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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即使傅格格不讲这些,青眼神色今薄色夫也都十分清楚,无论是辜华的遭遇,还是她跟江童颜一家人的感情经历。但是,他知道,即使像他这样有些神力的满族天神,充其量,也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一定程度上,帮助格格再生。想让格格恢复到原来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至于辜华,他实在没有办法。
“格格,我要提醒你,你必须尽快在这个房间里选择一个尸体来复活,至于年龄,身高,长相,你随便挑选。因为,腐烂的尸体,任何天神也无力使其复活。”
“色今薄色夫爷爷,我想说,我最大的理想,是用我原来的身体,回到我自己原来的生活,而不用任何改变。因为,我实在放弃不了我的亲人,所有的亲人,包括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
“格格,哪怕我有半点手段,也会满足你的意愿。但是,这真的不行,你的内脏,几乎无一完好,甚至连胎儿,也被撞得体内出血,肝脏破裂。”
色今薄色夫的话,让傅格格沉默许久。那一瞬间,她的心,真正死了。
“色今薄色夫爷爷,既然这样,那么,我决定,放弃复活!”
“格格,记得你刚才还在说,不但想与亲人团聚,你还要继续揭露那些坏人,让那些坏人的罪恶行径,昭然天下。现在,怎么说放弃就放弃啦!”
在青眼神色今薄色夫与傅格格对话的过程中,辜华的魂魄,一直在半空中悬挂着,就像一股空气似的。这时,她开口说话了。
“格格姐,能听我说一句话吗?”听到傅格格说可以,辜华继续说,“格格姐,当我听说,色今薄色夫爷爷能够让你复活时,我有多高兴啊!我活着时,就曾多次祝福过你,因为你是个好人。但遗憾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已被严重撞坏,不然的话,那多好啊,你可以原原本本地回到从前的生活,再过几个月,你们的小宝宝降生,一家人好好生活,多幸福啊!
我有个想法,如果格格姐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用我的身体复活呀!虽说我的器官已经衰竭,但肌体却没有损坏呀,只要找到适合的血型,注入可以配型的骨髓,你一样可以告别白血病的侵扰。对了,我想起一件事儿,在我弥留之际,好像听你们说过,我的亲生母亲,好像良心发现,答应给我捐献骨髓了。有这回事儿吧?”
傅格格点点头,表示确有此事。当辜华的亲生父亲在强大的社会谴责声中,那位母亲,终于答应给女儿捐献骨髓了,很可惜,那时候,辜华已经停止了心跳。
青眼神色今薄色夫看了看天色,有点着急了,他已经将推魂刀亮了出来。
“格格,如果你同意,我马上就让你在辜华身上复活。多亏她的身体一直被堆放在这个冰窖里,不然,等她的身体内脏腐烂,一切就都晚了。看来,这是天意。辜华姑娘,无论年纪,身高,外貌,她都与你很接近。”
青眼神色今薄色夫见傅格格没有反对,便开始施展神力。只见他像一道闪电,上下飞舞,抓鼓腰铃,悦耳动听,口中念道:
“行走白山,九层峰顶,自银楼而降,穿过柔和的月色,青眼神色今薄色夫来也!”
随后,他将推魂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形,然后他人也随之腾空而起。傅格格看不到哪是青眼神色今薄色夫,哪是推魂刀,只看见一道道白光,在冰窖上空快速闪动。格格顿时想起白居易《长恨歌》中描写临邛道士那一句诗,“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她把青眼神色今薄色夫当成了临邛道士。突然间,她想到一个问题。
“哎呀,色今薄色夫手中的推魂刀,万一它如同道士手中的‘佛尘’一样,在扫去所有烦恼的同时,也扫去我对亲人的依依情缘,以及对坏人的嫉恶如仇,还有我对人世间所有的尘念,那可怎么办?”
傅格格只是在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口,因为色今薄色夫正在发力,她怕一旦破坏了色今薄色夫的神力,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坏了大事儿!
