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一天,两个人待在德黑兰,在穆罕默德的帮助下,寻求各方面的帮助,调查被盗走的石棺的去向。另一方面,伊朗政府终于做出了让步——在井上明死去的当天下午,他们已经照会日本大使馆,宣布从即刻起解除对考古队员的软禁,在接受完国际刑警的咨询之后,他们随时可以回国。日本大使对此反应得相当周到,表示配合国际刑警的工作,并同时为所有的考古队员准备好了第二天飞回东京的机票。但伊朗政府提出了一个要求,那便是所有的考古队员,不得透露任何有关所发掘的遗迹的信息,否则将做出相应的追究行为。半个小时后,日本政府答应了他们的条件,表示保证会让考古队员遵守约定,守口如瓶。
田中润的死再次引发了广泛的关注,伊朗警方对案件的一切信息都守口如瓶,而国际刑警组织也没有澄清其身份,而是一副将错就错的架势。总算伊朗政府公开宣布合他们接下来的调查工作,加上之前释放队员的决定,这才吸引到了更多的关注。国际间的种种议论大多千篇一律,虽然大家对伊朗政府转变态度的表现一时不解,但大多数评论都认为,这算得上是一次积极的举措,有利于伊朗改善自身的国际形象和关系。但是在有关井上明死因一事上,伊朗政府和国际刑警不得不以约定好的谎言应对外界压力,这其中原因又必须另说了。另外,伊朗政府依然对遗迹群的信息进行保密,没有向外界透露更多。
穆罕默德对他们说,国际刑警会亲自向井上明的家属进行工作,让他们暂且对此配合。他又向两人解释了国际刑警此举的用意:“如果封锁消息,或许会让敌人生疑,不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观后动。”
得知明天就可以返回祖国,十三位考古队员的情绪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解,尽管他们都也还沉浸在井上明受害身亡的噩耗之中。利用这一天的时间,三个人咨询了每一位考古队员,并将他们的口供进行整理,最终得到了一份较为全面的报告。
包括井上明在内的十四名考古队队员都来自日本东北帝国大学的考古系,井上明是该系的一名教授,其余人则是教授的学生。两个月前,井上明向他们通知了这次出国的考古行动,并暗示说这次行动将会有很大收获。大家都显得兴奋不已,早早就整装待发。而结果也正如井上明所说的那样,他们发现了一处“世界级”的遗迹群——以及那副藏于地下墓室的石棺。
正如之前提到的,伊朗政府先后派遣了两批人到遗迹处视察,一批是政府的钦差,另一批则是来自各地大学的学者,其中一位还是井上明的好友。通过评估断代,学者们认为,这处属于一个城市遗迹,历史上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薛西斯一世国王时期。至于石棺内所安葬的,很可能是某位重要的皇室成员。而这整个遗迹群的考古和历史价值有多么大,自不必多说。
专家们的话让众人激动无比。但第二天,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正如三个人通过那几张照片所做的推测那样,一辆货车,载着一群军人来到了遗迹群。他们自称是政府派来的人,说要将那幅石棺带走进行研究。这样的话让大家都无法接受,但对方手中有枪械,他们不得不屈服,看着他们将石棺半拖半推地弄伤货箱后扬长而去。井上明将这件事向伊朗政府报告,没想到第二天,整个考古小队便被带回了德黑兰,紧接着软禁了起来。这半个月,他们被锁在酒店的这层楼,虽然有免费餐饮,也有公共娱乐室以供消遣,但却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他们感到愤怒,但却无可奈何。不过期间,并没有人来问过他们问题。
那天晚上,徐芝璇和杨剑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疲惫地返回了酒店,穆罕默德则回去继续工作。躺在舒软的床上,杨剑铭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但他的头脑还是停不下来,继续思考着有关这次案件的种种。他想,伊朗政府之所以要将考古队员们软禁起来,就是不想让遗迹和石棺被盗的事情外泄。而现在,如果两件事放在一起考虑,就不难想到,杀死井上明和盗走石棺的,很可能就是一路人。只要追查到石棺的行踪,很可能就能追查到杀死井上明的凶手。他想到了穆罕默德父亲对那个神秘符号的诠释——世上最大的邪恶。这噱头足以让任何人胆战心惊,杨剑铭也感到背脊一凉——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洗过澡后,杨剑铭的头脑焕然一新,那些想不通的不愿想的都一时消失了。看着阑珊夜景,他便升起了到外面去散散心的冲动。然而,换好衣服的他刚来到徐芝璇的房间门口,后者便那样巧地打开了门。徐芝璇穿着浴袍,正在擦拭自己的秀发。“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她好像猜到杨剑铭会这样问,便说道。
“我出去一下,来和你说一声。”他也省了“那么巧”之类的话,但扑面的暖意和香气却让他有些尴尬,不敢看她。
“去哪儿?”
