,不能随意饮酒。”
刚睁眼时一动不敢动,僵硬地待着,脑子懵地回忆不起事情,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周围。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想明白,原来是中了容止的暗算,便试探着翻了个身。
一层泛着绿幽幽光芒的屏障包裹着我,正飘在一个水潭上方。待我好生触摸了一番,觉察出很熟悉的气息,方确定那玩意儿就是老君给的碧血藤,心中不禁感叹:着实有大用处!
纵然仙气被封,我也一派镇定,从袖里拿出一壶酒来喝,心里默默念着:“碧血藤你可别破了,这潭里不晓得有什么神兽或是妖兽在里头,我可不想带掉下去啊,行行好呀!再也不嫌弃你名字土气,你可是我的恩公呀,精美绝伦、天下无双、鬼斧神工、天赐异宝的碧血藤哟…”
“你傻呀,我是开天辟地的神藤脉络所制,怎么会破?!”一个小童子的声音陡然响起,害我被呛了一口。
我咳嗽着四处张望,汗毛根根竖着,一寸寸搜寻,并谨慎地细声问道:“可是,碧血藤在说话?”
“哼!喷了我一身的劣等酒!”声音听着气急败坏,我放下心来,确实是碧血藤。
我拿袖子将酒渍好生擦擦,柔声道:“还不晓得,你竟然早已修行圆满,那怎的还在我这里受委屈呢?实是大材小用,对你不住啊。”
更不晓得的是,碧血藤是上古宝物,跟老君的差不多岁数,怎的他一把年纪,会有五六岁小男娃儿的嫩嗓子?苍天在上,这厮既已修成人身,那岂不是连我洗澡啥的都能看见?
那声音满满地鄙视,道:“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呀,优柔寡断道行低微,要不是道德天尊,谁愿意理你!他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还不如你那个面瘫的邯翊…”
其实我想说,邯翊没面瘫过,倒是我有次不小心吹了凉风,嘴巴都挪到左脸上开口,那才是结结实实的面瘫。
可惜我一时插不上话,碧血藤真是个健谈的,将我的不是一条条都说出来,连个停顿都没有。我摸摸叹息,又不是有仇,顶多是小庙容不下大佛而已,怎么如此怨气冲天的?
我分了一缕元神,探入识海便发现有个小小的绿汪汪的影子,就在海中浮着。上面隐约有个印记,我围着它转了两圈,试着用本命火凝成丝,将其缠住。
可那个声音还是不停,唧唧哇哇的,我疑惑问道:“你不觉得热么?”
“咦?好像是有一点热,怎么我被缠住了?”碧血藤反应甚慢。
我袖着手,笑靥如花道:“此处阴寒,我怕阁下冻着,特意运功用本命火给阁下取暖。”
小童子声音都变了调,尖叫道:“哎呀哎呀,烫得很,你给我松开!”
“以阁下的精深修为,若是嫌弃,稍微使些力气便可挣开,哪用得上我这百无一用的小仙帮忙?”我灌了口酒,和蔼道。
“你怎么这么坏!我哪里能对付那般妖孽的雾心火,快放开呀,我会被烧坏的!”
我帮他解了,笑嘻嘻道:“你是哪里来的小细葱,在我跟前充起了大头蒜,小模小样的,还学凡界小混混讲话。打量我是十几岁小姑娘,肆意诳我呢!不过,本元君向来是和蔼可亲,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这些。日后好好相处,也不欺负你,日后你小名就叫小葱吧,不用和我客气。”
小童子悲愤道:“我本来就叫小葱,还用的着你来给我取名字!”
又有一道沧桑的男声,沉沉地响起:“此处怕是有些凶险,你们安静些。”
我滴神哪,又被吓出一身儿的冷汗。这个声音听着,竟有些莫名的熟悉,像是多少年前就听过,却又想不起来是谁,脊背有些发凉,难道是小葱他爹,出来替他儿子撑腰来了?
我默默要将青虹剑唤出来,并且斟酌着,如何拼凑出几句场面话,那熟悉的声音又道:“莫怕,我叫淇渊,原本被困在青虹剑中的小千界中,十二品莲台恰好解了封印,我才得以现身。”
脑子慢腾腾转了一圈儿,我迟疑问道:“您也是一直能知道外界诸事…”那是不是也知道我洗澡挖鼻孔的事情?