朦胧中,她居然想起清代作家李渔在《奈何天·惊丑》中的一段诗句:
“前生孽障今世消,及早把来生预祷。”
突然间,傅格格觉得自己的魂魄,变得沉重了起来。刚刚还像一团棉花似的,漂浮在空中,现在,整个身体像棉花被雨水打湿一样,沉甸甸地往下沉。接着,她仿佛又被一股强劲风力,吹进一个巨大的黑暗隧道。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长出了许许多多的肌肉。最后,只听到一声闷响,她的身体,被重重地摔了下来。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无比的冷凉,好像走进了屠宰场的冷库里。
那个在冰凉的地上,大头朝下,足足躺了半月之久的尸体,突然间脸色红润了起来,随之,整个身体也慢慢有了温度。傅格格以辜华原有的模样,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先是摸了摸光突突的头,一缕头发都没有,这是辜华在接受化疗时被剔光的头,她知道的。
此时,色今薄色夫已经停止了发力,辜华的魂魄仍然漂浮在空中。她看见自己的身体复活了格格姐的魂魄,高兴极了。她真心地祝福格格姐能够与亲人团聚,自然也难免为自己不能与养父母团聚而暗自伤感。
色今薄色夫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告知格格。或者说,她的复活,将意味着肩负许多使命。但是,他见两个姐妹高兴的样子,不忍心打扰。
“辜华,姐姐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你的养父母视为自己再生父母,今生今世,好好善待他们,为他们养老送终。”
“格格姐,这一点你不说我也放心。但是,我更清楚,你除了善待所有亲人之外,你还有一个神圣的使命要完成。这,恐怕也是色今薄色夫爷爷和恩都里天神的要求吧!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虽然你能够复活,却不等于终身不死,你仍然是血肉之躯,那些恶人,随时可以取你的性命。是这样的吧,色今薄色夫爷爷?”色今薄色夫冲着格格点点头,“所以,你时刻要提防那些恶人。再说,你还被白血病困扰着。记住,为了亲人,为了我,你必须好好活着!”
色今薄色夫见辜华说完了,这才凑到格格跟前。
“格格,有件事情,我现在告诉你,时机正好。记住,你只有一次复活机会,如果你再次陷入魔爪,死于非命,即使是恩都里亲自过来,也救不了你。
还有一件事儿,一位察玛后代的女儿,她在□□期间,被打成□□投入大牢。她原本不在被枪毙的名单中,因为她仅仅说过一句对伟大领袖看似不恭的话。记得原话是‘伟大领袖也不是神仙,照样可能犯错误’。本来,她被自己的学生举报,并被揪出来游游街,□□□□,关押几年,很可能被释放。但是,很不幸,几年后,恰巧一个官复原职的省长,得了严重的尿毒症,急需换肾,从此,厄运又降临到女老师的头上。
格格,你是跑医疗口的记者。那个年代,哪有什么器官数据库啊,更不要说随时找到可以配型的‘供体’,不可能。那么,怎么办?于是,他们便将所有关押在监狱里的犯人,一个一个进行抽血化验。结果,只有那个女老师是O型血,与那位省长的血型完全配得上。就这样,女□□被判为死刑,立即执行。在女老师被押赴刑场的同时,一辆救护车也紧随其后,悄悄地停在刑场不远地方。
接下来,让人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那女犯人的脸被执行者蒙上黑布,她以为一声枪响,她就死了,便可以去见她那位曾经当过察玛的爷爷。然后,她要向他诉说人间正遭受的苦难,并希望天神恩都里赶紧派出神兵,解救监狱里那些在她看来并不是坏人的好人。哪想到,她没有被强行跪在地上,而是被人弄倒后将她的身体反过来,按在一块宽大的木板上,随之被撩起了衣服。这时,她闻到了酒精的气味,有人将一块冰凉的棉球,按在她的后腰上,接着,让她无法想象的事情发生了。她感到后腰上被一种尖锐的东西,猛地一划,立刻惊心动魄地疼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腰部被刀子挖开了,想喊叫,嘴里早被一团棉花塞住。只一瞬间,女犯人就昏死了过去。
格格,你也许猜到了。是的,随后,女老师的一只肾被摘掉了。那只血淋淋鲜活的肾,被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双手接过,立即跑步送进停在附近的救护车里,移植在了那个红二代的身上。没一会工夫,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急忙从救护车里跑出来,对着正要行刑的军人大声喊道,枪下留人。原来,那个红二代的家人忽然提出要求,要把女□□剩下的一只肾也摘下来,以备后用。”
“天哪,这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
傅格格和辜华几乎同时发出一阵惊呼。
“人在做,天在看。神,是不会说假话的。我再说一点,你们更不会相信,那位红二代,不久前还跟这位女老师关在一个监狱里,在放风时,他们还曾交流过,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当时,女老师很同情那个走资派,他1933年参加革命,是个老红军。而走资派对于女老师的遭遇,似乎也很同情,并说,要是有一天他出狱,一定会营救女老师的。他出狱那天,女老师亲眼目送着他,真心希望他官复原职,一家团圆。连那位官复原职的省长也没想到,他出狱不久,就患上了尿毒症。结果,他不但没有营救那位女老师,反而要了她的命。咳,同样是人,人性竟有如此的不同啊!”
“色今薄色夫爷爷,您在这个时刻,对我讲这个故事,恐怕还有别的意图吧?”
