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缱绻红尘之牡丹花神 > 第二章 小园香径深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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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巾儿过得很好,亏了姐姐当初教了巾儿种花的本事。这么多年全依仗着它养活自己呢。这些年来,日思夜想,就是总想再见姐姐一面,让姐姐亲眼看看巾儿种的花儿。今天,总算天可怜见,让巾儿见到姐姐了。真是,太好了。姐姐,你还是那么漂亮,象观音菩萨一样漂亮。”

    少女说到最后,已激动得语无伦次,清亮的大眼睛里,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被这种情绪所感染,白素的心情也有一丝丝的激动。眼前花样年华的温宛女子就是那个十年前面黄肌瘦,可怜巴巴的小丫头吗?

    十年了,十年的时光在白素的心里也许如朝花夕露的转瞬。但在世俗人的眼中,却足可以承载生死荣辱的变迁。

    十年前,好象也是在这个桥头,势利的鸨儿从街头卖女的黄瘦妇人手中扯走了同样一脸菜色的幼女,当母亲知道买主是天香楼的鸨子时,哭喊着要把女儿夺回自己的怀抱,“求求你了,太太,我们不卖了,不卖了。我们不卖了。”

    “不卖了?”鸨子脸上细细的画眉挑上了脑门,厚厚白粉下的一张圆脸拉成了一瓜条脸。“咱们现在是人钱两清,卖身契上的手印都按了,你现在说不卖,拿老娘涮着玩儿是不是?”

    “可是,您当初说的可是一户好人家儿啊。”

    “好人家,什么叫好人家,天香楼就是好人家,你闺女进了天香楼,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不比跟着你受穷好。我看你还是快点拿了钱去给你那痨病鬼男人看病去吧。”

    “不,不,我不卖了,求求你了,太太,你行行好,我把钱退给你,你就放了我的巾儿吧。”

    “乡下女人就是不开眼儿,老娘懒得跟你罗索,快走快走。别在这儿拉拉扯扯的。耽误老娘的生意。”鸨子一把甩开妇人的手,拉着幼女就走。

    妇人眼看没了指望,跪在街头号陶大哭:“天啊天啊。观音菩萨,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幼女原本是哭哑了嗓子,此时却猛地挣开了鸨子的手,跑回到母亲身边,用纤细的小手去抹擦母亲脸上的泪水,口中却说道:“娘,别哭了,快回去给爹看病吧。你和爹妈都好好的活着,巾儿也好好的活着,咱们都不哭啊。”女童的眼里闪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决绝的目光。

    妇人一把把女儿紧紧抱住,更加的号陶起来:“巾儿巾儿,娘该死,娘对不住你啊。”

    鸨子眼看两母女撕扯不清,早已没了奈性,叫着身后的两个打手:“老娘养你们是吃闲饭的。看什么看,还不上手抢人。”

    围观的众人皆唏嘘感叹,却没人上前说话,只因为象这样的事,时下天天都有,穷儿卖儿卖女,富人花天酒地,谁又能管得了呢。

    然而这件事让白素碰到了,白素本不是多事的人,不过女童眼里的那份坚毅却打动了她。就象自己当年,选择了如今的道路一样坚强果断。而这小小的女童,所想要的,只不过是“一家人好好活着”。那样微薄的愿望,在这世上竟也成了一种奢求。

    白素管了这件事,也许某一个清晨起来,老鸨会为手中白花花的银子变成了石子而象今天葛巾的母亲一样号陶吧。白素自从被夺了仙藉后,对于这小小的障眼法本已不屑使用。不过历经无数岁月的世情磨练后,她才发现,有的时候,这些小术法往往可以替自己省掉很多麻烦。

    可惜的是,葛巾父亲的痨病白素也无能为力了,白素所能作的只是暂时减轻了他的痛苦,同时为了这未来的孤儿寡妇能在世上存活下去,破例把载种牡丹的技艺传给了幼小的葛巾,本来她是没指望小小的葛巾能在这方面有所大成,只要能种出稍好一点的品级就足以两母女温饱了。万没想到的是,葛巾仿佛是牡丹花神的化身,在种花方面竟有着出奇的天赋,只要是和花有关的知识,这小妮子一点就通,过目不望。在短短月余光阴里几乎学去了白素载种极品牡丹的全部技艺。分手时分,葛巾依依不舍地拉着白素的裙角,眼中却闪着别样的神采:“白姐姐,你一定还要再来啊,巾儿一定种出天下最好的牡丹给姐姐看。”

