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罪先侧过头朝她微笑:"辛苦你了,还未吃饭吧?"
懿露微笑着点点头,现在已然入夜有些时间了,却不见他入睡,而是一边下棋,一边等着她。
肃罪将走过来的懿露圈到怀中,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将脖子抵在她的颈窝,来回轻擦,柔声问她:"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你做什么,妾身都会吃的。"她的梦魂都要被他弄散了,他实在是温柔之至。
"嗯,你等等,我去帮你做。"他虽是这么说,却在她的身上靠了好一会儿,手抱得很紧,却又让她不会觉得痛。他的动作很柔很柔,仿佛抱着一碰即碎的至宝。他脸旁碎落的发丝与她的头发缠在一起,丝丝缕缕,清幽缠绵。
他抱完她,便站起身来理了理一身的红袍,走出了房间。
待走到那冷清的月华之下,他微微侧过头,道一声:"今夜子时,带着饮血琴到我的家等我。"
说完,便只身走进厨房。
肃罪在厨房忙碌着,做了些清心安神的料理。两菜一汤,两昏一素。煲汤时,他不忘顺手丢两根有助于安眠的灯心草在里面。他很用心地煮那碗汤,非常用心,将灯心草的味道煮到殆尽,才肯出锅。
懿露喜好佳肴,这既便是沦为凡人也不曾变过的。他也挺和她胃口,烧得一手好菜。他看着她用完膳,便开始与她耳鬓厮磨起来。
今夜他似乎很亢奋,每一个动作都很狂烈,懿露有些受不住。事后,十分疲劳的她很快就沉沉地睡了去。他褪了衣服抱着她睡,直到她呼吸完全平复,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
睡梦中,她蒙蒙胧胧地听到一个声音:"若我不能活着回来,也不要来找我。"
肃罪仍旧穿着他那身夺目的红衣,现下已然春末,理应更暖和,可今夜却显得异常刺骨寒冷。他打开门,一股寒风吹到他的面上,将他那终日完好无损的笑容冻得有些僵。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今天白天与他相见的书生模样的男子站在房门口,有些愠怒地看着肃罪。
"知道。"肃罪也不看他,平和地道:"把琴给我。"
"你现在不过凡人一名,饮血琴会让你丧命的!"男子寒声说道。
"饮血琴认得它的主子,即便它的主子是个凡人。"肃罪抬起眸子,顶着男子的双眼,那双让人捉摸不定的眼睛里,难得地出现了一次焦急。"快些给我,我得速战速决。"
"你知道你想去跟谁对抗么?鬼凤凰夜桑!他当年将三姐打得半死!"男子瞪着肃罪,眼睛都红了,浮现出点点血丝。"三姐是谁?她拿着朵荷花就可以将我们四个下位的神明完全镇压!你现在的情况不要说跟当时的三姐相比了,就连个仙婢,都及不上。"
肃罪一笑,柔和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把琴给我。"然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顺带带我去一趟鬼界,我这幅身子,无法自由地穿越六界。"
书生男子一咬唇,拿出琴扔在他身上,一双眼睛里像是要流下眼泪来,他用沙哑的声音冲他吼道:"你疯了!你根本就不是我大哥!"
肃罪接过琴,检查了一下琴弦,十分从容地笑道:"我不是你大哥,难不成还是你二哥?"