“格格聪明。是的,我讲这个故事,正需要你履行一项神圣职责。多少年过去了,那个冤死的女老师,虽然死不瞑目,却也不想再为自己报仇而报仇。我几次想让她的魂魄,借着某个尸体复活,可她终究没有同意。她自己也想明白了,既然她的一只肾,能够救活一个人,也算做了点善事,说不定,另一只肾,还能救另外一个人。问题是,现在,她眼看自己的后代,也就是她的孙子,极有可能遭遇她一样的命运。因此,需要人间有人搭救她的孙子。”
“她的孙子,怎么啦?难道她的孙子,也被某位红二代抓去摘肾?”
“是这样的。那年,女老师被枪毙后,他那老实巴交的丈夫,带着辍学在家的儿子离开了东北,隐名埋姓,从此不知去向。其实,他们一家回到了南方古州市附近的乡下,也就是女老师丈夫的家乡,从此,在乡下务农。多少年后,女老师丈夫病逝,他的儿子遵照父亲遗嘱,娶妻生子,终身为农,一步也未走出农村。但是,女老师的孙子,实在经不起城市的诱惑,再加上此时爷爷、爸爸已经病逝,妈妈心软,只好同意儿子的志向,终于有一天,女老师的孙子进城当上了农民工,打算赚钱后回家修房子,然后回农村娶媳妇,给母亲养老送终。
年轻的农民工,跟本村一个叫屠家小子的年轻人,进城后,很久都没有找到工作。后来,他们听说搞传销赚钱快,用不上几个月,就能赚到一两万元。他们终于经不起诱惑,便一同参加了进去。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被所谓的传销给骗了,被关进一个地下室里,大约有20多个像他一样的年轻人,分男女各关在两个隔开的房间里。一天,一个小伙子告诉他,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供体’,什么时候上边的人找到了配型相同的‘受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被弄到上面的医务室里,摘取所需器官。然后,再被转入一个疗养室疗养,等到伤口愈合了,一切体征正常了,他们会给你一张卡,上面会根据‘供体’所提供的器官情况,如果提供的是肾脏,一般卡里给你存两万,如果提供的是骨髓干细胞,卡里可能会存三万、五万不等。□□的密码,就是每个人身份证的后六位。然后,他们将你的眼睛蒙上,用一辆无牌照皮卡车,先把你在市内七转八拐,最后驶出市区,将车开到外市县,将你扔在一个可以很快找到取款机的地方。后来,女老师的孙子和屠家小子总算逃了出去。”
“色今薄色夫爷爷,您说的这些事情,是不是就发生在沧海市?”
“是的。”
“这就对了。最近这两年,我一直在调查沧海市的地下器官移植黑幕,可就是‘只听摇把响,不知井口在哪儿’,现在好了,有您的提示,不愁我找不到他们!”
青眼神色今薄色夫眨了眨眼睛,觉得非常有必要把那个地下组织的秘密,详细告诉格格,不然,她极有可能,再度落入魔爪。如果格格再死一次,她的魂魄,将永远在天空中飘荡,再也不能复活了。
“格格,你千万别小看那个地下器官组织,他们既然能够在这个城市隐藏多年,仅仅从他们那里摘掉的肾脏,便有100多只,抽出的骨髓干细胞也无法统计,都因为他们的勾当,与沧海市一家以尸体为主要生产原料的所谓人体塑化公司,有着生意上密切联系,所谓相生相依。虽然这个地下器官移植组织不做尸体生意,甚至他们也尽量避免在生意中产生尸体,但是,你是跑医疗的记者,你应当清楚,手术必有风险,更何况他们都是在地下干的,无论设备还是技术水平,与正规医院无法可比。但是,一旦他们在摘取器官时出现事故,导致供体死亡,也不必大惊失色,他们只需在第一时间,将信息告知那家公司,那家公司便会派出车辆,将尸体拉走。”
“然后,那家公司,便将尸体进行处理,随后制作成塑化产品,对吧,色今薄色夫爷爷?”
“你只猜对一半。通常,他们将尸体运回公司后,首先看尸体的可利用程度,如果器官功能完好,便会在细胞组织仍然充满活力的情况下快速剥离,也就是摘除,然后进行低温冷藏,必须在几个小时内移植到受体身上。其实,一具尸体,可利用的价值,不仅仅是体内的器官,甚至骨骼、皮肤、毛发等等,都可以被用于商业用途,关键要看技术水平。据我们天神所了解,这家公司将来还要不断从国外引进高尖端技技术,将尸体骨骼加工成人造牙齿,人造关节和人造头颅,还可以进行皮肤移植术,为美容业源源不断提供原料。现在,他们已经成功从德国引进塑化技术,将尸体加工成塑化标本,还美其名曰‘人体生命科学’,然后在世界各地展览,实际却是□□裸的商用目的。”
“色今薄色夫爷爷,我听说2001年9月18日,日本东京曾展出一批人体标本,受到世界舆论的谴责,据说那些被塑化的人体,都是咱中国人,那家公司与沧海市这家公司有没有关系?”