    刹那间,白素发觉在短短的时间里,这女童的内心,有了很大的变化。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自己那一向平和的心境有了一丝慌乱,教会这女孩子非凡的花艺,究竟是对是错。

    “巾儿,答应姐姐,永远在乡下卖花,不要再进城了。”这是白素告诉葛巾的最后一句话,也许在她的心中,宁愿给这女孩一份平凡安宁的生活,也不愿意以她的花艺卷入上流阶层的纷争。

    十年了,十年之间,女童变成了妙龄少女。偏偏自己又是在这汴京街头和她故地重逢了。可见,命里注定的事,自己是无力改变的了。

    “巾儿,你的家里,都还好吗?”白素柔声打断了葛巾激动的表述。

    葛巾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姐姐走后不久,我爹还是病死了。我娘身子也不好,不过,幸好,在乡下买我花的人很多,日子还过得去。”

    “那你,为什么要进城来卖花。”白素微微有些不解地问道,她本以为葛巾是在乡下过不下去了才不得不进城的。

    葛巾的脸绯红了起来,低下头好半天才幽幽说道:“巾儿没听姐姐的话,姐姐别生我的气,我实在,实在是。。。。。”支吾半晌,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姐姐,和巾儿回家看看吧,我娘也天天念着你呢。巾儿种了很多极好的花要给姐姐看看呢。”

    “我已经看到了,巾儿已经种出很多上品牡丹了。”白素清丽的脸上涌出了温和的笑容。毕竟这女孩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徒弟了。

    不知何时,晚春初夏时节的空气中泛起了微微的潮意,迎面而来的凉风中夹带着细碎的水星。

    “下雨了,下雨了”灵儿在白素的肩头舒展开翅膀,欢快的叫着。

    “白姐姐,前面就是我家了。你还记得吗?”顺着葛巾纤细的手指,白素眼中映出了一排竹篱围成的院落。十年过去,还是一丝不变的茅屋土墙,所不同的只是多了红绿葱茏的花木隐现于篱巴缝隙间。低矮的柴扉半开,一个青衣妇人正持一把油纸伞倚门远眺。

    “娘,娘。您又不听话了,身子不好,就不要出来嘛。”葛巾快步迎了上去,话音里带着几分嗔怪。

    那妇人黄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娘怕雨下大了嘛,出来迎迎你。”

    “您又不知我几时回来,已经等很久了吧。好在雨不大,不然,万一淋了雨,又犯了毛病,怎么办啊。”葛巾嘟着嘴抱怨着。一把接过纸伞,扶着母亲的膊膀笑道,“对了,娘,你快看看,巾儿带谁回来了。”

    在葛巾与妇人对答之间,白素已经知晓她就是十年前卖女救夫的葛氏。十年岁月使得这妇人更苍老了,她依然形容憔悴,灰白的头发随意挽在脑后。眼睛中的神采也依然是晦暗的。就连看自己的目光也是如此的迟钝。

    迎着葛氏呆滞的目光,白素的心中突的一惊,宁静如水的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然而葛氏却垂下了眼睑,口中嗫嚅着:“巾儿,这位小姐是。。。。。。来买花的吗?”

    葛巾蓦地一怔,“娘?您怎么啦。他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白素姐姐啊。您以前不是常常念着他吗?”

    “啊?是,白姑娘?”葛氏略显惊疑地打量着白素,目光游移不定,“您可是我们的大恩人啊。我可真是病糊涂了,这些年来哪一天不是在盼着再见您一面啊。您可是我们家的救命菩萨啊。”说着话葛氏眼中滚落两行浑浊的老泪,“快快,巾儿给白姑娘磕头啊。”拉着葛巾屈身拜倒下去。

    白素轻快的侧转身子闪到一旁,口中冷冷说道:“葛大娘,我是从不受人跪拜的,你也忘了么?”