“不知道,再看看。”
“等等我吧,一起去。”姑娘关上了门。杨剑铭心想这可奇了。
德黑兰是西亚第一大城市,景点可谓玲琅满目,各种博物馆、宫殿、清真寺、火庙,乃至如阿扎迪塔、默德塔等现代建筑。但这两个人对这些名胜毫无了解,更不用说要选择去哪儿了。最后还是由杨剑铭带路,搭乘地铁前往昨天晚上他去过的大巴扎集市去。按照昨天偶遇的两位留学生的说法,这个巴扎面积十分之巨大,昨天杨剑铭到过的街道,想来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他们搭乘由中国承建的地铁,分坐在男女车厢,然后穿过灯光略暗的地铁大堂,回到地面然后来到城南的巴扎。夜里,这里依旧人山人海,店铺鳞次栉比。他们穿行在一个网状的大集市中,不时经过那中空的穹顶,探听到星辰的呼吸。徐芝璇对一切都很好奇,无论经过的是干果店、绸缎店还是陶瓷店,她都要停下来一逛。这里的店铺,摆卖的大多是一些无特色的商品,还有很多打有中国制造的标签。
吊灯之下,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彼此很少交谈。徐芝璇时会停在一些工艺品店里,兴致勃勃地欣赏那些陶瓷、金属抑或木制的工艺品,偶尔询问杨剑铭关于某件工艺品是否漂亮之类的。杨剑铭虽然总是据实以答,但大多数情况下总是和她的想法相反。徐芝璇喜欢那些奇巧有趣的造型,杨剑铭却对那些古朴简单的情有独钟。两个人好像原野上背道而驰的兔儿。
佝偻的老人在将身上背负的货物小心地卸下来,一些店主正为招揽客人而忙的不可开交。他们正站在路旁,观赏一家钟表店的橱窗,一位衣衫褴褛的孩子突然拉了拉杨剑铭的衣角。杨剑铭看到他渴求的目光和手里拿着的小篮子,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孩子的篮子里装着一些玩意,扑克牌、明信片、诗歌画片等等……徐芝璇也在对他的篮子起了兴趣。
“这副扑克牌怎么卖?”杨剑铭随手拿起一副扑克问他,牌盒的封面是一位国王的侧面,写着大流士一世的名字。
“为什么要买扑克,这些不好看些吗?”徐芝璇看起来对那些美丽的诗歌画片颇感兴趣。她手中那叠的第一张上面,画着一位诗人,在一个亭子里吟诵的场景,亭子旁的树上还有夜莺的影子。想不到那孩子见徐芝璇好像想买的模样,就对杨剑铭说:
“哥哥,买一叠画片,送给你的女朋友吧。”
无忌的童言让杨剑铭心里一愣,他身旁的徐芝璇却放下了画片,霍地站了起来,往旁边走去了。孩子露出了可怜的眼神,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杨剑铭看到他破旧衣物上的补丁和瘦骨如柴的身体,心里竟有一丝隐测感,遂问道:
“这叠画片多少钱?”
“八千里亚尔。”孩子高兴地说。杨剑铭便掏钱把画片买了下来,看到那小身影欢喜地离去,一丝欣慰竟未察觉地出现了。他随即跟上了徐芝璇——姑娘正在一家香料店前,琢磨着胡椒肉桂之类。杨剑铭把画片拿给她看,她皱眉道:
“你干嘛要买下来?”
