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睡梦里睁开眼,才觉一室月光。
地上有支离破碎的光影,正中桌子上,插着一瓶新柳,柳枝轻垂,像美人回眸的窈窕。
忽然门外闪过一个人影,说是闪,那是因为移动太快。
我赶紧下床,披上青色袍子,追着那人影去。
我房门外是一方小院子,此时正值寒冬,地上铺了棉絮细雪,雪上栽一棵二月新柳,月下柳枝轻缠,说不尽的缱绻。
说是二月新柳,却长年不衰,这柳树估计成了精,在月夜下也显得特别妖娆。
我出了房门,沿着连廊一直往前走,前方是正厅,正厅前立着一个黑色身影。
我悄悄缩在一角,在迷朦月色中辨别出那人是昔言来着。
他裹一身黑色长袍,像笔直的山峰屹立不动。黑发铺在身后,比我的还要长软。他抬头凝视,目光源远流长,仿佛入眼的是亘古,而亘古里又带着绵绵情意。
情意穿过日月,落在墙头。
月光在我房中显得支离破碎,月光在柳枝影下显得缠绵缱绻。这说明,并不是月光如何多姿,而是因为它照着的人或物。
所以当月光照着坐在墙头的陆嘤时,便显得特别地清冷孤寂。
我不懂她为什么大冬天地非要坐在墙头,虽然她背影特别美。但陆嘤从来不是我能懂的,她舞若飞花,灿若明霞,她剑如寒星,冷冽凝月,她的美和她的人,都不是我能懂,她也不屑我懂。
此时冬夜寂寥,星辰半点,地上铺了雪,她坐在和雪一样白的墙头,穿一身紫色长衫,衣角飘落,和着长发一起在夜风里起伏。
她的背影,清冷又纤弱,吹一曲离魂怨,堪是相思惹满头。
"看够了没。"坐在墙头的陆美人忽然开口。吓得我心头一跳。
难道她发现我了?
但随着昔言身影一动,我才知道她是发现他了。
要偷看就得像我一样躲得鬼鬼祟祟,像他这么光明正大,陆嘤想装着看不见也难。
"天冷。"昔言走前一步,脚下有踩雪的细响。
陆嘤原本背对着他,听到昔言的话后侧过身来。眼睛轻看他一眼,眉目是一贯的清冷,"不需你管。"
她的声音像冷然的新月,那样远,那样冷,却偏偏惹人钟爱。
只是像新月的声音,有时听进耳朵里,也会刮人的。
昔言站在那,抬头仰望着她。我在后面看他的背影,满是寂寥。
我正想叹一声"我的情意你不懂",却不料忽然起风,活生生将我的叹息转成了喷嚏。
"晚上出来穿多一件。"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披在我肩头的锦袍。
那声音,温润明朗,带着清明月色和细雪微寒,吸引了我们几个人的注意。
我转过脸,借着迷朦月色看见我身后有人。
我先看见他衣衫纯白,袖边领口是精致的银色夔纹,再是看见他手指细长,指间的白玉扳指泛着温和的光。最后我抬头,看见沈慕向我投来的盈盈笑意。
看见他眉目温秀,像画里的江南之境,看见他圆润瞳孔,灿若星辰,看见他红唇带笑,宛如春日暖阳。
沈慕不待我说话,便将缩在一旁的我拎出来,曝光于寒冬月色中。
他看看昔言,看看陆嘤,再看看我,笑道:"你们都不睡吗?"
我挣脱他拎着我的手,道:"你怎么一声不响出来吓人。"
他道:"是你看得太入神。"
彼时陆嘤从墙头跃下来,裙角翩跹如蝶,落地惊不起细雪,真真是身轻如燕。她轻轻唤一声"公子",眉目全然没有刚才的清冷。
他点头,脸上依旧笑意温润,"妙月居许久不曾遇过这样的时刻,竟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一起喝酒吧。"他转身看着昔言,吩咐昔言准备小菜,又让陆嘤去热几壶酒来。
我看着他,指了指自己,说:"那我干什么?"
他扯一扯我的领子,我才觉领子都歪了,难怪一直觉得脖子入风。待他整好,他便道:"你去拿几个热包子,给门外的那个人。"
门外的那个人。
在妙月居门外跪了三天三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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