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羽佳醒来,头还有点沉,当她在客厅看见她妈妈,她的脑袋更晕乎了。
“怎么来了?”苗羽佳揉揉头发,上午十点,这个时间蒋幼晴应该在上班才对。
蒋幼晴坐在沙发上,电视没有开,她手里摊着一份报纸,说明她很早来了,她总是习惯买菜回来路上捎一份报纸。
“你先去洗漱,一会我有话跟你说。”蒋幼晴合上报纸,平静地说。
苗羽佳有些愣神了,似乎想起什么,可一下子又拼不出完整的影像。
身上还残留着酒味,苗羽佳拿衣服洗澡,热水浇到脸上,她盯着瓷砖蒙上的水珠,那些碎片渐渐在脑海里拼合起来。
这一次澡,洗了特别久。
她关了吹风机后,隐约听见厨房的抽油烟机声音。
餐桌上摆了杂粮粥、馒头和鸡蛋,依稀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杯白开水。
蒋幼晴在粥碗上摆了一双筷子,说:“吃吧。”
苗羽佳一点也没胃口,先喝了大半杯水,才象征性地夹了一只馒头。
蒋幼晴就坐在对面,也许是在看桌面,但目光没焦点,更像在揣摩心事。
一口馒头,味如嚼蜡,苗羽佳匆匆咽下。
然后,苗羽佳敲了敲桌面。
蒋幼晴看过来,说:“就吃完了?”
“嗯。”一声应得越来越自然。
“怎么才吃那么点。”
她比划:“不饿。”
蒋幼晴说:“昨晚去哪里了?”
苗羽佳抽了纸巾印印嘴唇,没有回答。
“跟谁喝酒去了?”
还是来到了这里。
苗羽佳放下纸巾,缓缓打手语:“你见到他了。”
蒋幼晴默然盯着她,像等着她坦白。
而苗羽佳也真开始坦白:“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们在交往。”
“他是做什么的?”
“警.察。”
“什么警种?”
“……”
这话听来就跟问狗的品种一样,苗羽佳表情微滞,手像被无形的绳子缠住,停了一下。
她忽然发现不懂“特警”的手语该怎样打。王京昀就像她保险箱里面的那封信,她从来不让别人知晓的存在。
这一次,竟也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将他介绍出去。
苗羽佳手指沾了杯子里的水,在桌上端端正正写下五个字。
王京昀,特警。
蒋幼晴瞧着,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认识的?”她问。
苗羽佳想了想,还是隐去高中那部分,只回答:“碰巧认识。”
“多久了?”蒋幼晴说。
苗羽佳拿不准她想问在一起多久,还是认识多久。回头一算,似乎又差不多。
“四个月。”
一问一答,像极了审讯。
可她明明没有犯错。
没等蒋幼晴继续,苗羽佳先截过话头:“他很好,他对我很好,我想让你见见他。”
蒋幼晴眼睛眯了眯,看她的眼神像班主任盯犯错的学生,带着对年幼者无知的责备与痛心。
“小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么,就像背着家长和老师偷偷恋爱的小女生,全被那些男人的花言巧语哄得言听计从。”
苗羽佳急急打断,手势凌厉像虚空劈刀:“他没有欺骗我。”
蒋幼晴恍若未见,说:“你不用带他来见我,妈妈是不会见他的。”
木桌的字迹很快干了打扮,只剩下几道比划,横七竖八像被丢弃的枝条。
“这不公平,那个男人伤害过你,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那样。”苗羽佳难掩愤然,“你可以接受周医生,为什么不可以接受我跟他在一起?”
“这是两码事,”蒋幼晴轻轻握起拳头,“妈妈跟周医生认识快四年了,才开始交往。你跟他认识多久?四个月?四个月能彻底了解一个人么?你知道他父母是做什么的,知道他谈过几个女朋友么?瞧他都带你去干什么了?喝酒?如果一个男人不是图谋不轨的话,好端端为什么带你去喝酒喝得醉醺醺回来?”
