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空洒落着蒙蒙细雨,三月的云泽城万物复苏,大街小巷一派欣然景色,生机盎然,行道两旁的柳枝轻轻飞舞,绿得发亮。拱桥之下水流平缓,雨点打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缓缓,荡漾开去。
一排小舟轻轻泛水自远处来,岸上人约摸看见两道人影并肩立在船面上,俱是书生打扮,气质儒雅,撑伞,款款而谈。
“行到云泽城,闻之屠苏香。”,船上位居左侧的书生手指拱桥说,“李兄,时隔三年,云泽城美景依然阿。”被他称为李兄的男子听他说话,不由得笑了一声,点点头道:“三年前我们进京赶考时曾经路过此地,不曾留脚,这次可要小住几日。”
两人当中率先说话那个叫做董超,在他身旁的叫做李阳,两人满腹经纶,一心想着为国家效力,奈何仕途不景,怀才不遇,只好游玩为乐,以此寂寥。
船靠水岸,两人步入云泽城中,挑了个客栈走了进去,拣张桌子坐了下来,董超唤了小二,道:“给我找两间客房,再来两壶上好的屠苏酒和两碟下酒小菜。”,说罢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子,一并酒钱打赏给了小二。
小二见两人衣着不凡,加之出手阔绰,心里寻思着是个富家公子,不敢怠慢,笑脸吩咐去了。
李阳在座位上舒展筋骨,摇晃脖子,发牢骚道:“连续赶了几天水路,回房我得洗个热水澡,好好享受一番。”董超没回应他,一双眼睛向邻桌看去,半晌不作答话,李阳心里觉得奇怪,推搡道:“你在看什么?”董超眼皮上翻,按住李阳肩膀,附耳道:“你看邻桌那个汉子。”
“听说了么?”旁桌上,一个黝黑汉子激动着对身前侠客装扮的人说,“九重天上那些仙人们又要和魔门交战了。”
侠客装扮的人饮了口酒,长出一口气,狠狠道:“早知道了,魔门那些家伙死光了才好,仙人们又要大展雄风了。”话还没说完,汉子突然伸手堵住侠客的嘴,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注视他俩,才缓缓收回手,身体前倾,小声说:“魔门爪牙遍布天下,这话你对俺说了无事,若是让他们听见了,可有你好看的。”侠客一听,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多少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道:“不过话说回来,双方一旦交起战来,遭殃的就是咱们寻常百姓了。”
汉子面露惋惜神色,手中酒碗抖了抖,不甘道:“谁说不是呢,好日子要到头喽。”
董超回头看向李阳,叹息道:“不久便要生灵涂炭了。”说话间,客栈门口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来,当先那人相貌出众,身姿挺拔,脸上棱角分明,十分俊俏,背后挂着一柄碧色长剑,叫人看了只觉得锋利无比,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身形欲坠。身后那人面白无须,模样平凡,身上不添装饰,同先前那人一样穿着玄衣,除颜色外款式相同。
小二给董超二人上完酒菜,听见门口脚步声,习惯性的瞥了一眼,登时吓一跳,也不管桌上客人招呼,直奔柜台去了。
负剑那人见了小二,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一只手向怀里掏去,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小二手中,然后道:“找两间清净点的客房,带我去看看。”小二捧着手中银子,抬眼瞄了一下,腿脚忽然哆嗦起来,结巴道:“上仙住店哪敢收钱阿,莫要折煞小人了。”
小二说完,负剑那人身后传来一阵笑声,负剑人向后看了一眼,白衣人笑声停止,面上莞尔,轻轻道:“我们哪里是什么上仙,一介修士罢了,还请小二带我们去客房吧。”小二不敢再说什么,心下一阵忐忑,只得道:“好嘞,随我上楼吧。”
董超见几人上了楼,身子朝李阳凑了凑,嘴里嘀咕:“果然是仙人。”李阳点头表示认同,手提酒壶倒了杯酒,淡淡道:“你看负剑那个紫衣人,器宇不凡,英气逼人,非我等凡人可以比拟。”
董超也倒杯酒:“只是小二怎么知道他是九重天的上仙呢?”邻桌汉子似乎是听见两人谈话,搬起凳子与董超、李阳共坐一桌,抱拳道:“二位好汉,他跟俺一样认得那身衣服。”李阳闻言一怔,不解道:“此话怎讲?”
