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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眷香居拜会后,罗小姐果然并不食言,常常进出于襄王府中,只是她每每到来只是简短的与紫心道两句家常后,便会施施然退居到襄王书房中。自家女主人还好端端地在,别的女子就想来鸠占鹊巢,小鸢在一边看不过,对自家王妃旁敲侧击道:“听说姚御史家的大夫人烧的一手好菜,这些年姚大人虽然也纳了妾,但依然对大夫人宠爱有加。姚府中的下人都说姚大人是被姚夫人的菜迷住了。所谓妾迷迷一时,菜迷迷一世!咱们王爷最爱喝莲子银耳汤,王妃何不一试?”紫心虚心接受意见,真的开始熬制莲子银耳羹。想来紫心自小与师傅居于风岭山中,像这种填饱肚子的生存技能应该通晓一二,然而事实却是,之于烹饪,她实在没什么心得。紫心不会做饭,完全得益于她的师傅玉芙蓉太会做饭。曾经玉芙蓉也像小鸢口中的姚夫人一样,希望用一手好菜拴住心爱男子的心。然而同样的用心未必会有一样的结果,武仲烈到最后也没能像姚大人迷恋姚夫人一样迷恋上玉芙蓉。
紫心端着一碗莲子羹隐在一丛长得旺盛的芙蓉树后,透过窗户看着书房内的两个人,觉得她现下的光景跟她师傅差不多,师傅为师伯烹制的美味不是都溜进了她的肚子里就是统统被师傅忧愤地祭了土地爷,师伯可是一口没尝过,而她熬得莲子羹也未曾见襄王喝过一口。
紫心把莲子羹送进过书房,每次进去不是襄王在看文书,就是襄王和罗锦若在讨论什么诗集,兵法,她不便打扰,只能默默地放下汤羹,再毫无声息地退出来。她有一次询问伺候襄王的小六“王爷有没有喝银耳莲子羹啊?”看见小六吞吞吐吐的样子,她就猜到了几分。
襄王不喝,她还是送,总算也有借口进书房看他一眼吧?其实进书房,倒还不如站在这里,隐在树丛后倒还可以放心大胆地看他,不必偷偷摸摸,比如现在,她可以清楚的看见襄王侧脸的轮廓,他在看书,罗锦若好像在画画,他凑过去看了一眼,两人似乎交谈了些什么,而后脸上便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站在这里正好可以完整地看见他的笑脸。襄王平时都是庄重严肃的,很少笑,或者很少对她笑。他笑起来,原来这么好看,如果这个笑是对着她来的紫心听见自己的心猛跳了几下,咦不敢想象。
“王嫂,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紫心被耳边声音吓了一跳,险些打翻了手里的汤盅,定下神就看见隽王神采奕奕的一张脸。
“王嫂是要给七哥送汤么?”元祁看着紫心护在手中的汤盅接着问。
“哦,是的,是要送的,”紫心掀开盅盖看一眼清亮亮的汤,有些犹豫道:“汤都凉了,要去热一下才好。”
元祁闻言一把夺过汤盅:“既然都凉了,那这个汤就赏给我喝吧,也不劳烦再去热一回。
紫心看着元祁把最后一口汤汁咽下,抹抹嘴对她道:“我看七哥这会儿正忙着,也不怎么想喝汤,不如我带王嫂去个地方?”思路换得太快,紫心有些跟不上,元祁接着道:“你整天在王府呆着,不闷得慌?我带你出去解解闷。”不等紫心回话,已拉着她往后院走去。
书房内,襄王的一双明目从书页上偷出闲来,正好看见元祁把一碗汤汁喝得干净,而后一白一蓝两道身影从影绰的芙蓉树后消失,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看回书页。
紫心挣开拉着她的手臂,道:“要出去,总得让我换件衣服吧?”元祁看一眼她身上的素色女装,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那你去换衣服吧,我在后门口等你。”
不多时,紫心换好男装来到后门口,元祁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笑道:“你还是这个样子,我看的自在些。”
紫心觉得他说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打眼却看见元祁身后站了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壮汉,有些眼熟,登时醒悟,指着元祁惊讶道:“你你是那个,在酒楼被我撞到的公子哥儿?”
元祁看看身边的黑脸大汉,满脸委屈:“不是吧?你该不是因为认出了阮秀,才认出是我?亏我一眼就认出是你。”悲叹道:“枉我玉树临风好儿郎,风流倜傥隽王爷,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比老树皮还粗上三分的阮秀?”