“那孩子看起来很可怜,”杨剑铭说,“就当帮帮他吧。”他把画片递给徐芝璇,但她却不接。“你买的,给我干什么?”杨剑铭想起了孩子刚才的话,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那我刚才看到你对这东西好像很有兴趣,就当买回去当个纪念吧。”
“我们来伊朗不是为了玩的!”徐芝璇这句话说得大概她自己心里都要发笑吧?杨剑铭以为她在为那孩子的误会而生气,便说:“只是一个孩子的话,你也别在意了。”
“好像是你在意吧?”徐芝璇瞪了他一眼,把画片拿了过来。杨剑铭无话可说,转头去看附近的一家彩瓷店去了。嘴上是硬,徐芝璇还是边走边翻看着那些画片,看起来津津有味——直到他们经过一家纪念品店,发现店铺前的挂架上也有着同样的诗歌画片,只要六千里亚尔。
“吃一堑,长一智。”徐芝璇似笑非笑地对杨剑铭说。“就当给孩子多买点零食吃吧……”杨剑铭虽然明白自己被敲了竹杠,但也没有被欺骗后的郁闷感。往好处想,那两千里亚尔如果能让孩子开心些,也值得了吧?“你还嘴硬,被骗了就是被骗了。”徐芝璇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去看自己的喜欢。
杨剑铭在人流中走动,肩膀不时和人碰撞,总是收到友善的目光或致歉,这让他心情舒畅。两个人在巴扎逛了快两个小时才打算回去,为了寻找回到地铁的路,又多花了快半个小时。当杨剑铭拎着两个人的战利品,在地铁中终于候到一个座位时,就好像在沙漠中寻到了一口清泉那样畅快。
第二天,他们和穆罕默德一同前往德黑兰警局,了解最新的调查情况。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关于杀死井上明的凶手身份一事,交由国际刑警负责;伊朗警方主要调查盗走石棺的货车的去向。经过他们昨天的调查,货车这方面已经大有进展。他们的效率颇为迅速,让人满意。
伊朗警方跟据穆罕默德提供的照片,查到了这种货车的类型以及在伊朗的生产商。在生产商的帮助下,他们得到了这批货车的销售记录。按照销售记录上的信息,逐一排查后,他们获得了一条重要的线索:有一家大型物流公司,曾经丢失了这样的一辆大型货车,而丢失的时间就在半个月前。这辆货车是在伊斯法罕丢失的,晚上休息时,驾驶员将其停在停车场中。第二天起来,车子已然消失了。由于那个露天停车场没有安装有摄像头,便无法拍到货车驶去的画面。而且,物流公司还透露了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他们在准备报案时,收到了数封匿名信,里面有一些钱,以及一张信,大意就是让他们不要报警,否则后果自负。虽然这笔钱根本不足以抵消货车的价格,但由于公司最近出了些状况,有些自顾不暇的感觉;经理为了不生事,便没有去报案。但如今警方找上门来,经理自感失态严重,便实话相告。
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警方立刻调取了事发当晚伊斯法罕各个公路上的监控录像进行排查,终于发现了货车的踪影。这辆货车驶出伊斯法罕后,便朝着德黑兰的方向驶去。警方一路调取监控录像,一路跟踪其踪迹,直到德黑兰。通过对德黑兰市内监控录像的探索,发现这辆货车最后驶入城郊的一片工厂区之中。目前,警方已经派出人员,在那片工厂区中进行调查,希望发现更多的线索。
皮辛加警长的表情和对待他们的态度一直显得很冷淡,除了必要的话外,从不多谈一句。不知他是否还在为了之前的事情而心中有气。穆罕默德一贯表现的谦恭有礼,但当他拒绝向警长透露关于凶手方面的调查进度时,后者的脸就更沉郁了。
“刘瑞康先生本来应该前往苏黎世出席一个紧急会议,但他从台湾过来的飞机将会在德黑兰停留一个小时,”在休息室里,穆罕默德忽然对徐芝璇说,“他说想和我们短暂地见一面,告诉我们一些他知道的东西。”
“师父要来?”徐芝璇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什么时候到达,为什么没和我说,他要告诉我们什么?”一串问题之后,她也根据往日的记忆而想到,在苏黎世召开的会议,必然不简单。
“或许你师父知道一些关于那个符号背后所代表的邪恶的含义也不一定;他的飞机会在今晚8点在霍梅尼机场降落并停留,为了应付去机场路上的拥堵,我们必须提前出发。”穆罕默德说。
得知了师父要来的徐芝璇显得很兴奋,杨剑铭也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联系之紧密。对于这一位长辈,他毫无印象可言。但一个模糊的愿望从心中映现出来,他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最好是关于过去的事。
警方在德黑兰城郊工厂区区的调查有了进展。警员们在当地工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厂区。红砖绿藤之下的颓败,还有静默的烟囱和厂房破碎的玻璃窗,一切都暗示着这里已经要被遗忘。但是,警方在厂区其中的一个仓库中,发现了货车轮胎的印迹,证明其曾经到过此处。另外,警员还在这片厂区中发现了有人待过的迹象。根据调查,这片厂区之前属于一位实业家,但在其破产后便被废弃。
——警长感觉这无关紧要,他正等待着德黑兰交通局的消息。他需要从德黑兰恢恢的公路监视网中,将这辆货车给撬出来。下午,交通局给出了答案。这辆货车曾经在石棺被劫的前一天驶离德黑兰,驶上了前往达马万德山的公路。石棺被劫的当天下午,这辆货车再次出现在公路上,驶回了德黑兰。但是这次,货车再没有在城郊的厂区仓库中停留,而是从城外高速公路绕行,继续向南驶去。