一路上,书生男子都很是不悦,两人越接近鬼界,那男子的神情便愈来愈难过,进了鬼界,他干脆抽噎了起来。
肃罪觉着有些好笑,他走在男子前面,笑笑:"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儿们,我没死呢,梵天。"
五神梵天一路上都踩着荷花步,他用神力将肃罪罩住,使得他也可以与自己行走一样的速度,可以穿越六界。
鬼界的天空阴霾无比,天空压着一块巨大的,厚厚的乌云,使得阳光无法到达,让整个鬼界看起来很黑暗。当然,不单单是黑暗,天地间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氛也十分明显。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地面上一群或匍伏,或站立的丧尸饿鬼。
封印鬼凤凰夜桑的地方是整个鬼界唯一光明的地方——凤凰山谷。
这个山谷景致绝丽,山水如画,没有一只鬼,倒不像是鬼界,反而是仙境了。
肃罪站在梵天的神力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切,君临天下一般,任由一股股透明的,横冲直撞的鬼气将他的衣袍,墨发冲得上下翻飞,烈烈作响。
他的神情始终如一,淡定柔和的微笑。仿佛他面对的不是那残暴强大的鬼凤凰流桑,而是一只温驯可爱的猫儿。
流桑,战争时代人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它是相比原罪七神来说,活的年代更为久远的上古神兽。浑身乌黑亮丽的羽毛,化为人形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他本是一般凤凰,可因为鬼神的引诱,堕落成了鬼凤凰。
战争时代里,负责对付夜桑的便是懿露。夜桑十分强大,神力足以匹敌肃罪那原罪正神。懿露的神力虽然强大,可却远远不及他。但是即便如此,她苦心经营了一场谋略,步步为营,虽被他打得好几次都要归了西去,可仍旧让他在她的谋略下栽了跟斗,还是一个大跟斗。
就是这个跟斗,将那野心勃勃,残暴狠戾的鬼凤凰夜桑,将那带着不甘和怨恨的夜桑,封到了鬼界凤凰山谷的谷底。这一封,便是十万年。
若千年对他们这些上古之神来说不过须臾,那十万年,则可称之为长久,毕竟,夜桑的一生,也不过过了十余个十万年。
这股股强大的鬼气便是属于夜桑的,他一辈子记得,夜桑被懿露封印的那一刻,浑身散发的鬼气有多么不甘,多么屈辱,多么愤怒。懿露害他睡了十万年,这种被羞辱的愤怒,冲破封印,终是冲破了封印,完全释放了出来,洒洒脱脱,强大而干脆,那便是鬼凤凰夜桑。
人人闻风丧胆的鬼凤凰夜桑,这天下唯一能与自己对抗的人。肃罪居高临下地望着一切,那凤凰山谷之底,河流之上,有一团墨一般的身影,那是夜桑。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肃罪皱眉,这狂妄的笑声,不是夜桑还能是谁?
"我等了十多万年,等来的不是将天下拿捏在手的正神,更不是杀人如麻的次神,也不是足智多谋的三神,原来只是区区五神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么?"夜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怪异磁性,狂妄地回荡在这片天地间,浩浩荡荡。
"不错,我们此番前来地目的不过是想将你镇一镇。"肃罪坐怀不乱地回答他,表情仍旧温和如初。
夜桑的身影动了动,他抬起头来,看着在旁边神明的神力支持下的悬空站立,不为所动的红衣男子,道:"这个身影,这身衣服??莫非,你便是当年的肃罪?"
肃罪只是望着他渺茫却又显眼的声音,不发一语。
"呵,果然是肃罪!我沉睡的这十万年来,倒是沧桑巨变。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正神,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真是,太令人惋惜了。"夜桑嘲讽地说。
"即便我沦为凡人,也可以将你镇回你的封印中去!"肃罪微笑道,他盘腿坐下,摆平那血红的饮血琴,这琴几百年没有派上用场,如今被那故人的手一抚弄,显得兴奋无比。
肃罪冲一旁的梵天道:"你为我布两个震,一个抵御他的攻击,另一个传些神力到饮血琴上。"
梵天点头,赶忙驱动神力布阵,极快的速度下,两层阵就布好了,第一层是金色的保护阵,第二层是蓝色的输力阵。
肃罪嘴唇一勾,手一扬,弦起,一阵悦耳的音波起,随后音波席卷着气流,一同朝谷底攻去。他使的,不过是单纯的音攻,毫无神力助阵,单靠记忆中的技巧与饮血琴本身的神力。
这饮血琴是由神漠母树枝杈的木料做成,不仅外形精美,呈血红色,更重要的是,神力很强,机具灵性。肃罪用这把琴用了一百多万年,自然与它相熟。