紫心看着一脸委屈的元祁,赶紧打哈哈,“这个真对不住,那天我喝醉了,没看清楚,实在是事出有因,事出有因。”
元祁不依不饶,指指阮秀道:“那你喝醉了,偏能记得他?”
紫心扯着元祁向外走,转移话题:“你说,我女扮男装就那么好认,你一眼就能认出我?”
元祁道:“这个本王自小眼力好,旁人比不得,你第一回在酒楼撞到我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子。只是,你那回就算是喝醉了,也该记得我的。”
元祁也算是京城里闻名遐迩,被不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惦记着的美男子,如今却被有些貌憨的侍卫比下去了,心中自然闷闷不乐。紫心继续转移话题:“你这个护卫叫阮秀?这个名字倒是秀气的很,”
元祁看一眼阮秀,道了一声:“我们两个出去,你跟着不便,先回去吧”把他打发走了。阮秀知道自家主子在意自己的形象,方才听见二人对话心中已暗自叫苦,现在听到隽王说不让自己跟着,也就不再坚持,先行回府去了。
二人一路直走到西城,远远便听到从街上传来的热闹喧哗声,转到街上看原来是一条专卖花鸟鱼虫的集市。紫心一路看过去,什么蛐蛐、蝈蝈之类的玩虫应有尽有,元祁看着紫心欢喜的样子,也很开心:“这条街上的玩物你随便挑,算是我赔你那日放走的鸟。”紫心瞅瞅元祁,心想这大概便是王公贵族结交时惯用的方式,如果不接受反倒是无礼了,于是就没有推辞,看见街边一家卖鸟的店铺,走了进去。
老板见二人衣着光鲜,是有钱的主,上前热情招呼:“二位公子要买鸟啊。二位可真有眼光,小店不敢说是这条街上铺子最大的,可绝对敢说是鸟儿品种最齐全的,好看的、斗狠的、唱的好听的、会说话的,只要您叫的上名的,我这里都有。就算是小店没有,我也能想法子给您弄过来。”元祁面带微笑,朝老板使个眼色,示意他招呼自己的同伴,老板最善察言观色,当即领会,朝紫心靠过来,满面堆笑:“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紫心想她现在是月侬,月侬又随了临南王的姓氏,脑筋一转,当即道:“敝姓陈。”
老板道:“原来是陈公子,”看她目光停在一只遍体碧绿的鹦鹉身上,道:“陈公子好眼光,这绿头鹦鹉可是咱们店里最拿的出手的了,京城里有好些爱鸟的公子哥想要都还找不着呢。您今天是运气好,这鸟儿我也收下没几天。您别看它长得娇气,其实好养活,好调教的很。您把它买回去,每天对它说上一句话,不出十天半个月,它也能跟您聊上几句。”
紫心淡淡看一眼面前的绿色小鸟,道:“这鸟儿就是你们店里最好的?我以前见过一只鸟,唤作“雪里俏”的,可比它漂亮聪明多了!单听这名字就知道,这鸟儿越到下雪天就越机灵,叫声就越好听,飞的也越比其他鸟儿高,你这里有没有?”其实紫心说的便是那天和元祁争斗间放跑的小鸟。那鸟是只八哥,名叫“黑里俏”,紫心错记成了“雪里俏”,其他的都是顺口乱说的。元祁猜到其中原委,听见紫心一通胡扯,只在一旁偷笑。
店老板被身旁由内到外透着贵气的公子笑得脸上挂不住了,他平生阅鸟无数,可这越冷越机灵的“雪里俏”却又实在没听说过,眼见这两位公子器宇不凡,见多识广,自己也不能跌了分量,转身对店里伙计道:“去把白仙子请出来。”
白仙子乍一听倒像是个女子的称谓。不多时,店小二手提一只金丝笼从店后出来,笼里装了一只通体雪白,头上长着像雏凤一样羽翅的鹦鹉,那鸟儿此时正歪头整理翅膀,模样娇憨可爱,惹人怜爱,倒也不辱了“白仙子”这个名号。
元祁和紫心都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鸟了,不觉看傻了眼。店老板见二人如此神情,甚感得意:“不知我这只”白仙子”比起陈公子说的”雪里俏”来如何呢?”