“咣当咣当”
汉子抬眼向楼上看去,小二正匆匆下楼,神色甚喜,多半是得了银子的缘故,汉子笑两声,没有回答李阳问题,自顾自得道:“那两位上仙只怕比我爷爷的岁数还要大哩。”话毕起身就走,大步出了客栈。
董超不屑,饮酒道:“粗人一个。”
李阳笑而不语。
楼上,客房。
白衣人半躺在床上,背靠枕头,一脸轻松地道:“师兄,你方才的样子太凶了。”
负剑的紫衣人看了白衣人一眼,没有立刻说话,摘了身后长剑放在跟前的木桌上,轻抚剑身,良久才道:“嬉皮笑脸,成何体统。”闻言,白衣人一举起身,由躺变坐,不复先前嬉笑模样,宛若发现什么稀奇玩意,目光紧紧落在白衣人抚着的剑上,眸里有神,正色道:“师兄剑上何时刻上自己名字了?”
小二选的房间甚佳,桌椅都是上好木材制成的,屋里格局布置得体,香薰上轻烟飘渺,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桌案上剑锋如水,碧色剑身明澈通透,离剑柄大约一寸来处的地方,‘苏岩’二字横亘于上。
苏岩掌上纤长手指摩挲字痕,听到白衣人说话,眯了眯眼睛,回身对白衣人浅浅微笑,声音清朗:“前些日子我领悟剑意,此刻青宸剑与我一体,所谓人剑合一便是如此了,有朝一日你如我成就时候,剑上自然会出现楚字雪三个字。”楚字雪听得入神,眼上剑眉一挑,瞳孔微微收缩,起身与苏岩对坐,惊讶道:“师父所言不假,师兄天赋异禀,剑走偏锋不修术法,反倒参习极难的剑意,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放眼整个仙门也是凤毛麟角,着实令人佩服。”
苏岩摆摆手,一阵苦笑,继而话锋一转,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耽误不得,赶快联系如烟师妹吧。”
楚字雪应了一声,凭空幻化一支笔来,临空挥舞几笔,墨汁却不落地,把笔搁在桌案上后双手捏个法印,嘴里吐词,不消一息功夫,那水墨竟然变为一只黑色鸽子,落在窗沿上咕咕叫着。
楚字雪见状,笑骂道:“笨鸽子,冲出去不就得了。”说罢竖起中、食两指,朝窗户画个圆圈,伴随着“吱呀”一阵声响,窗户便自行敞开了。
鸽子依旧咕咕乱叫,像个懒蛋有意拖延,苏岩向窗外瞧了一眼,倏然间牵起嘴角,对这小东西充满好感,打趣道:“还不快去,小心扣你鸽食。”
鸽子又叫了几声,动动脑袋跳了两下,仿佛抱怨着自己的不满,扑打着翅膀飞翔起来,逗留许久,才冲向碧色的苍穹。
“不可思议。”苏岩星眸带笑,眯缝着细长乌黑的睫毛,玩味十足:“这鸽子通灵了。”
楚字雪喜上眉梢,他知道苏岩性情,所以故意讨他开心,怎料拿捏得恰到好处,自然满心欢喜,他这师兄在九重天上呆的久了,整个人也如琼楼玉宇一般变得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此番尘世走一遭,他自认对苏岩大有益处,起码能多点人情味儿。
想到这,楚字雪笑颜更胜。
※ ※ ※
云泽城南行五十里路,水道直通大海。波涛犹如一个醉酒的壮汉,不时的发泄怒气,由于海浪常年汹涌难以行船,故此很少有商客来往。
广袤的沙滩上传来一阵箫声,其音缭绕,悲哀婉转,初闻都会觉得是一个伤心人以情寄曲诉说自己的心事。奏乐的是个身穿水绿衣裳的女子,蒙着面纱于海风中踽踽林立,目光萧然。
无垠天际里突然出现一只墨色的鸽子,边飞边叫,直奔绿衣女子去了,女子听见鸽子叫声,住嘴,箫声一停,继而向天空瞥了一眼,目光清冷。
墨鸽落在女子伸出的右手上,哗啦一声,化了滩墨水握在女子白净的掌中。左手玉箫一转,右手舒展开来,气力一震,水墨洒落虚空聚成七个篆书。
‘云泽城 悦来客栈’
※ ※ ※
夜已深,市集上漆黑一片,各家各户尽皆熄灯,只有‘悦来’客栈门口还打着两盏灯笼,仿佛无边的黑夜里还睁着一双眼睛,不免有些可怖。