“正是这家公司所提供的展品。”
“色今薄色夫爷爷,那为什么你们天神不制止、惩罚他们?”
“格格,虽然我们是天神,却也力有未逮。天神管不了所有的事情。总之,人间的事情,还得人间之人来解决。”
“色今薄色夫爷爷,您说吧,我复活后,该怎么办?”
“先去救女老师的孙子,然后再揭露人体塑化公司的罪恶!”
格格还想问问青眼神色今薄色夫一些具体情况,比如女老师的孙子叫什么名字,他现在具体在哪里,那家公司的真正幕后老板是谁,还有,以她现在这个样子,是先回到辜华养父母那里呢,还是直接回到江小河身边,等等。却发现天神已经像一股烟儿似的飞走了。
辜华仿佛猜到了傅格格的心思。
“格格姐,没有谁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了。我认为你现在最最要紧的,是先找到我的养父母,他们见了你之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我的亲生父母,请求他们,继续为我提供骨髓干细胞,只有这样,我的生命,不,是你的生命,才能继续。你说哪,格格姐?”
辜华说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儿。
“对了格格姐,你出去后,一定要弄到一只口罩戴上,不然会受到感染的。这个,你应该知道的。”
傅格格坐在地上,仰望着想象中漂浮在空中的辜华,摸了摸光秃秃的头,这才意识到,作为辜华的身体,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知什么时候,这里的冷空气被人在外面关掉了,很可能再过一会儿,等这里的温度升到人体适度时,外面的人就会进来,对尸体进行处理。傅格格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果然,就在傅格格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她听到有人弄响了大铁门的门锁。辜华急中生智,让傅格格赶紧躲进一个空塑料桶里。傅格格刚刚钻进去,大铁门就开了,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从外面推进几辆小推车,将地上十几具尸体,包括傅格格的尸体在内,一个一个扔上车推出大铁门外,连门都不锁。
等那些人走后,傅格格从塑料桶里爬出来,发现包括她在内,所有的尸体都不见了,便猜到了十有八九。
“辜华,你能帮格格姐个忙吗?”
“格格姐别客气。”
“我想,那些尸体被他们弄走,很可能拿去进行塑化处理啦,我很想过去看个究竟,你能在前面给我探路吗?”
“没问题,格格姐,可问题是,这样一来,可就耽误了你的时间,你自己摸摸,我的身体,不,你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在升温?”
傅格格伸手摸了摸,真的觉得身体由冷变暖,甚至皮肤表面,开始慢慢渗出细微的水珠。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体内温度便会变热,体内温度一旦变热,后果将不堪设想。傅格格常年跑医疗口,她很清楚这将意味着,体内的器官细胞组织随时彻底坏死,到那时候,即使体内接受到辜华亲生父母的骨髓干细胞也没用了。
“格格姐,我的意思,调查这家公司黑幕并不急,等你治好了白血病再调查也不迟。走吧,现在咱们就行动吧?我来带路!”
傅格格从地上拾起那只紫色挎包,看看里面的手机已经不见了,忽然想起来,她的手机被一个家伙给拿走了。
“格格姐,你稍等我一会儿。”
辜华说完,像一股青烟儿,飞出门外。没多久,已经将紫色挎包挎在肩上的傅格格,看见一只被摔零散的宽屏手机,机壳和电池分还有芯片,散着从大铁门外飘飘摇摇地飞到她面前。
“格格姐,这是你的手机吧?”
傅格格接过来一看,跟自己的手机十分相似,赶紧重新组合上,开机一看内容,果然是自己的。顿时,一连串的短信提示音,接踵而来,吓得傅格格赶紧将手机调到静音。傅格格看到,光是丈夫江小河的短信和未接电话,就有几十个,期间还有晚报几个好友的祝福和祈祷的短信。顿时,傅格格热泪盈眶,最后眼睛湿润,看不清屏幕。
辜华催促傅格格赶紧离开这里,一旦他们发现少了一具尸体,肯定会回来找的。辜华像一只隐形的青鸟,在傅格格耳畔探路,傅格格按照辜华魂魄的提示,艰难地走出那个地方。
当她们七拐八拐地走出那片罗汉竹林,最终站到一座高坡上时,傅格格彻底想起了这个地方。原来,这里就是天马山的背面,而在天马山的正面,便是沧海市最大也是惟一的火葬场。这时,傅格格耳畔响起辜华的声音。
“格格姐,你自己走吧,我不想跟你一道去见我的养父母了,当我看到他们时,却又不能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怎么能受得了?你自己去吧,你知道我养父母家的地址,还有他们的电话,甚至我亲生父母的电话和地址,你也知道。你去吧,赶紧跟他们联系吧,你只要获得新生,就等于我也跟着复活了,今生今世,我能够认识到你这样有良知的记者,还有我的养父母,已经知足啦!”
