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一声尖锐的集合号撕裂了军营的宁静。
同学们跌跌撞撞地爬下床。
“天,这就是传说中的紧急集合吧。”
“没错,快,快,别给咱排丢人。”
“哎呀,你把我鞋踢走了。”
“天,背包系不上,谁帮一把?”
一阵混乱后,大家总算都睡眼惺忪地站到了练兵场。
“现在开始,五公里拉练,一排开路。”孩子们的表情从没精打采一下过渡到了龇牙咧嘴。
夏初雨早被辅导员拉出了队。“你脚扭了,不能长途跋涉,去宣传部帮忙吧,叶寒正在赶一期板报,明早必须完成。”
夏初雨大喜过望,道了谢,便去了宣传部.
“嘿嘿,我们的模范生成逃兵了。”叶寒见到她便打趣道,戎装映衬下的她比往日更显得机灵,可爱。
“叶寒,你早就知道今晚会拉练了,对吧?你是故意撞倒我的,对吧?”
叶寒笑了,这是保送风波后,初雨对他首绽笑脸。
“小班长,你小声点。咱们这是欺诈行为,让人知道了,俩人一起绑送军事法庭。”
初雨笑得前仰后合。
“要说,还是你命好,如果你不是刚好站在树坑旁和辅导员讲话,我纵有护花之心也是白搭。”
夏初雨笑说:“不管怎么说,为了报答你,今晚的板报我来出,你一边呆着去。”
“乐观其成。”
俩人笑着,聊着,保送风波带来的隔阂似乎一夜间已涤荡干净。
俩人正说笑间,门“砰”地一下开了。连长和辅导员走了进来:“叶寒你跟我们来一下.”
他们神情肃穆得让初雨立刻联想到“绑付军事法庭”的话。叶寒大大咧咧地冲初雨甩甩手:“我去去就来。”站在他旁边的辅导员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叶寒并没理会,却被初雨敏感地捕捉到了。
叶寒走后,夏初雨的心七上八下。她想,八成是他帮自己的事被识破,连长对他狠批。但转念一想,不对,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会一起被带走。那,会是因为什么呢?她心中空落落的,作事无心,只盼叶寒能突然出现,告诉她究竟。
那晚,叶寒没有回来.
第二天,军营里盛传叶寒因为家里出了事,提前回城了。同学们议论纷纷,唯夏初雨反倒松了口气。据她推断,这是叶所长找个说词,提前把宝贝儿子捞出苦海罢了。她讨厌行使特权的叶所长,却暗盼军训快点结束,早日见到叶寒。
两个星期后,孩子们终于如小鸟出笼般离开了军营。夏初雨也终于如愿见到了叶寒。只是,这不是她预想中的重逢。
那天,她刚走进一个破败四合院,叶寒的骂声就钻进耳膜。
“他妈的,连你都敢欺负我,真是凤凰落魄不如鸡。”
她举目四望,院子里除了叶寒和自己并无别人。然后,她看见叶寒举着明晃晃的一把刀,向她的方向砍来。 “啊” 夏初雨大惊失色,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这时,她看见一只鸡正在附近乱蹿。
原来,他是要杀鸡。
“小班长,你怎么来了?”
“叶寒,我,我刚听说。。。”
叶寒叮的一声把菜刀扔在地上。
“是,爸爸因为经济问题被公安局带走了,我们被赶出了大房子,妈妈急病了,保姆走了,我现在要亲手作饭给她吃。。。“说着说着他眼里有了泪花“可我却没用到连只鸡都对付不了。”他仰头望天,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夏初雨鼻子一酸,卷起袖子说:“我来”,便朝着鸡扑了过去,这一刻,她自己都无法想像,当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真的在手里挣扎时,她会被吓成什么样。不过,这个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她的步履远没有鸡灵活,没追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个咧趄
“小班长,你还是走吧.”叶寒恢复了平静,冷冷地说。
夏初雨被他冰冷的语气冻住了。
“爸爸出事了,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你还傻乎乎地往上凑。”叶寒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颓然地望着对面那间不足十三平米的小屋,那是他和妈妈的暂居之所。
“你爸爸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在我眼里你还是你。”夏初雨平静地说。
“怎么没关系?我现在是贪污犯的儿子。”
贪污犯这三个字,再度刺激了叶寒的情绪。
“你走,走!我不想见任何人,尤其是你---夏初雨。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我也永远不想让你见到我这个样子。”
夏初雨被他的喜怒无常震住了,这还是叶寒吗?那个永远不知忧愁,一脸坏笑的大男孩,是不是从此无处可寻?
“好,你先冷静冷静,我这就走,鸡先别抓了,抓到了你也不会作。我回头弄锅现成的端来给你母亲补身子。”
叶寒听着她把话说完,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头的酸楚突然一瞬间爆发,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了初雨,抓住她的臂膀,屈下身,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像个孩子般大哭。不同的是孩子是放声而哭,而他怕正在病中的母亲听到,只敢无声痛哭,无声颤抖.
多年过去了,每当夏初雨回忆叶寒在自己怀中饮泣的那一幕,都会唏嘘不已, 而现在,当年那个绝望的大男孩就在身边,他的脸上没有伤痛没有无助,他早已如凤凰涅磐般重生。
“在想什么?”叶寒问。他知道她的眼光在自己身上很久了。
“在想你当年在练兵场上跳迈克杰克逊的舞,在学生食堂里高唱U2的歌.”
叶寒笑叹道:”我们老了,MJ走了,到是U2,仍然不减当年。”
他的话淹没在渐渐高亢的音乐里,那句熟悉的YOU ARE BEAUTIFUL响起时,他脑海里不自觉地跳出了初雨当年的形象,那时,她一袭白裙不染纤尘,那时,她一颦一笑都韵味天成。如今,无尽沧海后他又神奇地坐在了她身边,并肩听一首当年为她唱过的歌。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岁月的流逝只是错觉,他们,只是刚考完试,相约着到体育馆来看演出。
初雨任自己的小手缩在他温热的手掌中,最初她想过把它抽出,但随即她向自己妥协了,既然十年只得这一瞬,何不享受这一刻的手牵心连?
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却不知这一切已悄悄落在初雨的助理安妮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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