在联系伊朗交通部协助调查的同时,警方对厂区附近的人进行了调查,得到了更多的线索。根据这个废弃厂区附近的人的叙述,厂区正门本来是被锁住的,但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一些人也曾见过有几辆德黑兰牌照的轿车出入其中,而且幸运的是,他们出于奇怪,以防万一之下就记住了轿车的车型和车牌号。警方得到他们的描述后,立刻着手调查这些德黑兰的车辆,结果发现,车辆分属于几个租车公司。警长感觉自己就快要接近答案了。
而在对这几个租车公司进行调查后,警方终于锁定了一个人。
“一位名叫‘贺廷’的年轻中国男子,中等偏高身材,曾经在这几个租车公司以国际驾照以及一份美国驾照租用了数辆轿车。但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不仅戴着帽子进行掩护,就连护照上的照片也是假的。”
警长这样对穆罕默德说。后者当即联系其上级,希望能从国际刑警资料库中找到有关这个人的信息。
“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穆罕默德则对徐芝璇和杨剑铭这样说。
漫长的下午在忙碌之中也如白驹一样从缝隙那端消失了——就快要八点了,金星已经从厄尔布尔山脉背后升起,紧接着便是其他星辰。除了里面的居民,这座圣洁的城市似乎感觉不到时间在钢铁水泥与指尖上的流逝。但在大城市之中,并不能指望看到太多星星,尤其是空气污染略显严重的德黑兰。
在他们前往机场之前,警方在出入境处确认了一个信息:并没有叫做贺廷的中国人从各大边境口岸进入过伊朗——这个人属于非法入境,同时还可能涉嫌伪造证件。伊朗警方已经着手开始追踪这个人。另外,根据交通部的最新消息,那辆运载着石棺的货车在离开了德黑兰后,驶到了伊斯法罕,一路上没有停过车。从监控录像上看,驾驶室里只有两个人,看起来是伊朗人。
7点的时候穆罕默德就载着他们前往霍梅尼机场。杨剑铭看得出,徐芝璇虽然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多言语,但她的眸子里却闪耀着掩饰不住的光彩。他心中不禁好奇,他的师父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当他们到达机场时,那班飞机已经在机场上空开始盘旋并等待降落。走进机场大堂后,穆罕默德将他们带到了一间贵宾休息室,随后便到闸口候机去了。服务人员给他们倒上了香气四溢的咖啡,这种饮料在伊朗似乎曾受非议。杨剑铭看徐芝璇心情颇佳,便问道:
“你师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问这个干什么?”她喝咖啡时的优雅动作让杨剑铭心中一动。
“既然要见面了,就想稍微了解下,让心里有个准备。”
“既然要见面了,那不如就见面了在了解吧,”徐芝璇好像总不能顺着他的意,“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师父是个好人。”
“好人,嗯……”杨剑铭点点头,也不打算再问下去。听徐芝璇的语气,她像是很认真的样子。但是这样枯坐也不是办法,杨剑铭总不喜欢陷入沉默,就算是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开着电视,他不喜欢那种连针尖落地也能听到回响的环境,那会让他的神经紧张起来。他随意找了一些如“波斯地毯是否名如其是”、“琐罗亚斯德教是个什么宗教”之类的话题来填充空白,一边在心里徘徊着不定的情绪——因为好奇带来忐忑的期待。徐芝璇心情也是不错,倒和他聊了起来。两个人对这个国家都是一知半解,但也恰因为如此,他们的话题反而充满更有生气。
知道他们谈起伊朗的国花时,贵宾接待室的门被打开了,穆罕默德领着徐芝璇的师父走了进来。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杨剑铭迎着同样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在打量着对方。
六十出头的男人,短发微霜,面相慈和,戴着一副眼镜;肩宽身长,站姿笔挺,步履有力,映射出军人的姿态。他便是刘瑞康,徐芝璇的师父——杨剑铭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这个人深不可测的心思。他身上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场,平淡而逼人。
“师父!”徐芝璇亲切地叫道。杨剑铭看到孤藤长伸入浓密的树冠。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徐芝璇为何称他为师父?他知道多少关于自己过去的事情?杨剑铭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在和徐芝璇与穆罕默德简短地寒暄后,刘瑞康终于转向了杨剑铭——后者按捺着心中忐忑,向他点头问候道:“你好,刘先生。”
刘瑞康望向自己的目光很复杂,杨剑铭发觉这其中大概包含着不止一种的情绪,就好像汉堡中的西红柿和生菜。他终究是开口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是否可以回避一下?我有一些话想对他们说。”早就料到杨剑铭的愕然,他道:“杨先生,等会有些话,我想单独对你说,希望你别介意。”
“好,你们谈。”杨剑铭听他这样说,只得点点头,走出了贵宾休息室。穆罕默德接着让服务员也离开了,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他在徐芝璇和穆罕默德的对面坐下,说道:“这次在苏黎世召开的紧急会议,就是为了这次的事件——具体地说,是为了杀死井上明的凶手,在其房中留下的那张便笺上的符号。芝璇,你应该对这个符号一无所知吧?”