“傻妹妹,你不跟我回去,那怎么行?你不是让我给他们一个惊喜吗?你不是说,等你康复后,自己赚钱好好孝敬他们,还要等你养父母退休后,带你去德国参观他们的学校吗?可是这些生活记忆,你不在我身边时时提醒我,我准会露馅的,当他们发现我是替代品时,那不是更让他们痛苦吗?这一点你想过吗?”
辜华的声音,在傅格格耳畔沉默了许久,当她以为辜华将永远在她耳畔消失时,忽然又听到耳畔想起辜华那绵绵的声音。
“那好吧,格格姐,今生今世,就让我永远给你做一只探路的青鸟吧!咱们走!”
傅格格最后看了一眼山坡下那片罗汉竹林,随后和辜华一起下山了。
5
江小河从市公安局刑侦处回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先不把在市交警支队大屏幕上看到的景象告诉老爸老妈,而尽量说成格格被人绑架的样子,他怕他们经受不住打击,一个是冠心病患者,一个是高血压患者,无论哪一个发作起来,都是要命的事情。但是,作为一名老新闻工作者,江小河因此也不排除老爸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何况又是他的儿媳妇,备受他疼爱的格格?尽管这样,江小河还是要瞒一瞒,万一老爸他虽然知道了,却也想瞒一瞒老妈呢?江小河这样想着,就像平常跟格格一同回家那样,走进门,将他在小区门口小卖店给老爸买的两瓶啤酒和买给老妈的几只泡椒鸡爪,一并放到桌子上。
看到儿子拿回来的啤酒,江童颜就要发作,心想,这个没心肝的小兔崽子,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喝酒?江童颜正要对儿子发火,他忽然发现,儿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才几个小时不见,原本红扑扑的脸蛋,一下子变得阴暗、憔悴了,方方正正的脸庞,轮廓也变小了一圈。老江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老伴郭桂英一看到儿子,就自然想起格格,刚刚擦干的眼泪,顿时又奔涌而出。但她很快就看明白了儿子的良苦用心,发现老头子脸上露出愠色,便轻轻地捅了捅江童颜。江童颜会意地点了点头,强忍着拿起啤酒,装成要喝的样子。当江小河对父母撒谎说格格只是被人绑架,警方正全力侦破,很快就能找到她时,郭桂英怕忍不住哭出来,赶紧进了厨房,装着拿什么东西,半天没有出来。江童颜一边打开一瓶啤酒,一边赶紧打掩护地说,“没事,没事,一定会被解救的,咱们的格格机灵着哪。”
若在以往,江家这个时候,即使两个孩子不回来,房间里不是开着电视,就是打开收音机收听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这是干了一辈子新闻工作的江童颜,所养成的职业习惯。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早在十年多年前,他还没有退休时,就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闻工作者了,正像是在医院工作的未必都是医生,在剧团里工作的未必都是演员,在公安局工作的未必都是警察一样。还在他年富力强,头脑还算清醒,新闻敏感还比较强劲时,便被安排到了总编办,干起了行政管理工作,整天跟一些与新闻只有两毛钱关系的琐碎工作打交道,一干就是二十年。换了一般人,熬也熬出病来了,他却坚持到了最后。但是今天,江童颜既没有打开电视,也没有收听广播,甚至还将固定电话插头也拔掉了,怕崔健一家,还有金明子等好朋友突然当着孩子面,打电话进来询问格格的事情,却在这大悲大痛时刻,拎起一瓶啤酒,装出要跟儿子一起喝酒的样子,为的就是不让儿子替两位老人担心。
老太婆郭桂英一直没有从厨房里走出来,因此这种假象局面,暂时还没被打破。可是,你越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却越是有人帮你来捅破,就听到有人不合时宜地敲响了门。三个人都听到了,可是,谁也不主动去开,知道这个时候敲门,不管是谁,肯定跟格格的事情有关。江小河回家前在接格格生前几个好友电话时,已经嘱咐过他们了,千万千万先替他保密几天,怕突然让老爸老妈知道,打击太大,受不了。但是,他忘记了对崔健叔叔一家嘱咐,也忘记了对金明子姑姑嘱咐。
当门被顽强地敲过三遍后,房间里的人都意识到了,看来,门是非开不得了,因为他们都猜到了,敲门人是楼上的老关婆子。老关婆子一向就是这种风格,她想造访,只要知道屋内有人,你就必须得开门,既不事先约好,也不轻易退缩,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除非敲过多遍以后确定屋内没人,她才会罢手。
今天不同以往,江童颜要破破这个规矩,他几次用目光叮嘱儿子不要开门。这时候,便听老关婆子在走廊里亮开了大嗓门。
“老江,老郭,赶紧看新闻呀,你家儿媳妇出事儿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小河不等老爸发话,赶紧将门打开,随即一股旋风,连同老关婆子的嗓门,一同刮进房屋。
“老江,小河,快打开电视,你家格格出事儿啦!”
