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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晴瑾学的是绘画专业,席地坐在草坪上,握着笔,细细地描绘出未完成的画卷。安静的校园内阳光普照,一片温暖,天空湛蓝无暇,微风习习,带着温热的温度抚过她的脸颊,轻轻扬起了耳垂边的一缕碎发。佳人美景可观。

    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目视前方,宽阔的校园,郁郁葱葱的大树,正如她手中的画卷一般美丽。记忆却追朔到了久远的时光。

    国中二年级的一日,她锁上了自己房间的门。窗帘没有拉开,室内昏暗一片,缩在床与衣柜的夹缝里,抱着膝盖,埋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可以听见被尽力压制住但是还是被发出的微弱的抽泣声。臂膀内,秀丽的脸庞上淌着泪水,不停地,不停地,无忌惮。

    下唇被牙齿咬得生疼,溢出了触目的血丝。

    她不甘心,她愤怒,她不情愿,可是她还得承认,还得接受,只因为那是事实,她别无他法。

    他们都在嘲笑她。

    [放弃吧,没用的,就你这样还妄想什么。]

    [哎哟喂,这画的都是什么啊,得了得了,你就省点力吧。]

    [朽木不可雕也,懂么?哈哈哈......]

    一张有一张挤眉弄眼的脸,诸多戏谑嘲讽的语气,一遍一遍地在她眼中展开,耳中回放。虽然她是伤心,她是愤怒,可是这些她都忍了,她都忍了。可是,她的努力成果就那么的的一文不值么?就那么的恶心肮脏令人唾弃嫌恶么?恶心到被别人在自己面前随意地涂鸦后就撕碎砸在她的脸上?他们笑得真开心啊,他们根本就不把她的那些日日夜夜勤勤恳恳用汗水浇灌出来的作品放在眼里,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就是因为画得难看还一直没有自知之明地画下去?他们又知道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御晴再也抑制不住,再也忍受不住了,极度的不甘和愤怒就像被导火线点燃的炸药,全部爆发了出来。她将课桌上的文具盒朝着那些嘲笑着她的人用力砸去,不管砸到是谁也不顾伤到的情况如何,她又站起身来疾步向那个带头起哄的女生耍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声音瞬间响彻了教室,力度大得可怕。

    女生捂着自己被打得发红的脸,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身后的那些人就在这一瞬间没有了声响。她把自己的眼睛睁到了最大,震惊又愤怒地瞪着面前这个眼角已经渗出泪水,眼神却是坚定而带有极度恨意的女生。

    御晴瑾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毅然地转过身夺门而去。

    而等她出了校门回想了自己做的一切后,愤怒已然消失,她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和不安,之后她回到家中的过程,只能用“逃”来形容。

    那是事实啊!她画得难看!怎样用心都是那么难看!那是事实!是事实!!她根本没有资本去做那样的事情!

    蜷缩在角落的她哭得更厉害了。她已经压不住了自己的声音,只能任由着那哭喊的声音传出。或许是因为听到了这样的哭声,下班到家不久的母亲到她房间门前敲了敲门,柔声询问:“瑾?没事么?怎么了?”

    这样的温柔得到却是一声“别管我!!”的大声喝令。

    耐心促使她打算继续询问,可是一通电话令她不得不先离开。

    门内的御晴瑾知道,那通电话意味着什么。

    母亲被请到了学校解决她打人所造成的一系列问题,道了歉,付了医药费,一切都按照一副泼妇形象破口大骂的两位家长的要求做,她是个有着教养和耐性的人,她一点都没有打算和这些满嘴脏话的人们吵架,沦为她们之中的一员。

    和母亲谈心过后,御晴瑾的心态并没有一丝的改变。或许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认真地和母亲说话吧,整个过程她都只是觉得自己的心情阴沉无比,一直心不在焉。

    这些之后,她没有再去学校,她不敢去。母亲只好去给她办理转学手续。

    正式转校之前的那两个星期,她没有画过一幅画。嗯,她想通了,她绝望了,她放弃了。既然自己如何努力也得不到回报,那为什么还要去执着呢?她已经很累了。原本打算把那厚厚一叠丑陋的画稿烧毁,可是真的走到它们面前的时候,她还是不忍心,怎样都下不了手,只好把它们放进了柜子的最底层。深深地藏住。

    陌生的校园,陌生的教室,陌生的同学,陌生的老师。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全部都是崭新的。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她已经不再画画了,不会再有人嘲笑她什么了,她可以是个普通的初中生了,她可以交很多新的朋友,有一个更为美好的明天。可是,心里却一直感觉,有一块空空的,用什么都填不住。

    星辰中学离自己的家相对以前的义源距离较远,中午只能留校。她在小卖部买了面包后来到教学楼的天台,背靠着栏杆坐下。秋高气爽,望了望显得更高的苍穹,低头撕下包装,啃咬着手中柔软的面包。我今后,要做什么呢?绘画一直是她的梦想,可是,她就在不久前舍弃了自己的梦想,那么,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呢。她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心不在焉地思考着,教师?不,她很讨厌教书。和母亲一样的医生?不,她不喜欢和药物打交道。糕点师?可是她仅仅只是会吃而已。还有什么其它......思绪突然被出现在眼前的物体打断了。

    一个透明的文件夹,一踏不算太厚的纸张,在最顶上的洁白的纸张上面,扭曲的人物,但是却画地极其认真。这些是,自己的画?!

    她的眼睛睁大,这时只听见一道平淡的声线缓缓响起:“这是你的吧?文件夹的封面上有你的名字呢,掉在教室前面的地板上了,我不知道你的座位在哪,所以问了同学,找到了你。”

    她慌忙接过,紧张地捂在怀里,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连头都不敢抬,太丢脸了!她就说在把画稿放进柜子里的时候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原来这本她一直放在背包里随身携带的文件夹啊!一定是在拿教科书的时候不慎掉了出来,再被不经意间的脚步踢到,落在教室前面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只是在祈祷,除了这个把东西还给她的人外千万不要有人看见啊!