可正是因为饮血琴的神力太强,只有为神的肃罪可以驾驭,而他现在是凡人,身上一丝一毫的神力都没有,何来驾驭一说?光是那饮血琴自身的神力,就已经将他伤了不少。
谷底的夜桑也没有坐以待毙,他伸出手,驱动着神力,将那一波波音攻给化解,然后又驱动了几股黑色的鬼炎朝肃罪的方向射去。
那些黑色的鬼炎射中保护阵,整个阵内因为那巨大的力量而发生震动,梵天咬起了唇,这该如何是好?这保护阵支撑不了多久,肃罪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肃罪快速地拨弦,随着指尖的一起一落,音调也跌宕起伏,自最初的悦耳变得激烈诡谲。曲子进入高潮,他的眼睛已然有些看不清楚,他腹中的剧痛却几次三番让他清醒,他奋力地拨出一个又一个音节,朝夜桑处攻去。
弹着弹着,他的唇边浸出一滴鲜血,那鲜血潺潺,自他的下巴流下,一股接一股,他知道自己的五脏六腑已经为那琴的神力伤得很深。
那是钻心的疼,可他的面上却仍旧是从容,从容冷静的笑容,绝丽,极致。
"滚回你的封印里去吧。"肃罪狠下心,癫狂一般地疯狂拨弦,顿时,自他开始,一股神力暴涨开来,冲破里阵,冲裂外阵,直逼夜桑。
夜桑被那突如其来的神力所震撼,一不留神,自己便全数自谷底消失殆尽,什么也不留。
夜桑消失了,他被封印了。
他抹干净自己身上所有的血迹,很好,他没有受一点外伤。
清理干净血迹之后,他硬是抑制着自己喉咙里升腾的腥气,笑着对一旁早已目瞪口呆的梵天说:"你看,我就说我不会有事。"
梵天蹚目结舌地看着肃罪,过了半晌,才围着他绕一圈,见他真的完好如初,才放下心,激动地道:"大哥!太好了,你没事!你真的没事吗?"
肃罪笑得柔若三夜春风,明媚耀眼。他将发丝往身后捋了捋,风雅地道:"嗯,不过是五脏六腑俱裂了而已。"
回到家门口,肃罪的心里有了一丝释然,梵天扶着他,不停地用神力去修补他受到重创的五脏六腑。肃罪现在不过是凡人,自然也没有神那样的自我恢复能力。不过梵天是神,他只消手一挥,便可让肃罪这凡人之躯毁灭或重生。
可是,肃罪的内脏似乎愈合得非常缓慢。梵天皱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这具身体,不是凡骸,是神体。"肃罪大半个身子被他支撑着,他虚弱地向梵天解释这怪异的现象。
梵天不禁大大震惊,他瞪大了眼睛瞅着肃罪,这个男人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明明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力,却还能弹奏饮血琴,却还能支撑那神的躯体。他有些恍惚,颤抖着问道:"这么说,三姐的魂魄也住在神体内?"
"嗯。"
"你们这般活不了多久。"
"无妨。"肃罪笑笑,他的笑容至始至终是那么完美,他总能得心应手地粉饰太平。
梵天知道他心头自有打算,也不再过问,只是默默地,传输更多神力替他恢复。肃罪自身很强,他的神体也一般,虽然都是原罪之神,可梵天始终与他的神力相差甚多,恢复得很慢。
两人站在家门口,肃罪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的天空漆黑无比,他知道,再过不久,便是黎明。深夜,万家灯火绝,肃罪站在自家门口,迟迟不肯入内,他的周身散发着梵天的神力,这神力使他被照得光亮,他的姿态总是如一风雅,高贵,翩翩绝世。
待腹中的伤好了些许,不再如同最初那般剧痛后,他让梵天停下,然后也不多说,走进院子,径直走到卧房,他走之前,在房里留了一盏灯,他去了好几个时辰,这盏灯却依旧亮着,熠熠生辉。
他走到桌旁,吹灭了那灯,房内漆黑一片,只剩那自窗户外边倾洒进屋的月光。他走到榻边,他的结发妻子睡得很安稳,看得出来不曾醒来。他借着月光将她的面庞看得清清楚楚,她很宁静,很从容,就如他一般。
他伏下身子,吻上她的唇。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完全释然,痛苦,悲伤,还有贪恋,全然写在他的脸上,一丝不漏。
肃罪十分贪恋这个夜晚,他可以在她面前,卸下几百万年来不曾卸下过的伪装。
"露露??"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五分柔情,无分宠溺。
她终究是听不见的。
他苦笑,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的吧。
肃罪没有多久便恢复了从前的微笑,他褪去衣袍,撩开被子,重新轻柔地将她抱在怀中,头靠在她地颈窝,极力隐忍着腹中的剧痛,微笑着在疲劳中睡去。
"我不想算计你,可我不想看着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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