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缱绻红尘之牡丹花神 > 第四章 恍惚前尘皆入梦

??月夜,清冷的风儿从窗棂间钻进来,冻得向天赐无法入眠,辗转反侧之际,却听到父母房中传来低低的争吵之声。

    “妇人之见,我向正钢光明磊落,忠君报国,虽一时为奸臣陷害,罢归乡间,却也要守住读书人的节操,决不向奸相低头,你要我去向奸邪小人摇尾乞怜,那是万万不能之事。”

    “老爷固然要讲节操,可我们的天赐怎么办,你也要他和你一样老死乡间吗?又不要你作什么,爹爹在京中已打点妥贴,备好了寿礼,只要老爷附个拜贴向蔡大人说几句好话就成了。那里就丢了你的操守了呢。”

    “不行就是不行,这件事夫人就不要再提了。”

    “老爷,想当初我一意跟随老爷,原是深深伤了我爹娘的心,都说过不认我这个女儿的绝情话了。如今爹爹好容易念及父女之情,肯为我们回京复职极力谋划,老爷就算是为了我父女亲情,也不该违了他的心才是。”

    “父女亲情?我看,你父亲是要拿我这个女婿作结交蔡京的敲门砖吧。”随着父亲的大声斥责,房门一响,父亲大踏步地从房内走出,留下母亲一个人嘤嘤地在暗中哭泣。

    “娘。”

    黑暗中看到母亲满是泪痕的双颊,向天赐的心也被刺痛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便是一个疾言厉言的符号了,印象中从没见过父亲对自己笑容相向,每一见面便是对自己学业的苛责,象一根鞭子在赶着自己前行。唯有母亲,温柔体贴,嘘寒问暖,对自己呵护备至,因此,母亲的喜便是自己的乐,母亲的忧便是自己的苦,而今看到母亲月光下凄冷悲苦的面容,向天赐的心也感到了一阵阵的绞痛。

    “娘,娘,你别哭了,天赐一定好好努力,出人头地,让娘过富贵的好日子。”

    “天赐,”向夫人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你当娘这样辛苦只是为了自己的富贵吗?娘是不想我的儿子受苦啊。”母子二人的泪水交汇到了一处。向夫人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因倾慕向正纲才华风骨,不顾父母反对,而一意下嫁。原以为才子佳人的故事总会象戏文里唱得那样富贵如意,想不到向正纲孤直的个性却无法见容于朝廷,终于落了个抄家罢官的下场,事到如今,向夫人早已悔青了肠子,却也无法对人说,只有抱着自己的儿子发泄心里的恨意了。

    “巾儿,巾儿,我要走了。”

    “走,你去哪儿啊?”

    “朝廷已将蔡京降职问罪,复起用了一批昔日旧臣,我爹爹也在其中,被调任工部尚书,掌管两河水利。即日就要走马上任了。”

    “是吗?那你娘一定很开心了。”

    “是啊。不过,巾儿,我们就要分开了。你还没有教会我种花呢。”

    巾儿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向少爷,种花终是我们这些贱民才作的事。你学来有什么用处。”

    “巾儿,不要说什么贱民,我喜欢巾儿的花,巾儿也要记得练习写字啊。”

    “向少爷,你快放开手。”

    “巾儿,你答应我。要好好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看你的。”

    “是吗?只怕,少爷一旦入了官场,就不会记得巾儿了。”

    “不会的。我一会来接你的,一定会的。”

    一定会吗????一定会吗?一年年,日月轮回,巾儿早已忘却了,向少爷,想必你也忘却了吧,然而巾儿却一定要种出那天下绝品的御衣黄来给你们看的。

    “巾儿,巾儿,果然是你,我还以为不会活着见到你了呢。”向天赐一把抓住葛巾的双手,两行清泪滚滚而落,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伤痛。

    五年的时光并不算长,但却足已把黄发垂髫转变为风华正茂,昔日凌牙利齿的小女子,此时却成了一个拈衣弄影,浅笑盈盈的娇羞少女。然而昔日唯唯诺诺的小书童呢?现在除了眉眼略有展开外,在葛巾的眼里,竟还是一幅战战兢兢,需要自己挺身看顾的文弱秀才样。

    “向家少爷,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我娘死了,我娘死了。我亲眼,亲眼看着,剑尖从娘的胸前透出来,娘到死都睁着眼睛,喊我快跑。她叫我快跑,一直叫,一直叫,一直叫。。。。

    叫到嘴里流出血来,还在叫,呜呜。。。。。巾儿,巾儿,我该怎么办???他们也会来杀了我的。他们一定会来的。。我不想死。。。。“

    向天赐一直这样语无论次地哭着,喊着。直到渐渐没了气力,才在葛巾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巾儿什么也不作,就这样静静地抱着他,他真象一个孩子,葛巾想,在五年前,他走了,然后自己想着他,念着他,却始终没有半分消息,但自己一点也不意外,也不怪他,他是官家少爷,自己只是种花的小女子,自己只要留着他给自己画的像,给自己写的字,就够了。然而当一切都将归于回忆的时候,他又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就象当初在学堂前被人欺负的小男孩一样,哭哭啼啼地,还是一幅没有长大的样子,如果没有我,他能怎么办呢?

    窗外的雨声渐渐低落,然而风声反更加的猛烈起来,呜呜的声音从窗棂及屋顶上掠过,仿佛有许许多多的精灵,在黑暗中聚拢过来。终于,那风鸣在门外变得最大,“怦”地一声,小小花房的柴门洞开,黑暗的夜色里,凸现出一个藏青的身影,苍白的五指扣着柴门,声音却有些喑哑:“巾儿,该走了。”

    “娘?”葛巾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声音也抖得厉害,“你,你的手里提的是什么?”