    来者也不在意她慌乱的神情,在她的旁边也坐了下来,也没有看向身边的女生,只是这样说道:“我很喜欢你的画。”

    御晴瑾听了后震惊地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黑发黑眸的男生,校服的衬衫很干净,简直就和自己新的这一套没有多大区别,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下一层阴影,皮肤也很白,不是帅气的那种男生,却是让身为女生的御晴也要赞叹漂亮的类型。只是眼神中的东西很单调,除了淡然,再无其它,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如此的语气。御晴震惊过后因为这样的语气就认为对方只是在看了这些丑陋的画后对自己的安慰罢了。

    她又转回了头,扯出一抹笑容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很丑,我也没有再画了。”

    男生稍稍看了她一眼,回:“是么,很可惜。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的每一张画,因为无论是哪一张,我都看到这背后的认真和努力,还有一点被感动到了呢,它们很好。”

    御晴瑾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男生,心底却彻底的翻腾了,委屈,悲伤,开心,感动,全部都搅合在了一起,使心脏一阵一阵的疼。她感到自己鼻子一酸,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这是她最想听到的话语么?不是虚伪地夸奖她画得如何的好,而是这样真诚地对她说,她的认真,她的努力。她也毫不掩饰她的眼泪,一种打心底的开心和感谢化作了笑容挂在脸上,一遍流着泪一边却笑着对男生说到:“谢谢。真的很感谢。”

    男生没有预料到女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他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更不会安慰。到最后也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对女生说:“即使这么努力也没有多大进步也不要紧,因为凡事长期的努力之后不可能没有进步,即使很小很小,但是我看到了你的进步。所以,放弃绝对是错误的。”他的笑容破天荒地带上了些许温柔。

    在他好看的脸上,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言语,这样的鼓励,御晴瑾心中一悸。这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她感觉她的脸上的温度也稍稍上升了些。

    她有进步么,她可以不放弃么,她可以继续画下去么,她有可能实现她的梦想么。虽然现在已经又重新鼓起了八分的勇气,可是她还有那么两分的害怕,她想到以前的嘲笑,她很害怕。

    攥紧了手中的文件夹,她低着头,颤颤地说到:“可是,我很怕,我怕在这里也会被人嘲笑。”她不想再继续那样的生活了。

    “那就悄悄画啊,如果你乐意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看?”男生还是那样温柔地笑着。

    悄悄画......御晴瑾在心中又默默重复了一遍,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以前都是在学校利用课间时间在画,回家就专攻学习,所以才会被人看到,才会被人耻笑。那么现在,换过来不就好了么?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蠢啊。而且现在不同了,有一个支持她的人,一个真心帮助她的人。那两分的害怕,也因为这句话语奇迹般的消失了。

    她擦干净眼泪,一个大大的笑容出现在脸上,她对着男生坚定地点头:“嗯!”这一次,她决定了,再也不会放弃了。

    然后她有突然想到了什么,凑近了身边的男生,开心地说道:“名字。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男生淡淡地笑,开口:“清水早辽。”

    初遇的悸动。

    回忆自此结束,御晴瑾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柔无比的笑容,将画本又望怀里推了推,继续画着身处的美丽校园。

    自从那之后,她每次画完一张画稿都会在午休的时候和清水早辽两个人在天台一起修改着。一天一天的,她的进步越来越明显,那份情感也由最初的萌芽慢慢生长。国中三年级上学期,她告了白。原本有着七分的把握以为对方应该会答应,但是却料不到对方如此断然地拒绝了她。但是她并没有放弃,后半年也一直努力着,直到毕业。她要去英国,他则留在了国内。这一别,就是两年,等她再回来时,他已经高三。他长高了,可是依然好看,依然,冷淡。

    御晴瑾,偏偏是个执拗的女生。

    2

    教室,须藤云美还在往包里塞着零食,后脑被早川光敲了一下。他愤然转头,对方却更愤然。

    “吃吃吃你妹的!塞够没啊?!快点去集合好吗!就等着我们两个了唔唔嗯......”

    须藤云美果断往早川的嘴里塞进去一大块棉花糖。然后拉上背包的拉链。

    “差不多啦,走吧。”搂过还在嚼棉花糖的好友,往教室门口走去。

    “还挺好吃。”

    巴士上,须藤云美有点忐忑。他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看前面的清水早辽,然后又低下头吧唧吧唧地吃几口零食,再抬头看一下,再低头吧唧吧唧......如此动作反复十几次,旁边的早川光用一种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哪根筋不小心搭错了。于是早川一把扯过须藤云美,皱着眉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啊。

    须藤甩开他的手,瞪着他道:“干嘛,别用那种色眯眯的目光看我好吗,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魅力很大,可是我嫌弃你。”

    早川光毫不犹豫地给了一脚,道:“看上你我还不如被脏兮兮的大叔上了呢。还有你干嘛那么神经兮兮地看人家清水。”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的。毕竟对方就坐在他们前面而已。

    “我,我哪有。”他低头吃零食。

    哼,心虚了吧。早川光心想。他不知道须藤云美此时的内心是怎样的纠结。

    啊我会不会被讨厌了啊会不会被当成变态啊他从那之后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诶虽然没有理由非要跟我说话可是我超级紧张啊我怎么了救命......须藤云美抓了抓头发,其实他很想去撞一撞旁边的玻璃窗啊!!

    清水早辽望着窗外向后倒退的景色,浑然不觉身后的人都要为他要抓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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