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许他真的要兑现他的诺言，倾尽全力来守护着我，转眼间战斗已经拉开了序幕，各种颜色的法宝仙器往他身上打去，点点白光映得夜空苍白无比。
但在我记忆中有更苍白的夜空。凝望他双眸的时候，夜空更是苍白。
我记得他双眸中的黑，黑得柔情，黑得拨动人的心弦，黑得仿佛融进的世界万物，美好的，温柔的，甜蜜的……
“轰”地一声，我的思绪被拉回了战局，只见陌央全身黑光暴涨，竟硬生生将所有的攻击反射了回去，那些正道中人躲闪不及，被纷纷击中，只见他身形一晃，捏碎了两个道人的天灵盖，随后带着我飞速逃跑。
他说他不想恋战，只是因为担心我再落入他们手中，返回魔界之后，他和我一起仔细检查了我身上的封印，发现经脉全部被下了血咒，如果要解开，就是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
我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他遇上了危险，那么哪怕经脉全断，我也要用最后的精力赶到他身边，去和敌人同归于尽。而他只是笑笑，眼眸中依旧是深邃的漆黑，他说怎么会呢，那天的鏖战我也看见了，谁能让他遇上危险呢？
我深信不疑，也一直认为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他，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了三十年。
忽然有一天他说他要重返人界，就算踏破天涯海角，也要找寻解开我的封印的办法。他叫我等着，而我怕他一去太久，不想和他分开，便硬要同路。
你知道么？愈是珍惜愈是容易失去，愈是厮守愈是不能长久。或许暂别是为了更长久的将来，而我，不懂。
那样子跟着他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们的行踪从他一进入人界就迅速暴露。我们遇见很多很多对手，他只是紧抱我在怀中，然后施展术法与念力，将那些人一一杀死。
进入人界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我跟他说，还是回去吧，我宁愿失去功力一辈子，也不需要冒着生离死别的危险去寻找解开封印的办法。
他同意了，可是已经晚了，我们也知道那些人界的人是不糊放过我们的，一路小心，直到通往人与魔结界之山的最后一个城镇。
或许知道那是截击我们的最后机会，他们集结了所有的力量。我记得那一天的黄昏很美，夕阳落下后有晚霞点缀，轻风吹卷，云霞四溢，光华流转间，记忆中不知多少这样的岁月，翩然而至，很是美好。
可这份美最后竟在鲜血中摇曳。美好转瞬即逝，后来的天空被密密麻麻的御剑之人所笼罩，四方破空之声、马蹄声、脚踏层泥之声……不绝于耳。其实我觉得陌央他太大意了，身为魔界之王，为什么，不带一些魔界中的精英高手陪着我们呢？或许是，怕那样更容易被发现吧。
那一夜，鲜血溅落尘土，汇成一条浅浅的河，由高往低缓缓地流去。
陌央他只不过用手轻轻一挥，那些挡在面前的武士、道人，就像纸张被撕开一半化为片片飞舞的红色蝴蝶。每向前踏一步，地上的积血便厚一层。只是他抱着我，行动不便，避不开那些飞来飞去的光剑和从天而降的法术，点点黑血从他的甲胄上渗出，一点一滴，慢慢地溶入底下的血中，红色中掺上的点点墨黑，像一幅凄惨绝伦的水墨画。不，是血墨画。
我想我是无能的。若是曾经，我的功力丝毫不在他之下，就算帮不了大忙，至少也拖不了他的后腿啊。
可现在？只能躲在他怀里，难道两个人都要这样死去？我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希望看见这样的结局。
我问他:“如果今生已是无缘再续，你还会在下个轮回中等着我吗？”
“当然会啊。”他长笑一声，可这么一分神，他的背上又是重重的挨了一下，嘴中溢出一大口黑血，洒在我脸上，遮挡了我的视线。
