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黛玉回来了,虽说不是以前的那个他的林妹妹,但是他避免不了不把她当作她。眼前这个跪在红泥巴土地上的,在墓穴前面的小小的正在初长成的黛玉,动摇了他对佛的虔诚和至死不回的决心,甚至让他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家,是不是要放弃出家。这个时候,他回答不上来。
他的思绪是凌乱的,和秋风下的落叶一样漂泊而无所依靠,他的神智是不清醒的,甚至有点神经失常。他的思想还不是单单纠结在要不要出家和为什么出家为什么不放弃出家的问题上,他只是看到黛玉,才出现了这种错乱的思想。这样的错乱,是心情痛苦才产生的。
当他关闭大脑不再去思索时,黛玉又晕了过去。这次,他庆幸她晕了过去。她像发疯了似的,硬要和她父亲母亲葬在一块,要知道她还活着。活着,可能对她来说很痛苦吧?她一直想寻死,要走过去,跳进墓穴中。还好,老管家一直守在她身边,让她没有前进一步的可能。看到黛玉这样子,宝玉可是急的嘴上都囔着做出一副念经的样子,心里绷得像跟皮绳子一样,时刻都有崩断的可能。这样提心吊胆的时间,总算在黛玉看到父亲母亲的棺椁掉进墓穴晕厥过去,被人秘密送下上去的时候才停止。
黛玉被送回家之后,葬礼也在她离开之后的一个钟头结束了。送殡的人走后,地上留下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的纸筒钱。上午猛烈的阳光,在下午就显得后劲不足了,黯淡了下来,仿佛晴朗的天空,无形中被遮上了一层帷幕。而在帷幕下面,是阴凉的大地。
从翠绿的树林中吹来的习习凉风,把地上的纸筒钱吹得飞舞起来,像是一群白色的蝴蝶,在林如海和贾氏夫人坟墓的上方,依依不舍的留恋不去。最后一批送殡人看着眼前修好的两座坟墓,欣慰的笑了笑之后,转身留给了死去的人最后一个人类的背影。
葬礼过后的第二天,贾琏就携着黛玉北上了。
说这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早早的就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在那等候着。一下船,她又马不停蹄的上了轿子。这时,贾琏已弃船换上了马匹,翻上马飞奔朝荣国府报信去了。且说这荣国府自从从前的那个黛玉走后,就一直朝着没落的方向走去,它好比一座年久破旧的大厦,摇摇欲坠像有倒塌的迹象,可是又印证了那一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凭着稳固的根基,迟迟没有倒下。
然而,它不似先前的光景了,在它的周身萦绕着一股萧瑟的气息。坐上轿子,几个三等仆妇抬着她进入城中。也许是小孩子的好奇心,也许是京城的繁华与喧嚣,使得她忍不住轻掀开纱窗,往轿子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又走了半天,忽然看见街北蹲着两个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排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的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
正门的上面有一匾,匾上大书“敕建宁国府”五个鲜明的大字。黛玉想道:“这就是外祖母家了。”想着,又向西走去,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原来是荣国府。然而,轿夫却不进正门,这多少让她有点诧异,又有点疑惑。只见她们进了西边的角门。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箭远的路程,刚要转弯时,便歇下退去了。跟在后面的婆子们都已下了轿,赶上前来。
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的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紧接着抬起轿子,众婆子步下尾随着到了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下,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有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大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看见他们来了,便忙着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着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黛玉刚要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扶着一位鬓发如霜的老母迎上来,黛玉料到这一定就是他的外祖母了。刚要拜见时,早被他的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底下伺候在一旁的人,没有一个不掩面哭泣的,黛玉也哭个不停。一时众人慢慢解劝住了,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
当下贾母一一的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贾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黛玉一一拜见过了。还没等黛玉起身,贾母不知怎么的又滚下泪来,嘴里哭声传出来,虽然那声音很细小,不过在寂静的厅房里越发衬得洪大。
黛玉听了,忙得站起来,抬起头看着贾母,只见晶莹的泪珠直从贾母布满皱纹的脸上躺下来。黛玉惊得双颊绯红,不知所措的呆住了。还好,贾母又收住了眼泪,看着黛玉说:“我这些女儿,所疼独你母亲,今日一旦先我而去了,连面都见不上,今日看到你,我怎不伤心。”说着,把黛玉又紧紧地搂在怀中,没想到刚才才止住的眼泪,又滴落下来。众人忙都宽慰解释,方略略止住。
众人见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便知道她有不足之症,于是问道:“平常都吃些什么药,为什么不及时疗治?"黛玉道:“我自来都是如此,从会吃饮食以来就开始吃药,到今日不曾断过,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都不见效。那一年我三岁时,听得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她,只怕他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了。
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道:“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既是外祖母好心,那烦请多配一料。”
“那是自要配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要受这份糟心的罪。倒是我这老婆子吃些药,才正常呢。”
“外祖母千万别这么说,您老人家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黛玉这么一说,似乎无意中戳中了贾母的软肋骨。
“呵,长命百岁,长命百岁,如今到了这个份上,也只有我自己明白自己心中的事。我看我不久就要走了,这个家沦落到这般凄凉,我哪里还活得长。”贾母苦笑着说,同时眼底藏着晶莹的泪花。
“外祖母说这些话,黛玉自不是十分听得懂,不过也知道一些。外祖母,说这家凄凉莫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发生。”
贾母见黛玉聪慧伶俐,善解人意,便拉她在红木雕花的暗红色大团椅子上坐下。又端起她的手,细细的观赏着。她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宛若元青花瓷碗上的白釉一般润泽。
贾母一边摩挲着她的手,一边哀切的说:“现在这家啊,已没有以前的光景了。现在这家,没有过去的热闹了,走的走,死的死,想起来就让人悲伤。你说以前多好,那时候我就像个天底下最幸福的老人,有人伺候,有人尊重,有人解闷,有人宠爱。而如今,我似乎从最高峰跌落到谷底了,晚景一下子迫近,变得十分凄凉。”
众人听贾母这么一说,顿时吓呆了,同时黛玉也皱紧了眉头,感到非常不安。
贾母把黛玉的手拉到膝上,又接着说:“你母亲死得早,可谓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又说你几个姐妹,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有时候真是造物弄人。想她们,以前是些多么好的姑娘。个个都长得美若天仙。就说,这元春吧,有个好出身,又学的满腹才华,早年被选进宫中做女史。
元春在众姐妹算是年长点的,可是称得上是其他姐妹们的长辈,她成熟稳重,性格沉着,又顾及家庭父母,处处为贾家着想,从不给贾家惹祸端,只是尽力保全它,又加上她才华出众,生的气质不凡,温柔端庄贤惠,深得当今皇上赏识,封为贵妃娘娘。然而,再好的光景也注定逃不过可悲的宿命。
可怜她命不长,短暂的年华突然中止,宛若一朵华贵的牡丹怒放在丽春,凋谢在清秋。
说这迎春,更是悲从心来,好好的一个姑娘竟嫁给了一个中山狼,落得个自杀的下场。想着迎春,自小就温柔的像只小绵羊,温柔的近乎懦弱,不过说回来,也是她心地善良,不好与人争分,只求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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