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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2日。日历上写着,小雪,阳光穿不透厚厚的云层。
天色灰暗,风阴阴地冷。
从市区去南山的那条路还是一样的冷清,行人寥寥,偶尔有几辆车呼啸着驰过,溅起路上或大或小的水坑里泥水。
道路两旁的梧桐已经走过了它们最繁华的时候,泛黄的枯叶随着风纷纷跌落地面。
我顺着落叶的方向,一步一步。
咔嚓咔嚓,记忆中,也似乎有着这样的画面。
就像八点档的偶像剧,有些俗套。
落叶终止在街头。我停下脚步,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一片老旧的平房。
有一大半,已经变成了废墟,剩下的房子上无一不用白色的石灰膏写着大大的“拆”字。
我的指尖一寸一寸地划过那些零落的红砖和水泥,闭上眼,试图拼凑成记忆里的画面。
施工队正在收拾东西,见到我站在那一片废墟中,有人走上前来好脾气地说:“小姐,这里都是危房,你站在这很危险,还是快些离开吧。”
我睁眼,点了点头,风吹得我有些冷,我摸了摸脸,才发现那里已经一片湿濡。
我恍惚地回过神,顺着来路折回,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我的耳边忽然响起断断续续熟悉的吉他声,我循着声望去,然后,有如晴天霹雳般僵住了身子。
齐骥。齐骥。我用我最快的速度跑到那个坐在一群小孩子中,弹着吉他的男生身后,颤抖着抱住他。
“齐骥。”我终于,又遇见了你,我的泪刷刷地流下。
手里温热的身子有片刻的怔忪,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和你相像的脸,写满了困惑与诧异。
可惜,不是你。
我的手慢慢垂下,退后了几步,然后,仓皇落逃。
身后有小孩的哄笑声,在耳边慢慢由大到小,唯独没有我想要听见的声音。
齐骥,你可不可以像以前那样,在我身后叫我,婷。你可不可以,站在那里等等我,不要走得那么匆忙。
==============序===============
我是初中的时候认识他的,而现在,我已经大四了。如果从我认识他开始算起,就已经十年了,这时长占了我生命的二分之一。
而这十年之中,有七年的时间我都是在怀念,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我对他怀念的成分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与日俱增,而我们之间共有的时光,却永远被命运停留在了初中的那三年,再也无法增加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认识他的那一年,我才十二岁,在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十分自然的注意到了他。
除却他的相貌确实比较突出以外,还有两个原因:一、入学考试,我是全校第二名,而他是第一名,这让从小就好强的我心下不服。二、军训的时候,大家都站在队列里面,只有他虽然也参加了军训,却是一直站在队伍外面的。老师解释为:他的身体不好,刚做完手术,不能参加剧烈运动。老是这样说,大家自然也没什么怀疑,只是在我的心里,却对这样的男生有些轻视,娇气兮兮的,学习好又怎么样,我早晚会超过他!
军训进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终于有了我“迫`害”他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不懂事,如果早知道他留在我身边的时间这么短暂,我又怎么会总是那样斤斤计较呢!可惜,这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如果……
那是军训的倒是第二天,班主任中午要开会,班里的事务便暂时交给了我,班主任走之前还特地的嘱咐了我:千万要留心他,他的身体特殊,一定要多加照顾。我一面答应,一面表示不屑,一个大男生,有什么特殊的?!全班女生一个个都晒得黑不溜秋的,凭什么他个小白脸就躲在凉快儿的地方看热闹!