    葛氏微微一怔,悻悻地直起身子,搓着手呆了片刻,方道:“白姑娘,先到家里坐坐吧。”

    走进院落,方觉春光扑面。

    谷雨刚过,正是牡丹吐艳时节,看着小小竹篱围起的半亩大小的院子里,各色牡丹团花似绵,姚黄魏紫香玉雪球,争相斗艳,异彩纷呈之中映衬得这农家茅舍也多了几分华贵气度。

    而布衣荆钗的少女葛巾穿行于这象征富贵的锦色丛中却毫无寒酸之态,反如花间的清露,散发着温润清泠的光彩。

    “白姐姐,你瞧啊。这些都是巾儿亲手种出来的呢。”葛巾放下背上的背蒌,上前拉住白素的手,一脸娇俏的笑容显示着内心的得意。

    “巾儿,你的花艺大进了呢。”白素的自心底发出由衷的赞叹。毕竟自己只教了她两个月而已,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大半归功于巾儿自身的灵气和努力。

    “姐姐,姐姐,还有更好的呢。”此时的葛巾笑得更象个得了糖果的孩子,“你来,看看这个。”

    在葛巾的牵引下,白素停留在了庭院角落处的一丛刚刚打苞的植株上。浅色的花蕾仅仅露出一抹鹅黄。扶疏的绿叶葱茏交错,淡淡的雨气打湿了亭亭的枝干,与别株花木相比,这一株竟有些凄弱了。

    “这是。。。御衣黄?”白素的眼睛蓦然亮丽起来,“真的是御衣黄啊,即便是花都洛阳,也只有足够灵秀的水土才能长出这花中的极品啊?你,是如何办到的?”

    葛巾微微呆了片刻,仿佛这一问触动了某些心事,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好象就是两年前突然出现在巾儿的花圃中的,也许是和其它的花苗一起夹带来的吧,当时看它枝杆虽枯焦欲死,却还有些许花叶未凋,而不忍舍弃,随手栽在这里,不想却真的缓了过来,也许今年会开出花来了。”

    白素玉手摩挲着紫枝绿叶,仔细端详下,发现枝端竟有烧焦的痕迹,也许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些焦痕已被岁月消磨得陈旧无比,只是即便是那焦枝的顶端也有新绿荣荣的嫩芽极力的钻了出来。而每一片叶子上都仿佛有一股淡淡的血气,在雨丝洗刷下,恍惚间似有血珠从叶尖滚落,定神细看,却不过是滴滴雨水。

    注视得久了,竟觉得头目森森,有了几分晕旋的感觉,白素蓦地一惊,脱口道:“这花,有些怪啊。”

    “白姐姐,怎么了?”葛巾轻轻扶住了白素的身子。

    “巾儿,你是不是常把血滴在这花上。”白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幽平缓。“是啊。巾儿修剪枝叶时,常常不小心被花枝刺破手指的,这也不算什么啦。”

    白素轻轻叹了口气,玉手拈住了含苞的花茎:“这花还是不开的好。”竟似要狠心挟掉那花蕾。

    “姐姐,不要啊。”葛巾惊呼起来,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哭腔,她并不敢违拗在心目中如神仙一样的白素的意思。却又极心痛自己的花木。“这可是巾儿精心呵护才种出来的啊。姐姐不喜欢吗?”

    白素回过头去,看到巾儿一脸不舍,眼中已莹然欲泣,心中终是不忍,手下略一迟疑,那指间的花蕾竟是怵然一动,从手中脱了开去,白素的手指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忙收回手指,细看时,才发现中指关节处朱色殷殷,被扎了个小洞。

    空气中潮气更盛,方才的晴光丽日,不知不觉间都朦胧起来,兼有隐隐的雷声从遥远的天际闷声滚过。

    大颗的雨滴扑簌簌落下来,葛巾的俏脸已湿了一片,白素一时之间分不清葛巾是不是真的流了泪还是挂了雨。

    “雨大,雨大,躲躲,躲躲。”灵儿不安从白素肩上一翅飞起,在小小的院子里低空盘旋。

    “巾儿,快和白姑娘进屋来吧。要看花,等雨停了也不迟啊。”葛氏站在堂屋的廊檐下高声叫着,眼中充满了焦虑和不安。冷不防,灵儿突地从她眼前贴着面门掠过,惊得葛氏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娘,小心。”葛巾急忙忙跑过去回护。