苗羽佳认命似的,没有反驳。
蒋幼晴放缓语气:“小苗,你还年轻,接触的人事不多,别人对你好一点,你很容易对人产生一种冲动的信任。等你认识他半年,或者一年后,再回头看看,也许就会发现他根本不是你想要找的人。”
见苗羽佳似乎认可的样子,她又说:“妈妈今天说的也许让你很难接受,但妈妈总不会害你。”
苗羽佳似乎看着那几道水印出了神,许久不做动静。
蒋幼晴轻轻叹一口气,觉得差不多了,没有再说下去。她站起来,开始收拾餐盘。
虽然她站桌对面,依然给苗羽佳居高临下的压迫,苗羽佳抬起头,蒋幼晴似有所感,四道目光交汇在一起。
“了解一个人,跟时间长短有关系?”苗羽佳打着手势,“你认识那个男人二十多年,你了解他,为什么还是让他伤害你?”
“小苗!”盘子嗙地一声,顿到桌上,馒头滚了出来。“妈妈知道我们很对不起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年做的,根本弥补了什么。但我们一直在想办法补救。妈妈说那么多,也是希望能保护你,不想让别人伤害你。”
苗羽佳也噌地站起来,两只拳头重重砸在桌子边缘。
“你们一直把你们认为好的东西塞给我,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
她的手语,活像一套独门武功招式,一招一式都蕴涵内力,且是发泄式的使出来,不顾后果,不怕反噬,也不怕误伤。
“你们总是认识我不能说话,就比别人脆弱,什么事也不会干。我能把花店经营下去,能和一个男人好好谈恋爱。”苗羽佳急红了眼,“你们不可能一直守着我,我不需要。”
她的手势打得快,蒋幼晴似乎一下不能消化,又或许蒋幼晴是在气她一片好心当狗肺,茫然看着她。
这份茫然,让她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啊——”苗羽佳发出类似动物幼崽般的哀鸣,跑进卧室,重重地摔上门。
屋里静下来,突然间地,静得发瘆。
她找出手机,拨下王京昀的电话。
她几乎不会打电话,因为她从未那么迫切想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苗羽佳握着手机,太用力,她的手微微颤抖。“嘟——嘟——”的每一声,都像尖利的石头,磨在心口。她一秒也不想等,一秒也是托磨,也不去想接通之后,她该怎么接话。
王京昀没有叫她失望,电话很快被接起。
“喂?”
熟悉而低沉的男声传来,苗羽佳倚着墙角,蹲到地上。窗帘拉开,她躲在背光的角落里,面容更加模糊。
“嗯。”她答。
“苗羽佳。”
“嗯。”
他笑了笑,声音依然低低,她听着,只感觉像是一床被子的褶皱都被他抚平了。
他说:“想我了?”
“嗯。”
王京昀又笑了:“我过去找你,好么?”
“嗯。”
“吃饭了没?”顿一顿,“没吃饭吧。”
“嗯。”
“好,你等我一会,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才明白,她根本不需要开口,在他接到她电话的那一瞬间,他就能懂得她的思念。
王京昀来的时候,蒋幼晴早已经离开。苗羽佳从卧室出来,餐桌已经收拾妥当,厨房里的垃圾袋也没了踪影。
他换了一件衣服,拉链对襟连帽衫,虽然还是黑色。他将手里袋子提了提,“我买了点菜”。
菜不会炒,煮饭还是会的。苗羽佳洗了锅,从浅浅的米缸里挖出一碗米。
“我刚才还在想,你这里会不会没有米。”王京昀在厨台边洗排骨,笑着说。
苗羽佳站到他旁边:“我妈妈有时会来这里做饭。”
不知不觉提到蒋幼晴,苗羽佳垂眼看着渐渐上升的水位。王京昀没什么反应,排骨装到盘子里,上调料、拌匀。
手湿哒哒的,苗羽佳用手肘捣捣他。
“昨天晚上,你碰见我妈妈?”
王京昀握筷子的手停了停,嗯一声:“见到了。”
“她是不是为难你?”
王京昀嗤地一声低笑:“她为什么要为难我啊?”
苗羽佳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更不想告诉他她们的争吵。
“她没为难我。我把你放下,就走了。”王京昀说,口吻平静,“别想太多,先填饱肚子——”排骨在筷子的搅拌下,搓麻将似的翻转起来。
他没有画蓝图,也没有给她承诺,但在这一刻,苗羽佳能感觉到宁静和踏实,前所未有的。
即使他不说一句话,只要见到他,这种感觉也随即而来。
“嗯。”苗羽佳轻轻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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