“穆罕默德先生知道一些。”
“什么?”刘瑞康有些不敢相信:“愿洗耳恭听。”
穆罕默德将自己童年的偶然发现告诉了他,说道:“我至今记得我父亲对我解释这个符号所代表的象征时的话:‘世上最大的邪恶’。我推测,这也许代表着一个组织——一个历史悠久,神秘而强大的组织。但是关于这个组织的一切,却又无从说起。昨夜,我几乎花了一晚上来翻阅国际刑警和Raiders的档案库,都一无所获。”
“令尊也是我们的人?”刘瑞康问道。
“惭愧,因为一次机缘,我得以进入Raiders,这才知道了父亲的身份。”
“这可称得上是世家——你的推测没有错,这确实是一个神秘组织,”刘瑞康点点头,续道,“但我对其的了解,不会比你们更多。事实上根据我的了解,议会之中,知道这个组织存在的人,大概也不到5个人。这次会议,就是为了共享关于这个组织的一些信息,以应付接下来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他顶了顶自己鼻梁上的镜框,说道:“今天上午出发之前,在和惠特曼议长的通话中,他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可能昭示着一段可怕时期的到来。’”
他的话显然让面前的两个人大为吃惊。徐芝璇失色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问过议长同样的问题,他对我说:‘他们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是的,他们和我们一样身秉异赋,和我们一样历史久远,和我们一样,时刻关注着这个世界的变化发展……只是,彼此目的和利益不同。”
穆罕默德问道:“就像十年前的那个‘新生火焰’?”
“没错,但显而易见的是,两者的实力对比或许判若云泥。”
徐芝璇直感身周的空气在她的情绪感染下冰冷刺骨。从学习课程中,她对“新生火焰”这个组织早有了解,当时自己惊异于其的强大,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感觉。而如今,自己师父的话,却更加动摇着自己当年的判断。
“既然如此,为何这个组织竟然如此地鲜为人知?”穆罕默德问道。
“我身上也抱着同样的问题,所以无法回答你。希望苏黎世的会议能让我得到更多的信息——至于你们……”他用慈父般的目光注视着徐芝璇:“在这里必须一切小心。”徐芝璇点头道:“我会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议会决定,这个案件继续由你们跟进。但是,穆罕默德先生,你有必要告诉你的成员,关于这个追查案子所具有的危险性。但我早已听说,你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所以我不必为你担心太多——”他转向徐芝璇:“我更担心的,是你,和你的拍档。”
“我能够照顾好自己,师父,”徐芝璇道,“但是关于杨剑铭,我很难保证。到目前为止,我对他的了解实在不多;而且我发觉,他这个人拥有潜在的危险性。但我会尽量让他的这种危险性不影响这次任务的进行。”
“看来你了解得不错,”刘瑞康道,“关于他的背景,我还是保持原来的态度,暂时不告诉你更多,以免影响这次的行动——我不是不放心你,只是既然议会对他抱有独特的期待,我也只能这样。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们对他都很有信心。”
“你是说,是议会安排,让他加入我们的?”徐芝璇疑惑了,杨剑铭——这个失去了记忆的男人,和自己的组织有什么关系?