    “灵儿,不许无礼。”白素也出声呼喝,同时招手把灵儿唤回。

    “不防事。不防事,上了年纪,总是腿脚不更事。好在我养了个孝顺的女儿,白姑娘快进来吧。”葛氏扶着葛巾的肩头,轻轻喘息着说道,白素的目光从葛氏局促不安的脸颊慢慢转移到了她扶着葛巾的手上,干枯的五指屈曲青黄,更象是从土中盘折出来的老树根。

    雨声急促地拍打着窗棂,夜色一点点侵袭上来,屋内一灯如豆,摇曳不定,映着堂屋里食案上热气蒸腾的农家饭菜,虽是普通的青菜豆腐,却被葛巾烹得清香扑鼻,白素颔首一笑:“巾儿真的长大了。”

    葛巾脸上却显出了重重忧色:“娘又不吃饭了,总是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啊。”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一边取出一个食盒,往里面添些饭菜。

    “大娘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白素站在葛巾的后面,本想插把手帮忙,却被葛巾拦住了。

    “自从去年生了一场大病后,娘的精神就大不如前了,每次作熟了饭菜都不肯吃,再三劝过也不过略动一下碗筷罢了。”葛巾幽幽的目光中隐含着深深的恐慌,“白姐姐,有时候,巾儿好怕,好怕。。。。。”至于怕什么,她却没有说出来。

    “是这样啊。”白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目光飘向了窗外,帘外雨声繁复,满院的牡丹花枝摇叶颤,发出沙沙的嘈杂声。

    “白姐姐略坐一坐,巾儿去后面花房一趟。”葛巾边说边将食盒提在了手中。

    “咦?是要给人送饭吗?”白素略显诧异,印象中葛家应该没有其他亲人了。

    葛巾的脸上略有些羞红,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是个落拓的书生,前儿病倒在我家的院外,也不知是什么来历。这妮子却偏要弄进家来,也不怕人家笑话。”葛氏突然挑帘走了出来。

    “娘。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嘛。”

    “救?我们孤女寡妇的,你弄个来路不明的青年男子在家里,只怕要惹来不少是非。”

    “可是,当年要不是白姐姐救我们,我们又岂能有今天,现下看旁人落了危难,巾儿可不能袖手。”

    “好啦好啦,你要作善人,依你就是,不过穷书生偏得富贵病,一贴药五十两银子,你付得起吗?”

    “钱财事小,人命事大。娘,你就别劳心了,巾儿会想法子的。”

    “唉,你啊。今儿好容易白姑娘来了,你还是先陪着说说话吧。我去给那书生送饭就是。”说着话,葛氏便要从葛巾手中夺那篮子。

    不料葛巾却微微把手一撤,抬头瞪了母亲一眼:“娘,还是,还是我去吧。”急急回头对白素笑道:“白姐姐你略等等,巾儿很快就回来。”话音未落,人已急急抓起墙角的雨伞跑了出去。

    葛氏一把没有拉住,倚在半开的门边呆了半晌,方咬牙说道:“女大不中留啊,当真说得没错。”

    白素一直冷眼旁观,对事体略知了一个大概,不对却总觉得这母女之间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葛氏同葛巾说话时一脸的慈详爱意,转过脸来时,神色便又恢复了那不变的灰冷阴暗。

    “白姑娘先坐坐吧。老身身子不适要进去歇着了。”她的眼光只是逡巡的掠过地面,并不看白素的脸,伛偻着身子便要躲进内室。

    “大娘真的很疼巾儿啊。”白素突地暴出这样一句来。

    葛氏的身子微微一颤,还未回话,便听到了白素的第二句话,“不过,女儿大了该放手时还是要放手了。”

    葛氏的手猛地紧紧抓住了门帘的一角,此时白素的第三句话便接了下去:“该去时不去,只怕,会引出不该来的来了。”

    葛氏蓦地把手一张,整个转过身来:“白姑娘,你在说什么?老婆子一点也不明白啊。”她把脸缓缓地抬起来,一点一点将目光聚笼在白素清丽的脸上,便看到白素依然是浅浅的笑着,唇齿在微微启动间默颂着什么,只是额间的那一抹莲花形的印迹却在烛光下微微闪动着,宛如要发出光来,于是这笑便又有些神圣的感觉了。

    从这神密莫测的笑意中,葛氏的眼前却突然浮现出另一张泪痕纵横的俏脸来。伴随着白素低吟轻唱的呢哝中,耳畔同时响起了如泣如诉的哭声:

