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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还总是忍不住去回忆那些事，那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这只是一个故事，想到哪里说到哪里，若是旅途不匆忙，我想我可以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那是一年秋冬，那一年并不冷，仅有的一场雪也只是转瞬即逝，上完早上的一节课后，堆积在操场上的那些雪就回到了天上。开学那天并不冷，甚至算不上凉，我们还穿着短袖的T恤和短裤，一个年级百来人都挤在一个画室里，听学校领导讲着不知道讲过多少年的入学教育——那天阴天，但没下雨，画室里闷闷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折磨。浑浊的空气充满了我的肺泡，这时候，女神来了。当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可以免于那浑浊空气的折磨了，因为，我不想呼吸了。
她的头发很长，厚厚的齐刘海遮住了三分之一的鹅蛋脸，一双丹凤三角眼，人中看起来有点长，上唇很薄，一打眼看过去就像是用下唇包住上唇一般，她皮肤并不白，手臂肉肉的，修身的T恤裹着腰身，腰部堆了一摞衣服褶，胯有些宽，臀部丰满，大腿和小腿的脂肪仿佛要冲出线条的包裹，脚上穿了一双新百伦的运动鞋——她并不适合修身的牛仔裤和修身短袖T恤，我并不想用太恶毒的语言，大概可以说是……把自己全部的缺点都暴露于人前。
“姐姐。”女神对我说，她的音色很纤细，但总是感觉闷闷的，那种声音好像是贴着上牙堂发出的，只是想想就觉得脑子里一阵发麻，女神接着说：“这个入学教育，大概多久能结束啊？”她的尾音很奇怪，也许是因为那种发声习惯和刻意表现甜美可人的关系，那尾音震得我差点把面前浑浊的空气吸进我早已脆弱不堪的肺里。
我并不想回答——妹妹你几岁？
凭良心说，见女神的第一面，我真的以为她是个很乖很老实的女孩子，如果那些不堪入耳的词汇并不是从她口中所述，我想我愿意相信她。
风从身边的窗口吹了进来，身边的人抬头看一了眼女神，便又低头玩着手里的Ipad，若不是因为面前女孩眼中荡起的微乎其微的水波，也许那第一个学期会很好的度过，很安静的，很普通的，就这样度过了。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到中午结束吧。”“哦好的谢谢姐姐。”她匆忙放下回答便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好像得到了什么珍宝。
只是无关紧要的一眼，何必呢。
我对旁边穿着白色T恤的楚子航说：“你看她的眼神啊。”他没有抬头，说：“她谁啊？”
风有点凉了。
中午在车站等车回家，朋友们在身边闹着，马路那头车辆往来不息，像是钢铁屏风一般遮挡着对面车站下的女神。那目光并非像小说里描绘的那样灼热，却也让人透不过气。我向右迈了一步，让那具有强大压迫力的目光直视身后的楚子航——妈的，可算能呼吸了。
那是开学的第二天，我感觉到了一个小小的种子落到了柔软的心房里，它开始发芽了。
说实话我对于女神的印象很好，真的，真的很好，我很喜欢有礼貌的人，那会给人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即使所谓有礼貌是装出来的也无所谓。开学没过几天，班主任昂热要开始组织班委会和班团委会了。
昂热钦定我为团支书，上下大小的事全包，重权在握，说是看着我能力强，后来当我被使唤成狗时才想起来——能力强个屁，要换了别人，谁听他那么使唤啊。昂热问我你的团委会还差个团委和宣委，你看看？我那会儿想都没想就说“哎我觉得芬格尔和女神不错，就他们了。”我又说了一大堆虚假的夸赞的话，于是我做了这三年来最蠢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把女神放在了这个是否决定我继续把握重权的位置上。
女神从开学第二天就表现出对楚子航有好感的迹象，后来在我开三人团委会的时候却发现女神又倾心于芬格尔，吓得我马上点了根烟冷静一下。还好，这事儿芬格尔当时并不知道，不然的话，事情的发展可能就会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开学两个月后，我们开了校运动会——在那个一百平的大操场上。
因为班里都是一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愿意参加活动的猴子，守夜人便自作主张的向我报出了扬扬洒洒一大串报名单。同年级里我们班人最少，才二十五个人，却是最早定下名单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所有当事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而到了校运动会当天，楚子航才知道，一共五个项目，自己便独揽三项；而最惨的是芬格尔，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有一个跳绳项目，却发现在除了拔河以外的四项活动中都有名在录。
昂热说，恺撒，干得漂亮。
运动会之前，昂热给了我两百块班费，让我带两个人去买东西，矿泉水巧克力什么的。一开始本是想带女神和芬格尔，后来再想，这买东西需要的是苦力，于是运动会前夕，我带着守夜人和楚子航乘风而去，不留一片云朵。在关上班门前的最后一眼，是那让人无法呼吸的眼神，那双丹凤三角眼中迸发出的愤怒我一辈子也不会理解。至于楚子航，那只是女神三年职中生涯中的主线任务，甚至并不需要他去做自己的主线任务，只要女神觉得他是她的主线就可以了。
看起来跟绕口令一样，女神的心思远比绕口令复杂得多。
那天的风很大，阳光却明媚，金色的空气都是冷的，我怕冷，估计教室里的女神更冷。守夜人和楚子航走在我前面，金色的阳光披在楚子航的肩头，他的眼里有不同于天上散落的阳光，他和守夜人在聊游戏，我插不上嘴，只是跟着走，悄悄地抬起眼帘看着他们俩。说实话，楚子航是不错，眼睛里有不落的太阳的男人，任凭谁放了面前都难免不会有好感。女神喜欢他，倒是可以理解。
那一日的下午，好像格外漫长。橘黄色的太阳一直坐在楼顶上不肯离去，仿佛是要和楚子航眼睛里的太阳比一比谁更温暖一样，若那是个温暖的，阳光和煦的下午，我想我的心，早已卷起了灭绝天地的暴风雪了。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知道，我好像有什么做错了。我盯着随着风飞扬的灰色大衣的衣角，口袋里放着手机和班费，衣角就像灰色的蝴蝶被粘在蜘蛛网上，它拼尽全力的翻飞着，却无力挣脱。
我们坐公交车回学校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插曲，我们坐错车了。
公交车停在波光粼粼的河边，钻石在水面上翻滚，随着水流远去。那条路上没有什么车，我们三个人背着夕阳走在路上，阳光把灰色的影子拉的好长，无意瞥到高跟鞋的影子，真累啊。
剩下的事便没什么可讲了，次日下午，我们的运动会开始了。
按顺序讲吧，前面也没什么好说的，倒是第二个项目运球往返跑有些亮点——是的，楚子航的第一个项目。
那天并不如昨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像是还未经雕琢的玉石，却没有一丝阳光点缀，有点凉。楚子航拍着球跑在操场上，帅的像一头狮子，毛茸茸的那种。我站在场边捏着手机，好像世界都静音了，篮球落在地上又弹回他手里。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转身不去看楚子航，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我看到女神的脸上有风拂过，在眼中那一汪水中牵起涟漪。
“帅！”学生处主任施耐德拿着麦克大喊，那震耳欲聋的波长通过身边的音响虐待着我的耳膜。
妈的，我当然知道那一上篮很帅，用你废话。
嗯，那天女神的目光也是有点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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