淇渊声音有些迟疑,他道:“我是在进入莲台中方苏醒,不得已查了你的神识,才知道你来历,多有得罪。”
神识多隐私啊,他竟然不大招呼翻查已一番,让我多难为情!
不过,即便是掉到个古怪的虚实不分的黑潭里,也有两个会说话的伴,可以闲聊天,苍天果真待我不薄。
小葱道:“且别太得意,不到万不得已,我俩才不会搭理你。风瑾丫头,你白吃了那么多饭菜,也不长个记性,妖界那家子的酒也是喝得的?那个妖界小子拿着镇魂针刺你眉心,要不是我机灵,你心头血都被人给取得一滴不剩,那位徐娘半老的夫人,想用冥火来烧我,我呸…这些我且一一忍了,谁晓得还有位不晓得哪里来的女的,跑过来布下大阵,还祭出十二品莲台,想直接化了咱…幸亏淇渊在,咱哥俩可是真命苦,沦落到如此地步,唉,我竟有些想念阿女了,淇渊你想不想?唔,你必定也是想得紧,若不是翀颉那个混小子,你和阿女…”
幸甚幸甚,老君赐下的真都是好宝贝,日后出去定给他好生磕个头。我冷静地思索,我身边一直有两个回说话的大神跟着,而且他们显然是熟识,且其中一个对我颇嫌弃,如今也没旁的大腿可抱,我恭敬伺候着总不会出错儿。
十二品莲台,老君曾经种菜的时候跟我闲聊说过,只有魔界皇者才能祭练出黑色莲台。如今神后出身紫莁山,修炼的功法确实与魔界承自一脉,莲台是黑色也说得过去。
小葱还在乌拉乌拉讲话,我装成心不在焉的模样,竖起耳朵要细细听一听八卦。
淇渊截住了话,淡淡道:“风瑾,十二品莲台里有化仙池,我快触到池水的那刻才觉醒,只能够带你们逃到这里。这是上古时被封印在十二品莲台的一个界,只有这处深潭,潭里有生着六脚的鱼,顶上石质罕见,岸上有几块石头,似是桌凳模样。”
我问道:“那我们是在一个小千界中,这个小千界是在青虹剑中,而现在青虹剑是在莲台中?”
小葱恨恨地道:“如今他们伏羲族的女娃忒傻了,啧啧,阿女要是晓得,能被气晕!”
淇渊温和答道:“青虹剑仍在你身上,如今被困在十二品莲台中的一个小千界中。”
不管哪一个小千界,反正是被困住了,而且成功逃脱了化为一滩水的境地,心中还是充满着感激与愧疚。
我羞涩笑道:“累计前辈涉险,是我的不是。两位前辈,咱们也朝夕相处许久了,若是方便的话,可否现个真身?那边不是正好有桌椅么,过去坐坐好生商量下对策?”
淇渊道:“我多年未曾出来过,你叫我淇渊便可。”
小葱嫌我没有忧患意识,如此境地还慢吞吞地,忒不像样。
我慢慢解释说,既然到了这一步,不如放宽心,慢慢找出路。我这性子吧,平常日子过得滋润的时候常常心里疯狂长草,越是惊险反倒越是心境平和,简而言之,欠揍。
小葱又不停数落我,淇渊兄开口,让他将我移到那处石桌,才悻悻地住了嘴。
我本来是平躺着的姿势,被小葱摔下去的时候,屁股着地。幸好咱不是那等身轻如燕的纤弱女仙,我肥硕的臀砸在地上,还弹了一下,大大减轻了疼痛感。
揉着屁股起来的时候,眼前多了一大一小两男子,高挑的男子一身银色鸣金锦衣,镶边上绣着九龙云纹,头发披在脑后,余两缕垂在耳际,长眉入鬓,一双凤眼斜斜往上挑着,眸色颇冷,很是俊美,与叶湑比也不差什么;小的那个,眼睛圆圆的,脸白生生、胖嘟嘟的,穿着一身白色锦衣,上面绣着藤蔓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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