    “娘,娘,你不要走,不要走啊。你要是走了,巾儿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娘,娘,巾儿要你活下去啊。要陪巾儿好好的活下去啊。娘,娘,巾儿不能没有你啊。。。。。”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怎么从来都不记得了呢。

    葛氏的脸上现出迷茫的神色。

    我的巾儿也曾这样哭过吗?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吧,只记得曾有莫明的恨意从心头腾起,在巾儿的哀哭声中,是不舍,是牵挂,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在世上受苦,不甘,不甘,是不甘,她曾吃力的抬起焦黄的手指想要再最后抚摸一下女儿柔软的乌发,乖女儿,莫哭,当心哭坏了眼睛哦。

    无力,无力去抬动一个手指,无奈,无奈间发不出一个字来。

    不,我不能走,我不要走,我要陪我的女儿活下去。

    葛氏混浊的目光已朦胧起来,昏沉沉中,一切俱都远去,然而巾儿的哭声却如一根缠绵的丝牵挂着自己的心。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要活过来吗?要陪你的女儿一生一世吗?喝下去,把她喝下去吧。我帮你活,你帮我生。”

    那是什么声音呢。葛氏下意识的张开了嘴,一滴,两滴,三滴,甜的,苦的,咸的,腥的,光影缠绕中,是巾儿纤白的手指,指尖有朱红的血滴,红得鲜艳,红得刺目,四周掩映着一丛丛的花枝,鼻中闻到的却是泥土的气息。

    在回梦咒的作用下,白素从葛氏的眼中看到了隐匿在这死气沉沉的躯壳下的秘密,然而她依然不能断定使葛氏脱离黄泉之路的力量来源。她希望能借助葛氏的眼睛看清楚更多的东西。

    突然间,房门怦地大开,一阵扑面而来的寒风让白素打了个寒战,寒风中夹带着浓郁的花香,葛氏的眼中亮起一丝妖异的寒芒,脸上浮出一丝冷笑:“白姑娘,花,开了。”

    身形在片刻间向门外掠去,丝毫不象一个衰弱的老妇。

    白素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哨音,火羽的鹦鹉灵儿也在同一时刻追了上去,然而葛氏的身影甫一出门,便如云烟一般迅速消散了。

    院外骤雨初歇,满院的花枝娇艳欲滴,浓绿重彩之中,散发着扑鼻的花香。灵儿在花间盘旋一周,回落到白素的身上,娇声道:“不见了,不见了。”

    然而白素的目光却似毫没有停留在满院的花色上,她俏然立于屋外的空地上,略显忧郁的望着初晴的夜空,阴云掩映之间,正有一轮圆月露出头来,只是那圆月的边缘似乎有些暗晕笼罩,白素低下头去,掐指一算,不由得吃了一惊:“糟了,今夜正逢天狗食月之相。”

    耳边复又响起自己下界时,青帝师傅的话:“素儿,你一意孤行,甘冒天罚,为师也拦不得你,只是有一样你须且记,虽有为师为你讲情,天帝许你留三分仙术自保,然此灵力皆取自月华,若逢月食之夜,仙法全失,心悸之症,咳血不止,且记且记。”

    “呀,今天是月食之夜,姐姐,姐姐。”灵儿似乎也想到了这些,扑打着翅膀人立起来,然而白素却抬手按住了它,“你修行未满,勉强变化太危险了。”

    “可是,姐姐,危险。”

    “不妨事,心悸之痛还有一阵子功夫,灵儿,你快去我的住处取一片护身莲花来。”白素轻轻咬住了牙齿,“我一定要先找到巾儿。”

    “姐姐,姐姐。。。。”灵儿还要说什么,却被白素猛地一挥手甩到了空中:“快去。”

    “姐姐,姐姐,保重。”灵儿一翅凌空,电也似的成了夜空中的一个黑点。

    白素轻轻的舒了口气,目光方缓缓地掠过了整个庭院,灵儿走时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庭院,已比来时变得广大无比,那重重的花枝交织成嶂,在月光下,一朵朵,一簇簇象有生命一样正在缓缓漫延开来,似是看不到头了,再迟延下去,只怕灵儿也飞不出去了。

    巾儿呢?巾儿去了哪里,所谓屋后的花房本应近在咫尺才对。而此时,入眼来全是花开如锦,屋舍竹篱全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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