郭桂英早已听到老关婆子说话了,怕她关不住嘴,当着儿子的面说出那个死字,便赶紧跑过来,用模糊语言应付着说:
“哦,我们已经知道了,没事儿,没事儿。”
“什么没事儿呀?都出人命了,还说没事儿,亏你们想得开?”
老关婆子的话,让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凝固起来,三个主人都无语了。
“老关婆儿,其实,我跟老郭早就知道了,只是想在儿子面前装出事情并没那么严重,我们能挺得住,倒是怕儿子担心我们老两口知道了真相,因此为我们担心。咳,你这一来……,也好,没有不透风的墙,捅破窗户纸是早晚的事情。谢谢你的关怀,也跟老关说谢谢。”
“唉,老关倒是不让我过来,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家能不知道?让人家安静一会儿吧!”
江童颜说完,站起来,显然是要送客。江小河见老关婆子很不情愿地退到门口,才将门轻轻关上。
老关婆子走了,郭桂英终于哭出了声。茶几上刚好摆放着格格小时候跟儿子在忠孝里菠萝蜜树下捧着一个大大的菠萝蜜时的照片,便拿起来,捧在手上,她哭得更厉害了。
“格格呀,我的孩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让你去碰他们,可你怎么就是不听啊!”
“桂英,你这么哭,让儿子怎么办?咱们大人先要坚强!”坚强,坚强,这么多年了,格格就是听了你的坚强,坚强,才坚持要把什么地下黑幕调查到底。现在怎么样,地下黑幕没有调查清楚,格格把命都搭上啦!”
“桂英,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了,我还是那句话,
“格格没错,换了我当记者,也是要将地下器官移植黑幕调查到底的!”
江童颜虽然心里难过,嘴还是那么硬。江小河赶紧过去安慰老妈。
“爸,你就别说我妈了,她心里难受,你也不是不知道。”
江童颜知道,格格在老伴心里,其实就是亲生女儿,赶忙对老伴说声对不起。老妈手中的那幅照片,早已让江小河回想起童年时,他们这些新闻单位的孩子,在忠孝里小黄楼院子里玩耍时的诸多往事。这时,他仿佛听到了格格,跟他在一起爬树敲打半熟的芒果时发出的爽朗笑声。记得有一次,他在树上往下扔芒果,被南华军区招待所老管理员发现后,小河慌忙中从树上掉下来,把屁股都摔肿了,格格因此笑得差点背过气去,那时,她嘴里正含着一块芒果核,笑得太厉害,结果果核卡在了嗓子眼里,多亏崔健媳妇孙小芳将格格按在膝盖上,猛地拍打后背,才将那块果核拍了出来。江小河一看格格被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在一边哈哈大笑,格格缓过气后,骂小河哥哥是坏嘎豆子,两个孩子总算扯平了。
这时,江童颜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这才想起,刚才怕人询问,仅仅把固定电话插头拔掉,却忘了关掉手机,一看,是崔健打来的。听得出,孙小芳也在崔健身旁,当他们夫妇俩听到江童颜在电话中用十分悲伤的语气,证实了那条新闻时,孙小芳憋不住,在丈夫身边放声大哭起来。崔健面对这突然降临的不幸,也是哽咽无语。紧接着,江童颜的手机里发出有人也打进来的提示音。江童颜一看,是金明子的,便对崔健说,有明子妹妹的电话进来,先说到这里吧。崔健问江童颜郭桂英能不能挺得住,他们夫妇俩要不要马上过来,陪陪郭桂英?江童颜说不用了,郭桂英还算坚强,等明天有空再过来吧。
紧接着,江童颜便将金明子的电话接入。江童颜几乎没有听到金明子的说话声,他只听到不停的哭泣声。
“明子,格格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可是,人已经走了,你再悲伤,也不能让她复活,咱们都要坚强一点吧!还有,你这样悲伤难过,要是让你嫂子看到了,她会更加悲伤的。”
“……大哥,嫂子她……还好吧,她能挺得住吗?”
“放心吧,明子,有小河在这里陪着她。刚才,你崔健大哥大嫂说要过来,我看你嫂子没事儿,就没让他们过来。没事儿,明子。”
“……那好吧,大哥,我现在泉州,等把这里的业务弄完,明天我就回沧海,立刻去看嫂子。”
崔健和金明子的电话,让江小河追忆起,小时候跟他格格在忠孝里时的似水年华。他们共同将童年的快乐和天真留在了那里。同时,他还想起小黄楼里新闻界的叔叔阿姨们的影子,以及后来离开沧海市的孟飞菲阿姨。
突然,一个想法,在江小河心里产生。他见老妈还在低头看格格的照片,便小声对老爸江童颜说:
“爸,我想调到晚报工作。”
“你要去晚报?”