    白素在重重叠叠的花丛间穿行,本该是月明星稀的满月之夜,却被一团团阴云遮盖着,雾气在花丛间升腾肆虐,几步之外就看不清方向了。白素提起裙裾,掂着脚在花丛中才行了几步,忽见前方影影绰绰闪过一个人影:“谁,谁在那里,巾儿,是你吗?”

    风声过后,却无半分回应,而那个身影,却依然在前方晃动,风起时,手足飘摇,如一只断线的风筝。白素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紧走几步跟上前去,行得越近,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的浓重起来。迷雾中的身影却突然兜转过来,月光此时恰恰从阴云薄雾中投射下来,一缕苍白的月光照在了那人的脸上,赫然入目的却是一张青年男子僵白恐怖的面孔,牡丹花的枝杈从那男子胸前穿透过来,拖带着尸身不倒,却在花丛的纠缠之下随风晃个不停,似欲随时要迎面扑来。纵是白素胆识过人,心下也是一惊,急急退开,足下却突地一绊,低头一瞧,却见齐膝深的草丛中探出一截干枯的手臂扯住了自己的裙裾,臂上的衣物已被撕得破碎,掺杂着模糊的血肉。白素倒吸了一口凉气,舒卷长袖轻轻一挥,袖风将草丛分开,露出了一张血肉迷离的面孔,口角开合发出干涩的声音:“快,快跑,报告相爷,这里,有鬼......”一语未毕,一颗眼珠竟从眼眶中滚落到了地上,气息顿绝,白素眉头紧蹙,俯身观望,欲从尸身残留的衣物中辨认出死者的身份。

    正沉吟间,忽觉脑后风紧,如有物扑来,白素轻身让过,原来是那穿在花枝间的尸首轰然倒下,压住了地上的男尸。白素惊吓之下,却也瞧见了一个小小的木牌在尸体倾倒时甩了出来,急急弯腰拾起,月光之下,木牌上赫然便刻着丞相府衙的标记,死者原来是蔡京府里的衙差。

    这两名官家的差役暴死于葛家的牡丹园中,极是不同寻常,回看四周绮丽艳绝的花朵,便透出了一股子诡异的味道来,花之香气与血腥味混杂起来,也让白素感到了一阵阵的气闷。

    再度前行数步,草丛中又陆续现出四具肢体破损的官兵尸身。

    白素掩住口鼻,轻轻一叹,柔声道:“这般杀孽,纵是有什么因果,也终是污了好端端的一片花木,可惜可叹。”

    空气中隐隐飘过来一阵女子的轻笑,笑声未了,白素身如电闪,已循着那笑声发出之地掠了过去,同时手掐法决,口中轻咤了一声:“破”

    所指之处,一大丛盛开了数十朵硕大牡丹花朵的花丛骤然散开,然而花下却并无人影,现出的是一截残破古旧的石碑来。

    白素轻轻拂去碑上的落叶残花,借着月光依稀辩识着碑上的字迹,由于年代的久远,那碑上的文字多已脱落,然而白素的心神却随着石碑上的铭文迷离飞扬起来,穿越数百年的苍桑,凸现出一个美丽少女的身影来。

    “娘,娘,我不要,我不要进宫,我要帮娘种花啊,种花卖钱给爹爹治病啊。”稚龄女童的哭声撕扯着乡间妇人的心,然而那妇人却依然狠心的推开了女儿拉扯着自己衣角的小手:“烟儿,听娘的话,进宫去吧,宫里有好多花儿给你种,还能,还能添饱肚子啊。”是啊,灾荒之年,作花农的女儿未必能添饱自己的肚子,便是失却了自由分离了骨肉,能换来一个活命的机会终是好的。

    喉咙纵是哭的嘶哑,却阻不住马车急促的进程,哭得倦了便睡,母亲的身影也在梦中时隐进现,再睁开眼时,车厢里阴沉着脸的宫女嬷嬷冷冷的命令着:“到了,下车吧。”

    那巍峨堂皇的宫殿就在眼前,高高的宫墙从此将圈起女子的一生。女童轻轻的啜泣了一下,偷偷展开紧握的小手,手心里放着的是几粒花种。

    “我的烟儿,把这花儿种在宫里吧,就当是娘陪着你。”

    “那是什么?”宫女嬷嬷尖利的眼光狠狠地瞪了过来,“交出来,宫外的脏东西怎么能拿到宫里来。

    “不,不要啊。这是娘留给我的。”

    “啪”的一记耳光打在女孩子的脸上,一个壮硕的妇人上来用力掰开稚嫩的小手,把花种一粒粒挖走,并狠狠的扔在地上,复又一粒粒地踩得粉碎。施虐后的妇人脸上是一种轻蔑自得的讥笑:“小妮子,进了宫就得听嬷嬷的训导。”

    然而,女童的脸上却没有她想看到的哀伤,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眼神和紧紧咬着的嘴唇,血从嘴角溢出,也不擦拭一下,嬷嬷竟有些心虚了。

    “脱光衣服,把身子洗干净,宫外的脏东西,一样不准带进来。”

    在嬷嬷严历地目光监视下,所有待入宫的小宫女们一个个沐浴更衣,又列队跟着自己的训育嬷嬷进入了不同的宫室。自始至终,那女孩子都抿紧了双唇不出一声。

    只有在月光来临的时候,她才张开已经燥裂的双唇,吐出了压在舌下的一粒花种,这是娘给的种子,一定要在宫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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