如烟走进客栈的时候依然是一身水绿衣服,只是遮面的纱巾不见了,昏黄的烛光映在如烟脸上,泛起一团红晕,如烟本就生得漂亮,瑶鼻杏眼不比画中人差,如此一来更添了几分美艳。
“这么晚了还有客人”后堂里,小二睡眼惺忪,托着懒散的身体,走了出来:“要人老命。”
小二走到门前柜台时睡意还浓,迷糊中看了如烟一眼,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满含吃惊的说:“太美了,你一定是仙子吧。”
如烟捂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可不是仙子,敢问小二今天有没有两个玄衣打扮的男子住店?相貌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
“有有有!”小二连忙点头,手指楼上的客房,回答道:“两个都是九重天的上仙。”如烟眼睛一亮,抿了抿嘴角,道:“那好,带我去找他们。”
小二刚想动身,忽然间觉得不妥,看着如烟的俏脸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这么晚了还去打扰两位仙人,不大好吧?”如烟轻蹙月眉,面色一紧,道:“无妨,我有要事。”
小二眨眨眼睛,不知在寻思什么,最后神情一定,咬牙道:“好吧,您随我来。”如烟跟着小二上楼,来到苏岩所在房间前,停在门口对小二道:“先下去吧,给我开一间客房,明日付账。”
小二手指走廊深处,小声说:“直走,最后一间还算干净,仙子来的较晚来不及收拾,况且房客大都熟睡了,还望仙子多包涵。”说完,放轻步伐下楼,出了客栈看看天色,锁门,回了内堂。
“进来吧,如烟师妹。”屋子里传来楚字雪清朗的声音。如烟推门进去,但见苏、楚二人正端坐在木椅上细细品茶。
苏岩见了如烟,脸上立马堆满笑意,扬手示意如烟坐下,缓缓道:“师妹此行可有收获?”
如烟坐到身旁的椅子轻轻叹口气,双手自然的搭在腿上,压低声音道:“收获不大,我以九重天的名义介入仙剑宗和天机宫的纷争中,奈何双方态度坚决,绕我用尽说辞,也只是稍稍减轻些矛盾。”
“铛“苏岩一掌拍在木桌上,杯具震动发出声响,却并无滴洒。
苏岩气愤道:“魔门的事还未解决,仙门就自行内斗了,都是庸人!”
楚字雪闻言,不说话。
如烟发表意见:“不见得,这两股势力也都是千年巨派,内里心机不可小窥,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他们是想让我九重天多卖点力,打磨些我派实力,将来好压我九重天一头。”
苏岩攥了攥拳头,眼皮压低,深吸一口气道:“这点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如若两派果真达成协议,任我九重天再怎么努力,也是无计可施了。”
如烟这回无甚说辞了,楚字雪却有话要说:“我们不能光想坏的一面,不论内里斗得如何,仙剑宗和天机宫终究是仙门一员,烈战当头他们总会一心抗敌。”苏岩听完楚字雪的话,看他一眼,眸子清晰明丽,光芒不散:“你说的也有道理,时候不早了,如烟师妹一路奔波,先就回房歇息吧,明日我们还要返回师门。”
如烟打个哈欠,笑道:“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两位师兄,我先回房了。”话毕站起身来,朝在座两位打个稽首,之后退出屋门,步回房间。
如烟走后,苏岩也站起身来,宽衣道:“无事你也回房吧。”楚字雪伸个懒腰,道:“师兄明早见。”说罢也像如烟那般回了自己房间。
“噗“蜡烛被吹灭了,屋子里陷入黑暗,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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