杨剑铭站在休息室外,在盆栽旁踱着步。休息室良好的隔音效果让他的探听无功而返,自己只得在无聊中消磨时光。后来,门打开了,徐芝璇和穆罕默德走了出来。她对他说:“进去吧,我师父有话和你说。”
杨剑铭走了进去,关好门,在刘瑞康的面前坐了下来。自从他进来,这个眉目含威的老人,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他。杨剑铭的心跳快速了,他紧张得手掌冒汗,身体有些燥热。
“你有很多问题。”老人的这句话让他想起自己和徐芝璇在尖沙咀海畔的初见。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属于某国政府,还是什么……Raiders?”杨剑铭还是抛出了他现下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对徐芝璇,应该问过同样的问题吧,”刘瑞康微笑道,“我的回答和她一样——如果她没有告诉你,我也不会告诉你。但是,杨剑铭先生,你的困惑不会维持多久的。这个案件需要你的参与,而在这个过程中,你对我们的了解会逐渐增加起来。”
“你的话和他们一样。”
“你认为这是一种应付吗?”
“我没有这么说。”杨剑铭不置可否。
刘瑞康的表情总像是洞悉了杨剑铭的内心,那种波澜不惊的微笑既包含着为人老练的一面,也埋藏着一丝无法破解的心机——他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窗边,眺望停机坪的灯火和劳碌。
“失忆后的你就如一张白纸,虽然还认得这个世界的模样,却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你的过去,就像被橡皮擦掉了一样,消失了。虽然我们能感受到你心中的急迫,但就像写作和绘画一样,倘若没有打好草稿便匆忙起笔,十有八九便会失败。我们无法确切得知,倘若将你昨日的记忆一股脑地倒回你的脑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人的大脑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数千年来对其的研究从未停止,却无法穷其奥秘——更何况,我们不希望你有事。”
“你在说什么……”
“简单地说——过去纵然美好,但你确定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接受他了吗?”
“当然!”杨剑铭站了起来:“请你告诉我!”
“不,你没有。”老人转过头来,确凿地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杨剑铭心中七分惊惑三分愤怒,却不知应该如何表达出来,直感心里混乱一片,不堪承受,好似闹市中响起的摇滚乐。这时,老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突然伸出拳头,向他击来。
这一拳的来势既慢又平,杨剑铭不及多想,伸手就去格挡,但不知为何,自己的手尚未触到对方,胸口已经吃到了这一拳。虽然不甚疼痛,但这却让他大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应该能够将之格挡开来,为何却不及他快?
“你确定自己看清我的拳路了吗?”老人的问题让他无言,只能摇头。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老人沉声再进一步,“就算我们将你的过去交还给你,又有谁能保证,这一定是真的?”
“有的,那些认识我的人,他们能够证明!”杨剑铭看到他心中隐藏着的秤,这般好似玩弄命运的举动,实在为人不齿!撒旦的翅膀何在?他心里想起了照片上的姑娘。
“他们在哪儿呢?”
老人接二连三的嘲弄终于化成了一枚火星,点燃了杨剑铭心中的火焰。这火光如海浪一样冲刷到他的双目中,将其染成猩红。他心中的魔鬼再次被释放了出来,这情绪挣脱了枷锁,便开始在火焰中咆哮。老人看到了他逐渐变化的表情和眼神,皱了皱眉,突然欺身上来,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按在杨剑铭的胸口正中。
心中的魔鬼尚未来得及挣脱缰绳,兽蹄还在拨弄着泥土,突然间便天雷大作,轰鸣直响。杨剑铭顿觉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似的气闷不已,挣扎几下,却无法摇脱那双铁刺般的手指,手脚竟自发麻,心中的怒焰也好像被狂风席卷……老人松开了手,杨剑铭站立不住,差点向前跌去,总算勉强站住。
此刻,他感觉胸口再无阻塞,心中亦清澈一片,枯黄不现,芳草盛开。那忿恨之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奇异的变化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杨剑铭喘着粗气,总算清醒过来。他呆立半晌,才问道:“刚才……我是怎么了?”
“就连现在的你也不能完全认识你自己,倘若我将你的过去告诉你,多半还是弊大于利的吧?”老人只是这样说。杨剑铭则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差点失去了控制……全赖眼前的这个老人。
“是你……救了我?”杨剑铭的四肢这才渐渐回暖。
“你必须学会控制你自己。”
“为什么我有时会变成这样?”杨剑铭这才诚心问道。“在前天夜里,我似乎也发生了这样的情况,变得狂躁,不受控制……多亏了徐小姐。”他缴械了。
老人用温和的目光抚慰着他惊弓的心,说道:“这或许也和你的过去有关。”
他顿了顿,忽然说出一句让杨剑铭惊愕当场的话来:“等日后有机会见到你的哥哥,或许就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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