急于看见他的脸，我使劲抹掉脸上的黑血，终于看见了，他本来就苍白的脸上更是白得吓人，瞳孔中那深邃无比的黑，渐渐黯淡了不少……
“对不起……我的血……弄脏了你的脸……”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陌！”我大声地喊着，心下一横，自断所有的经脉，从他怀里挣出，凝气为刀，横刀向天！
是否逝去的岁月太遥远，遥远地让我看不清你的脸。
是否回忆的风声太凛冽，凛冽地让我勾不住你的肩。
透过回忆的视角我们看见了这样的画面：夜色被战火映得通红，有一种血染的韵味，天空上是御剑之人，地面上有着身着重甲的武士、手握法杖的祭司、操纵鬼降的巫师……等等等等，密密麻麻，自方圆千米，不断逼近。他们围困的正中心，一位白衣女子凌空而立，一手持刀挥出斑斓的光气，另一手勾着身旁黑衣男子的肩，男子手中隐隐有黑色的光芒涌动。女子的白衣被染得通红，红中透着点点的黑。男子的黑衣上也点满了殷红的印迹。但是他们的面容中的那份坚毅执着，丝毫没有改变。咬着牙，就算鲜血落满看不清眼前，也要努力地战斗着……
我清晰地记得，挥刀斩下身边那些人的时候，他们眼中的那种诧异，一个人，忍受着经脉齐断的痛苦，居然还能有力量去厮杀！
“八脉俱断，五内齐裂；以吾之命，换汝之力；恩怨此行，宿命随心；天地寂灭，此恨不灭！”宿命咒。一个人贡献自己的生命，换来无尽的力量，尽管这力量只能维持自己三个时辰的性命。但是，就算是再短暂的存在，努力拼搏也能绽放出永不磨灭的光彩！
我，只求一瞬的荣光！如流星陨落的转瞬、昙花开谢的匆匆。我带着他毅然冲出了重围。直到人与魔结界之山的脚下。
在最后的时光里，我问他：“我愿意保留前世的记忆，如果下个轮回我去找你，你还能记得我么……”
他只是淡淡地说：“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人信誓坦坦地这么说，最后都是无疾而终，年华易逝，岁月荏苒，浮光飘摇间带走了一切，铭记着，又是何苦呢……”
“难道你不希望我还记着你？难道……”语气中已有微微的焦急。
“呵，无所谓记或不记，无疾而终又是怎样呢……下个轮回要经历太多太多的事，无疾而终，总好过刻骨铭心。”他说着，仰首看着不再漆黑的夜空，远处是一团移动的黑云，“或许无疾而终……”
话来不及说完，转眼已被到了跟前的敌人打断，我们缓缓退入结界，穷追不舍的他们跟了进来，只是，在所有人的进入的时候结界之门，悄然关上了。
漫天的黑色覆盖了一切的光芒，陌央指挥着魔界的军队，带着仇恨与热血将千余名人界修真精英尽数劫杀，我看着，只是没有笑，不觉得解气，不觉得开心。
不是因为我看不得受不了他这样草菅人命，而是想到以后再也看不见他，复仇的一丁点欢乐，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或许，不复仇会更好？但是不复仇他会开心吗？还是复仇好些，只要他开心……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他把我抱起，走下鲜血铺成的艳红小道，看着满地正道中人的断肢残骸，他说：“仃，我会为你继续复仇的！”
我微笑地摇了摇头：“免了，复仇太久，我会孤单，有时间的话，多想想我。”
然后最后一眼，是他眼眸中的深邃，依旧是那熟悉的黑。
仿佛那是最后的话语：那么，如果我爱你，转生之时，我会选择保留自己的回忆，哪怕是刻骨铭心。如果你先我而去，那么希望，转世隔年，你记忆中依然保留关于我的点滴……
结束了。一身冷汗。仿佛自己的生命也被夺去。
云继天看着自己的前世，和变幻着的记忆碎片，似乎这只是一场梦，而自己却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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