无巧不成书,那一天班主任一走,教官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发了好大的脾气,惩罚我们全班男生在正午时分顶着被子在操场跑圈。教官并不知道班级的情况,所以我看到他也抱着被子站在了准备接受惩罚的队伍当中。
心里的邪恶就在那一瞬间泛滥了,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身体虚弱还是装的,一个大男生,瘦是瘦了点儿,但是好歹还有一米八的个儿,跑几步估计也没什么大碍。退一万步讲,如果他真的撑不住了,自己也会向教官请假的。
于是,那是的我便刻意忽略了他苍白的脸和有些虚浮的脚步,残忍的把目光转开了,放弃了给教官说明情况的机会。
第一次做亏心事的心情总是忐忑的,记忆中那一次教官惩罚的时间是那么漫长……在其他的女生在宿舍休息的时候,我偷偷的跑出了宿舍,在宿舍门口貌似无意的偷偷瞟向还在操场罚跑的男生。
目光在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他,和所有男生一样,他也跑的气喘吁吁,只是别人的脸都是健康的红色,只有他是骇人的惨白色!那惨白的脸色,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最揪心的印象:他并没有跑到落后的地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天生的骄傲和要强,要是可以选择,我想他一定不愿自己成为被老师特殊照顾的那一个,他甚至比我还要要强!虽然他又是那么的温柔……
每一圈,对于他来说好像都像是上刑般痛苦,刚开始他只是淌虚汗,可是过了一阵子,他便弯着腰,用手死死的摁着腹部,像是强忍着痛苦,但是却没有放慢脚下的步子。可是,我那时并不想承认,自己这样做,是错了。而现在的我知道了,一切却都已经迟了。
那天的惩罚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算结束,当所有的男生全部都大汗淋漓的抱怨着场无妄之灾时,我的第一反应便是飞奔向他的那个方向,因为我看到了他痛得几乎拧在了一起的脸,还有他有些踉跄的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勇气跑过去,却没有勇气上前去关心一下他,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甚至还有些侥幸的想:如果他没什么事儿的话,那么我今天所做的这一切也不算过分。
可是事实情况却比我想象的要糟糕许多他的脚步越来越慢、走走停停,甚至有好几次都虚弱的快要晕倒。我在后面默默的跟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想要上前去扶他,但是那点**的自尊心却又在潜意识里阻止着自己上前去搀扶的手,毕竟,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和我有间接的关系。
从后面看,他更瘦了,肩膀虽然宽,但是却很薄,背细细长长的,白色的衬衣已经全被汗水沾湿了,贴在后背上,能看见他白的不像话的皮肤。那时,我似乎慢慢的相信了,他的身体状况是真的不好。
我看到他走到了水池旁边,两手撑在水池边上,我没有上前,只是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间或夹杂着呕吐的声音,一个高大的男生,此刻趴在水池边上,身体缩成了一团,看起来,很可怜。
这个样子的他,激发了我的恻隐之心,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抵触,但是还是大步的走了过去,走到了他的身边,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询问:“你还好吧?”
他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吃惊,也有可能是剧痛让他的反应变慢了,总之,大概隔了十秒的时间,他才缓了口气,抬起头,看向我,我永远忘不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别担心。”这三个字,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他的脸,我简直说不出话来,他的脸确实是非常……英俊。在那个年龄段,穿白衬衫干干净净的男生原本就很吸引人的目光,更何况他的五官是那么柔和俊挺、声音是那么清澈温软,即使眉头还是紧紧的皱在一起,尽管他的手还没有离开死死摁住的胃……我一瞬间就从这个男生的身上看到了少女时期的我一直期待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心动。
“呕……咳咳”只停了一小会儿,他便又开始吐了,吐出来的全都是清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看着他这个样子,应该是很痛很痛了,可是我却束手无策。
看他吐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后背,凉凉的触感,和那个炎热暴晒的夏天简直是格格不入。除了缓缓的拍着他的后背,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没事,别弄脏你的衣服了。”这是他缓了一会儿之后和我说的第二句话,说完还轻轻的抓过了我还摁在他后背上的手,还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痛的实在没有力气,只好有些疲倦的摇了摇头,勉强的勾了勾唇,我想,他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担心。
他是我见过最干净的男生,即使他此刻因为呕吐而有些狼狈,但是我却丝毫不觉得脏。
我知道,吐完了以后嘴巴里面会很难过,几乎没有什么犹豫,我就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他:“里面有温水,你喝一点儿吧。下午别训练了,我去和教官说。”
他看起来有一丝小小的诧异,胃痛似乎还没缓解,他只来得及说一句:“谢谢,不用了。”就摁着胃缓缓的蹲下来,我看着他紧紧的攥着衬衣,修长的指尖都已经泛白了,心下发慌,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病,但是看着这个样子,就觉得非常严重。
“都疼成这样儿了,你还计较什么!”我拧开水杯盖子,将里面的温水倒出来了一些到杯子里,放到他的嘴边:“放心喝吧,我没传染病。”
大概是被我的强势吓到了,他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那你之后还怎么用啊,会很脏的……”
“脏什么脏!你有洁癖啊?!我都不嫌你,你计较什么,快喝!”不等他反应,我就有些心急的把水杯蹭上了他的嘴唇,我知道这样,他就不会再拒绝了。
他果然没有再推拒,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再拒绝了,顺从的喝了一杯水,面色也稍微好了一些,但是手还是没有从胃部放下去。
“我扶你去校医院吧,开点儿药。”
他面色柔和的摇了摇头,“我带药了,放在宿舍,我可以自己回去,谢谢你。”看着他费尽力气的站起来,放在胃前紧攥着的手,我心里很难过,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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