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梦湖内,随着一声叹息传入众弟子耳中,天际霎时清辉万丈,一仙子般的身影在众弟子敬服的眼光中缓缓降下。只见其一袭玄色羽裳,背后斜插长剑,左手托着个小鼎,右手持一管珊瑚色长笛,容态姣好,仙风十足。
蝶儿喜极而呼:“三师姐,你终于来了。”
“再不来,只怕蝶儿你要率众端了师姐那老巢了。”玄衣女子刚足尖点地,突然闪至蝶儿身边,望着蝶儿怀里的素红萼,又是一声无奈叹息。
蝶儿心中焦急,已然无心玩味玄衣女子的玩笑之词,急声问:“师姐,织梦湖地气正在不断流失,现在要怎样办才好?”
玄衣女子没好气地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以救人为先,只是红萼此次灵体受损过重,要救治,恐怕相当棘手。”
“棘手不代表没办法,三师姐只管吩咐下来,蝶儿等豁了性命也要保掌门师姐周全。”蝶儿此言出,织梦湖众弟子纷纷靠近应和,脸上皆写满无惧与坚定。
玄衣女子露出欣慰笑容,道:“尔等能有这份情谊,很好!只是可惜,有些事情也并不是一腔热诚便能解决的。”
蝶儿不解地问:“三师姐此话何解?”
玄衣女子一脸无奈地道:“当初师尊云游时捡到红萼师妹,本应还在襁褓的婴儿竟然在一个月内长成了等同六七岁的孩童模样,这让师尊惊讶异常。最后察知原因乃是红萼师妹天生心脏异于常人,生长过快,照当时异状,不出一年,她便会衰老至死。师尊虽然精于医道,却不得方法为其医治,最后带着红萼师妹上药岛求助,也就是在那时,织梦药山才与药岛彻底决裂。”
蝶儿也是聪慧之人,当即释然道:“是他们不肯出手相救,对吗?”
玄衣女子点头道:“他们恨师尊自立门户,与其分庭抗礼,不愿出手是在师尊意料之中的,只是师尊仍寄望于傲沧海前辈,以为凭两人情分,尚有一丝希望,哪想到竟被拒于山门?无奈之下,师尊唯有将红萼师妹带回此间,出乎意料的是,织梦湖之地气居然对红萼师妹灵体生长有压抑效用,自那以后,红萼师妹才正常成长,但同时也被命运禁锢于此地。”
“所以三师姐的意思是,若找不到方法救治,掌门师姐的心脏会再度异变,旦夕间便香消玉殒吗?”其中一名弟子问。
“然也。”玄衣女子道,“现在织梦湖地气流失,若能重聚灵气,便是救治良方。”
蝶儿闻言,破涕道:“三师姐仙术超凡,既然能洞悉此间变化,想必重聚灵气也难不倒你。”
“错了,我还真没有此般能耐。”玄衣女子香肩微耸,表示无可奈何。
众人顿时又急又气,连她们此刻最能依赖的三师姐都毫无办法,她们自问修为,又能贡献得了什么呢?霎时,平日里光怪陆离犹若梦境的织梦湖在地气流失之后再添愁云,压得每一个人都似要窒息。
观此情状,玄衣女子忽然转动玉笛,强自笑道:“耶,我还没说完啊。我虽没有此等术法,但武林异士不知凡几,只要有心,总能找来一个。”
“只怕找到之时,掌门师姐已经……”其中一名弟子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住口。”蝶儿怒斥,“蝶儿绝不相信,药宗论道之日已近,掌门师姐说过要亲历一次的,况且大师姐届时也会前往,不挫败她,如何对得起已仙逝的师尊?”
玄衣女子假装咳嗽两声以缓和众人情绪,道:“关心则乱,众人莫急才好。据我所知,无极峰乃道门仙山,其修者多通晓道门术法,或许便有我们要找之人。”
“那蝶儿即刻前往求助。”蝶儿将怀中素红萼交予另一名弟子,重拾长剑便欲出发。
“慢。”玄衣女子摇头道,“蝶儿你依然如此急躁,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呢?”
“是,三师姐请说。”蝶儿垂首。
玄衣女子叹气道:“无极峰上虽存希望,但其明令禁止除了其间修者,外界擅入之人将被驱逐。我虽同为修者,也曾难逃屡次被拒之命运,蝶儿你认为此番前去能有一成把握吗?”
“人非无情之物,只要动之以情,或许他们便能放行。”蝶儿毫不气馁。
玄衣女子一声轻笑:“哈,修者最是无情呢!”