江童颜立刻敏感地意识到,他这个儿子,很可能要有什么举动。
“如果没猜错,你是不是要接过格格的未竟事业?”
江小河没有马上回答老爸的提问,而是先朝老妈那边看了看。这时,老妈正在看格格小时候的另一张照片,那上面记录着她跟老妈和孙小芳阿姨一起玩嘎啦哈时的珍贵历史。江童颜也觉得这件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万万不能让老伴再受更大的刺激,于是,他站立起来,走到老伴面前,将她手中格格的照片放下,然后把她送到卧室里,让她早点休息,并且眼看着老伴和衣倒下了,这才出来。
江童颜回到客厅,看见儿子果真将两只玻璃杯倒满了啤酒,原本给老妈名义买的泡椒鸡爪,也摆在了茶几上,顿时觉得儿子变了,似乎变得坚强了。若在以往,儿子在遇到□□烦问题时,能够表现出坚强的样子,他会十分高兴的。但是今天,看着儿子的这一出,江童颜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知道,儿子一向不是很坚强的性格,碰上这样悲痛的事情,他本想宽慰儿子几句,没想到,儿子居然以如此的胸怀来面对老爸。江童颜说不清楚是该为儿子变得坚强而感到高兴呢,还是在为自己渐渐变老而感到悲哀。
“看来,在儿子眼里,我真的老了。”
“爸,平时,我不赞成你喝酒,也很少跟您一起喝酒,这么大的年纪了,身体底子,又不是很好,这些年,若不是我妈的照顾,您退休怎么会有现在这样好的身体,还能够坚持每天写个几千字。我妈经常对我说,以你爸年轻时的身体状况,他能够有今天,也算烧高香啦!可是现在,我突然想跟您喝酒了。刚才,我在小区门口买的这两瓶啤酒,完全是为了打掩护,我怕你们万一还不知道格格已经不在人世上了……,就想着,尽量先瞒一瞒你们吧,跟您喝点酒,安慰安慰你们,说格格很快就会被解救的。没想到,你们什么都知道了。爸,来,咱们先喝了这杯。”
江小河泪流满面地举起杯,跟同样泪流满面的老爸碰了碰,然后,都干了。江童颜看着儿子将眼泪和啤酒一起干了,想想格格,心里痛苦极了。很久,很久,他才用颤巍巍的手,举起酒杯,把酒干了,平日里,啤酒入口那一霎那的爽快感觉,竟然全无。
“爸,您还记得吗?咱们在忠孝里小黄楼住的时候,你们沧海日、晚报,还有沧视二套的记者们,常常聚集在一起讨论新闻时的场景吗?”
“咋不记得,那时候,你才12、3岁,格格更小,我哪,也才40岁出头,电视台那些叔叔阿姨们,也就24、5岁上下。”
“是啊,那时候,我虽然很小,听不懂你们所说的那些新闻名词是怎么回事儿。可我能够感觉到,那时候,你们的新闻热情是很高的。”
“是啊,那时的新闻舆论环境,要比现在稍稍好一点,不过,已经开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你是指哪个方面?”
“什么喉舌论啊,什么导向论啊,就是不讲法制性,就是不讲新闻性。这些东西,已经开始束缚着我们的手脚了,只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更趋明确化。”
“可那时你的劲头,看上去也挺大呀?”
“那只是表面。尤其在那些年轻记者面前,我是强装出来的。我不能以我自身对新闻环境的感受,去影响年轻人,在我眼里,他们都是黉门学子,刚刚入行,对新闻事业,充满了希望。”
“所以,后来,当领导将你从新闻一线上撤下来,安排你做行政事务时,你竟然也接受了。”
“是的,虽然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接受啊!”
“您是看明白了。”
爷儿俩说着,又碰了一杯。
“爸,您知道的,正是你们那样对新闻的执著,让我,还有后来到忠孝里的格格,对新闻事业,有了初步认识,或者说,渐渐地倾心于此了。”
“是啊,所以,报业集团招聘记者,你和格格都报了名,我并没有阻拦。可是,小子,我发现你并没有像格格那样的职业精神啊?就说格格调查的地下器官移植黑幕这件事吧,本应该是你这个男子汉冲在前面,可你,却退缩了,同时,也不支持她做,跟她比,你既缺少职业精神,更缺少勇气。”
“当初,您不也是反对她调查吗?”
