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点点头，着人将我送回。一入殿，便有一干宫人向我礼，我心情很差，只叫了淡书侍奉，与人闲扯了几句话的时间半夏上前道水已然备好，于是沐浴毕便关窗睡下了，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甚的，我只觉烦闷，也不知稀里糊涂眯了几时，总之醒来时已然是繁星一片了，我失了睡意，起身支开了窗，有夜风漏窗而入，我映着月光透过殿与殿之间宫墙上的轩窗隐约瞧见纯惜姐姐殿中有衣服在飘。
我心下纳罕，纯惜姐姐今日便被人拖去了无曜，虽说她宫人还没安置好，可大抵都是睡在偏房的，姐姐殿中又怎会有衣服在飘？我壮着胆子披衣而出，殿门没锁，一下便推门而入，里头空荡荡的，和早上无异，我刚走了进去一阵寒风刮过将门给带上了。黑暗一下笼罩了周围，我压了压心下慌乱之意，一步步地凭着记忆往内室去，就是脚下有些湿哒哒的，因着门关上了，瞧不真切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可能是宫人洒扫时洒的水罢。
一步步踏入内室，是瞧见了那衣裳，看样子是系在房梁上的，于是抬头去看，顿时一凛，一张煞白的脸低垂着，暗红色的舌头伸的长长，正无力的垂了下来，被一旁窗户里灌进来的风吹得一荡一荡的，眼珠翻白，我一时被吓在原地，大脑一片惨白，竟连叫也叫不出来了，只是瞧着她，急促的喘着气，她……她不是红芜吗……
半晌回过神来，忙移开了视线想往外头去，可因恐惧双腿早已发软，还没行几步便撞到了一旁的花几，可从珠帘中又压下一具冰凉的尸体，我回头去看时，刚好对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登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又急起身往外跑，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秋风似乎刮得又猛了些，整个窗子都被吹开了，借着月光，我这才发现这个房间里头几乎都是尸体！
我双手撑地强压恐惧一步步挪出去，却发觉自己居然拖出了一道血痕，这才惊悟，方才外头那湿哒哒的，哪里是什么宫人洒的水，那分明都是血啊！
面对满屋的尸体，全身抵制不住的颤动，终是受不住：“啊——”
当我悠悠转醒之时，已然白昼，我触到一旁冰凉的指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惊叫出声，攥着衾被缩道床角，阿姐本阖目假寐，被我这么一叫忙睁眼去看，见状小心翼翼询道：“阿纱？”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缓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这是阿姐，于是哭丧着脸挪过去紧紧拥着她，一面儿啜泣一面儿与她说：“她们都死了，都是死人，一屋子的死人！”
阿姐轻拍我脊背，反拥着我，柔声哄道：“不过是新的疫病害人罢了，陛下都给她们葬了，没事的。”
我挣了她怀，噙着泪摇头：“我认出来了，那是红芜，还有一个是蓝儿，那些死人，都是陆……唔。”
不等我说完，阿姐忙扯了帕子捂了我嘴，面色极为难看：“只是疫病而已，阿纱都昏了两日了，胡言也是当然，日后可得注意了，阿姐给你做了好吃的，合欢。”
合欢奉糕点而上，阿姐也松了手，我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半晌意识到什么，敛了表情，只翻身又躺下去：“我有些累，便不吃糕点了，阿姐回去吧，只叫淡书在一旁守着便是。”
阿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声气，替我掖好被角：“好生休息。”
然后她便与合欢离了，少时门又被推开，我偏首去看，见是淡书来了，忙就势起身，淡书却是笑：“恭贺罗御女晋位之喜。”
“晋位？”我心下一咯噔，大抵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只听淡书不急不缓道：“两日前陛下亲自颁的旨，还让您迁往永和同顺主子一起住呢，而且他还亲自来看过您呢。”
我扯了抹苦笑，未顾此事，执了她手刚想开口，却顾盼四周，淡书扶我躺好：“主子想说的，奴婢都明白，主子受累了。”
“淡书……我怕……”只要想起那日场景，我便浑身颤抖，我第一次瞧见那么多的尸体，而且还与它们共处一室？
淡书似是安慰地拍了拍我：“主子多虑了，那些宫人只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罢了。”
“那我呢？我什么都知道啊……”我喃喃出声。
淡书没有多加思索便答：“您是后来知道的，这件事情主子不过是个局外人，再说了，陛下相信顺婕妤，自然也相信您。”
见我仍是余悸未平，淡书又耐了性子与我道：“陆贵人之事引得后宫流言四起，如今疫病来犯，侍奉陆贵人的皆亡逝了，是上天有意杀鸡，便盼着能不能儆猴了。”
我轻咬下唇，心里明白了大概。我还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太过执着于某件事，往往会适得其反：“罢了，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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