元祈道:“你有好东西不拿出来,是怕本王怕小爷拿不出银子来吗?”
店老板满脸讨好的笑:“看您说的,咱们做生意,只怕没人来买呢,只是这鸟儿之前被人定下了,才不好往外拿,您要是真想要,多添点银子,我就做主卖给您。”
元祁道:“你说个数”
其实鸟儿根本没有被人定下,只是要留下些好东西来孝敬老主顾,所以先前才没露出来。老板眼珠一转,道:“一口价,一千两,这”白仙子”就是您的。”
元祁伸手欲掏银票,老板见他如此慷慨,有些心疼,后悔价钱要少了。紫心按住元祁道:“什么鸟,这么贵。”
店老板道:“这白鹦鹉可是从越化岛上捉来的,费了千辛万苦,京城独此一只,贵有贵的道理。您要是看上那只”指了指一旁笼子里一只黑乌乌,有
些蔫瘦的鸟道:“那是只鹩哥,您要是买它,我只收一两。二位公子不必犹豫,这“白仙子”物有所值。”
元祁看向紫心道:“我是陪你来的,你说了算。”
紫心的目光在“白仙子”和鹩哥间不停转换,悠悠的道:“这只”白仙子”,”元祁取出一张银票。老板眼睛紧盯着元祁捏银票的手。“我不要了”紫心接着道:“我要这只鹩哥。”元祁绷着笑把千两银票收回来,掏出一锭碎银子掷了出去。店老板眼看着到手的一千两银子变成了一锭碎银子,脸色顷刻绿了下来。
紫心手提鹩哥兴高采烈地出来,元祁拱手顽皮道:“多谢陈公子手下留情,为小弟省下了千两白银。”
紫心道:“那老板明显就是讹咱们。再者,我看那只白鸟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这只鹩哥。”一边逗鸟,一边对元祁道:“多谢你送我这只鸟,你看它黑溜溜的,多可爱。”
元祁看了一眼笼中鸟儿道:“这只鹩哥看上去病恹恹的。不过没关系,你回去悉心喂养,应该会活泼些。”
紫心道:“那天那只黑鸟要三百两银子,这只怎么才要一两?”
元祁笑道:“那日放走的鸟是只八哥,其实也不值什么钱,就算是会说话的,顶多也就值个二、三十两银子。再者,这其中也有门道。有些鸟贩子把养的熟识的鸟了放到集市上卖给一些不知情的生客,鸟儿没卖出去几天,便会瞅准机会回到原主人身边,买鸟的人最后只能落得”鸟财”两空。那些被鸟主人养熟了的鸟叫做‘识途客’,那日那只飞了的八哥就是‘识途客’。”
紫心惊道:“这么说,那人是骗子咯?那我的三百两不是白花了。”
元祁道:“临南王府财大气粗,还会在乎那些银子?”紫心想想也是,反正不是花她的钱,银子,临南王有的是,向元祁道:“我看你对京城好玩的去处好像很了解,这些地方,襄王都不知道吧?他整日看上去都很忙。”
元祁挠挠头,笑道:“七哥是辅政之才,要帮皇兄处理军国大事的。七哥其实挺好的,那日在小花园里,七哥那样对你,你别怪他,他是因为怕你”元祁本想说襄王是因为误会二人在打斗,怕自己受伤,才会出手失了分寸,但转念一想,襄王不怕新王妃受伤,却来担心自己的安危,岂不是更不合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含糊道:“总之,七哥不是有意的,你别怪他。”
紫心亦能猜出襄王那时对她出手是为了什么,但元祁却并不说出口,倒让她觉得很暖心,元祁看紫心不再说话,问道:“你在南疆长大,那里的风物与京城不同,一定有很多好玩的吧?
紫心和元祁在一起早放松了戒备,一时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月侬,听见他如此问,
倒想起了自小在风岭山长大的场景,道:“我们那里没有京城人这么多,这么热闹,我就是整日练剑。”脸上荡起心满意足的笑:“我小时候,师傅倒是在院子里为我过一个秋千,那秋千就在紫藤花树下。紫藤花开的时候,每每荡起秋千就能闻见紫藤花香,好玩得很。”元祁沐浴在眼前女子温暖的笑中,不由得看呆了。紫心看元祁这般眼神,恍悟自己话说的多了,掂掂手中鸟笼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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