“那是两回事儿,傻小子。”
“爸,今天,咱们不讨论这个。我到底又没有勇气,以后您会知道的。现在,我想跟您说的是,明天,不,一会儿就跟我高洪彬大哥说一声,我想去晚报工作,而且,我还要跑格格的医疗口。对,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想说,我对医疗领域不熟悉,这么大年纪再从头熟悉医学知识,很难,可是,格格刚跑医疗口时,也是不懂医学,还特地买了大量医学书籍回家啃,硬是掌握了大量的医学知识。您当年文化基础那么低,不也是通过努力,最终当上了新闻记者吗?谁让我是您儿子呢?”
“臭小子,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真正的目的。”
“是的,我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把格格没有干完的事情干完,说得高尚一点,是惩恶扬善,说得实在一点,我是为格格报仇。但是有一点,这个仇,不是私仇,而是公仇,我决不能让这些坏蛋们逍遥法外。”
“小子,你既然想好了,我也不阻拦你,可问题是,你妈这边,咱们怎能瞒过她吗?就算你悄悄过去了,可你总得写稿吧?那好了,一见报,别人不说,楼上老关婆子,也早早过来问你妈了。”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我是坚决要过去了。爸,您现在就打电话吧。”
江童颜将固定电话插头重新插上,正要给高洪彬拨过去,电话响了,一听正是高洪彬。其实,江小河还在回家的路上,江童颜已经拨通了高洪彬的电话,所以,当江小河还在琢磨怎样先瞒瞒二老时,人家老江已经把格格的事情,了解得清清楚楚了,只是那时他对老伴暂时还隐瞒着格格的死亡。
高洪彬是想安慰一下江童颜,那时,他在赶回报社的路上,又急着回去参加日报一个党委会,没跟江童颜说太多。他本想下班后跟老婆亲自登门看望江童颜夫妇,老婆倒是比他明白,说这个时候,还是先别打扰他们了,电话先安慰一下,当务之急,要催促刑侦处陈辰队长早日破案。
“洪彬,你电话来得正好,我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
“江老师,您说,只要我能够办到的。”
“我想,让小河去晚报工作,而且,要接替格格位置,你看难不难?”
高洪彬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他反复琢磨着老江说的是“我想让小河去晚报”这句话,而不是说小河想去晚报。这就是说,小河去晚报是老江的意图,换句话是,即使是小河的意图,老江这样说,也表明他老江很支持儿子去晚报工作,而且,是接替格格的位置。高洪彬想清楚了,这事儿,他必须办,而且还要让小河直接接替格格的位置。
“江老师,既然您想让小弟来晚报工作,我一定支持,明天先让小弟自己向党委提出书面申请,我再跟社长打声招呼,在党委会上讨论一下,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江老师,在业务上,我并不怀疑小弟很快会由生疏转为熟悉,我倒是担心一件事。”
江童颜已经猜到高洪彬担心的是什么。
“洪彬,我知道你担心的事情,而那件事,也正是他要去晚报的主要目的。是的,当初格格调查地下器官移植黑幕时,尽管我坚决反对,可心里还是很佩服她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高洪彬确实很清楚,他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江童颜有点瞧不起他们这些大男人。这么大的一个黑幕调查,偏偏让一个女孩子去跑,这怎么能说得出口。但是,傅格格的倔强性格,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她的师傅苏珊珊死后,她所表现出的坚强性格。就在傅格格将黑幕进行到了关键时刻,高洪彬曾经在编委会上做出人力调整,打算让时事部一员老将出马,帮助傅格格。可是,傅格格坚决不同意,就连后来给她配备的实习生李曼,也常常被她扔在家里。
“那好吧,江老师,先等党委结果吧,调查地下器官移植黑幕一事,以后再说。”
江小河早已听出高洪彬同意了他的请求,很高兴。他想现在就回到云顶山庄家里,赶紧把格格关于调查地下器官移植黑幕的相关笔记,好好整理一下,他相信不会太难,就可以进入格格曾经的角色。对了,他还要把格格发表的那些稿子的电子版全都调出来,从今天晚上开始,他就开始认真研究战略。
江小河悄悄地打开门,准备下楼。这时,他手机的屏幕上,奇怪地闪出了用格格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江小河赶紧将门关上,生怕老爸发现。
关上门后,江小河在楼梯口,赶紧打开短信,发现用格格手机号码发过来的短信,并没有文字,再仔细看,终于发现,粉红色写字板上面,隐约似有一行文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那行字是这样的内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江小河心头猛地一惊,马上翻到后页,果真显示出了格格的手机号码,千真万确。江小河毫不犹豫,想都没想,立刻回拨过去,结果,只听到阵阵忙音。
“这帮家伙,实在太可恶了,人都给害死了,还不让家人安宁!”
这更坚定了江小河去晚报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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