蝶儿霍然转身,坚决道:“蝶儿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就在此时,远处一道蓄满力量的俊绝身姿缓缓映入众人眼内,只闻他那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道:“让我去。”
见得此人,织梦湖众弟子皆喜形于色,蝶儿更是惊呼:“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说出,冰无言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就好像游子忽然归家,又像久别的情人忽然重逢,从此告别一切酸楚,重拾温暖。
玄衣女子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个男子,眼中异彩连连,心中暗忖:此人气息平稳绵长,神光内敛,但每一落足又显出王者之气,力量超凡,如此异态,显示其修为确要比蝶儿不知高出凡几,若得他前往无极峰,成事之数大增矣。
正在众人都将目光专注在冰无言身上时,却闻一把稚嫩的声音吵闹道:“冰叔叔,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蝶儿等人这才注意到冰无言右手竟像提小鸡般提着不舍,那情状与当日在凋寒雪岭时一模一样。
蝶儿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不舍嚷嚷道:“我要去找师兄,我要去找师兄。”
蝶儿顿时释然:原来是不舍趁众人担忧素红萼之际偷偷离开了织梦湖,想要去找一羽,却碰上了外出回来的冰无言,被捉了回来。
冰无言毫不理会不舍得吵闹,提着他径直走到玄衣女子面前,道:“在下冰无言,见过修者。”
玄衣女子微笑道:“日前我便感到织梦湖气息异常,原来是闯入了阁下这条飞龙,只是这孩童……”
不舍早已打量了玄衣女子一番,此时见对方在意自己,顺势接口道:“仙子明鉴,舍儿是他朋友,哪有人这样对待朋友的?仙子可要评评理哩。”
玄衣女子只是轻笑,没有言语。不舍顿时失望。
冰无言将不舍丢下,严肃地道:“未经我允许,不准你离开此地。”
“凭什么?”不舍吼道,“我就是要去找师兄。”说完,当真举步便走。
冰无言忽然足下微动,一股大力袭出,将不舍扫跌在蝶儿脚下,再也不望他一眼,转身道:“你若不想羽儿记挂,最好便安分下来,以你之身份,踏出这里与送死无异。”
泪花霎时在不舍眼内打转。一直以来众人对这小和尚都是疼爱有加,即便是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一羽,平日里也是处处维护,仿若兄长,几曾有人如此呵斥过他?此刻被冰无言那冷若冰块的话语一压,只觉万分委屈,再不敢吱声,只是压抑不住跟一羽分开后的记挂,禁不住鼻子便酸了。
蝶儿蹲下身来安慰道:“一羽小师傅修为不弱,你以为他会轻易被击倒吗?再说,你若偷走出去,万一一羽小师傅却在你离开时回来了,你要怎样办呢?”
不舍垂首听着,觉得蝶儿所说不无道理,便抬首撅嘴道:“那你可要答应帮我把师兄找回来。”这句话,他是对冰无言说的。
冰无言道:“当然,我答应你们的事情还没有做,岂会食言?”
玄衣女子此时提醒道:“阁下此去务必小心,能进则进,不能进便退,切勿逞强。”
“在下知道。”冰无言转过头对不舍道,“即使请不到无极峰上的修者,在下也还有一人可试。舍儿,你是此间唯一男子,该挑起大丈夫的担子,可有信心?”
此言顿时激发不舍斗志,只见他猛地站起,先抽了下鼻子,然后拍胸脯道:“那是当然。”
冰无言微微一笑,又问玄衣女子:“她还能支撑多久?”
“不过十天,这段时日我会将其冰封沉入地底,以最大量接触地气,为其延命,你之行动可不能延误了。”玄衣女子道。
冰无言“嗯”了声,表示知晓了,这才动身离去。
望着冰无言离去后,玄衣女子突地心头一跳,警兆已生,便对旁边的蝶儿道:“你们护送红萼师妹回锦心阁,小童,你随我来。”
“去哪里?”不舍疑惑问。
玄衣女子坏笑道:“当然是让你做大丈夫啊。”说完,当先朝湖心而去。
蝶儿不敢怠慢,与众人护送素红萼匆匆往锦心阁而去,却闻身后传来玄衣女子的声音道:“药宗护法光临,羽霓裳在此有礼了。”
“哼,竟然是你!”意外之中带着几分怨恨的声音划破夜空,震得水浪翻飞,“那就接帖吧。”
月色下,一本红色帖子破浪飞来。羽霓裳向旁边的不舍微笑示意。
不舍心领神会,兴奋叫道:“大丈夫来接。”说着,纵身入湖,双脚踏波,一股又一股的佛门真元传入湖中,荡起更为壮观的水浪,往来者倒卷而去,然后顺手抄过帖子,跃回羽霓裳身边。
来人显然没料到会遭此一着,被突然扑至的水浪弄了个狼狈,忍不住怒骂道:“你们这些贱人,天战峰论道之日定叫你们好看。”
“口臭,送你一程。”羽霓裳珊瑚长笛一扫,来者顿时像片叶子般被刮出了织梦湖,传来“啊”的惊叫声。
羽霓裳从不舍手里接过帖子一看,但见上面只写了“天战峰”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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