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报上去了，崔凌脑袋高速转了起来，从来没有任何时间像这一刻这样灵醒敏锐。看来新系主任不打算继续包庇李肖恩了，也是，他把人都得罪光了，看来大家都烦他。
“那下学期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他故意拖到这学期末最后一刻才说我不合格，我什么也不懂就稀里糊涂的在评价表上签了字，然后又说要扣我奖学金，我是不可能再给他干活了！”抓住机会崔凌壮起胆子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谦虚什么就没有必要了。
“签，马上签，放心好了，你是受那个NSF支持的，我把它暂时转过来由我代管，他没有权力就这么简单的直接砍掉你的funding的，”系主任安慰她，“你不用为他工作，直接为这个funding工作就行。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会保障你的权益的。”
原来如此，一直以来，崔凌都迷惑不解的疑点终于解开了，李肖恩只是这个NSF的合作者，并不是主导教授，本校对所有的NSF都有监管，他要在钱上面动手脚非常困难，如果没有正当合适的理由以及书面证据等材料，他根本没有办法直接解雇自己的，就算是他以工作不合格的理由也顶多砍掉一半奖学金，大不了不占这个便宜也不让自己好过，却无法将那些钱套现出来，而且他还得跟主导这个NSF的教授汇报解释。难怪他坚持让自己选第二个方案，而且笃定自己不清楚这些规矩，所以有恃无恐。
事情闹大了，走出系里的时候，崔凌心想，到底人算不如天算，李肖恩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自己敢站出来揭发他，他不是老嘲笑自己英文差吗！哪又怎样，再差也不妨碍自己把这事情给捅出来！
李肖恩在办公室听到系里通知他暂时冻结他名下的所有基金项目并且和lab所有的学生隔离时，撇撇嘴，一声冷笑，反正现在放假了，谁能奈我如何，干脆离了办公室回家陪琴韵去。
Dr.Kim是位热心的韩国女士，在听完崔凌的叙述以后，和她建议道，矛盾涉及到学生和教授两方，因此学校无法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如果要打官司，只能自己掏钱，如果不打官司，学校会出面调解并成立评审委员会进行内部调查，如果情况属实，会对李肖恩做出相应的行政处理。Dr.Kim看着崔凌缓慢而清晰的说道：“你先考虑清楚要不要在外面和他打官司，如果要打得话我可以介绍几个知名的律师给你。如果你只是打算在学校内部控诉他的话，毕竟只是性别歧视，也许对他的处置会不轻不痒，但我们可以尽力争取你的利益。”
原来以前许教授之所以没有告倒李肖恩，估计也是因为学校和稀泥，所以尽可能的争取自己的利益了吧，这就是代价。没有钱，打不起官司，如果要为自己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权益，就只能从道德的角度上谴责他了。崔凌深吸了一口气，“好，我不打官司，就在学校内部申诉他！只是我的英文不好，朋友告诉我说如果内部申诉，最后我要和李肖恩面对面对峙的，我担心自己说不清楚。”
“这个不是问题，我并不觉得你英文不好，你已经足够清楚表达你自己了，而且你还可以把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写出来，再把申诉陈词email给我和教务长，再交由秘书打印存档就行了。你先回去把申诉陈词好好写写，我已经帮你预约了教务长，明天上午我陪你过去和她汇报。”Dr.Kim和善的安慰她道：“安心啦，我知道许多华人学生都很胆小，受了欺凌也只能忍气吞声，你敢站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我们一定会制止这种学术欺凌现象的。”
崔凌把李肖恩给告了，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短短两天时间传遍了整个卡镇华人圈，甚至美国人印度人中东人墨西哥人欧洲人等等也有不少知道这个消息，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成为圣诞前最热门的八卦话题。然而崔凌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她正埋头写陈词，先拿中文打好草稿，再用翻译成英文，然后请英语教育专业的Becky给修改，Becky甚至还拉上自己的男朋友，一个在本校学经济的老美帮忙最终修改定稿。
“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和他打官司？要是我们美国人早就告他了。”经济老美疑惑的问，“就这份陈词来看，他这种行为叫moneylaundry（洗钱），就算你没有物证，有人证一样可以告他，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打官司肯定能让他走人的！”
“打官司要钱啊，这官司即使赢了也没什么钱，最多让他下课走人，律师没什么好处怎么会接？再说，就算律师肯免费帮我，我也耗不起这时间啊，我是国际学生，又没有身份，还想早点毕业，做什么事情都不如你们老美方便。所以只能在学校内部申诉了，看能不能多为自己争取一点权益。”崔凌叹了口气，“多谢你们的帮助了。”
谢绝了Becky两人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崔凌慢慢朝自己的公寓走去，清冷的空气正好让她头脑清醒的思考，明天要去见教务长了，该怎么样控诉李肖恩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系主任暗示她教务长自己的女儿也在这里读书，是不是叫自己示弱以争取同情？女人最强的武器就是哭，看来Hari说的没错，明天还得在教务长面前哭一次啊，唉。
正想着，前面传来两个中国人的议论声。
“哎，你听说了吗？计算机系的崔凌把她的导师李肖恩给告了。唉，都是同胞，有什么问题私下商量解决嘛，干嘛做的这么绝啊，这不是给那几个白人当枪使了。本来那些老美就看不惯我们中国人。”正说话的是崔凌认识的一个访问学者，另一个人又高又瘦，大概180多公分70多公斤，白白净净的，从背影看，很挺拔飘逸，不过崔凌不认识。
“听说这个事情了，但不认识他们，听起来这教授不是个好东西，不过这个学生是不是也有问题啊？不然正常人怎么会忍这个教授这么久才告他？要是聪明的，看出来不对，早就找下家走人了，他们之间是不是除了利益还有别的什么冲突？为了钱翻脸，可见这学生也是真蠢。”宋安懒洋洋的毒舌道。
崔凌怒上心头，这什么人啊，说话这么不中听，背后议论别人也不怕烂舌头。访问学者不经意看到崔凌在他们身后，赶紧打招呼：“哎，阿凌，正想问你呢，你怎么突然告你老板了呢？别太张扬了，可别把事情做绝了啊，大家都是中国人嘛，总要给你老板留条活路啊！”
“活路，他可没给我留活路啊。不清楚实际情况就别乱猜了。”崔凌愤愤地冷笑道，顺便瞪了宋安一眼，这人倒是长得人模狗样的，说话忒难听了。
访问学者有些讪讪的，“唉，以和为贵嘛，我们中国人出门还是要团结一点嘛，干嘛这么窝里斗多难看，你这样做，不过是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别人正好有理由打压华人教授了啊！你可要想清楚啊！”
“我有什么办法，李肖恩先把事情做绝了，如果不给人当枪使，我自己就无路可走了，就算是站在前面帮人挡枪，我也只能做这个出头椽子了。”崔凌叹口气，站在丁字路口，又狠狠的瞪了宋安一眼，别人都蠢，就你最聪明。“我要从这边拐弯回家了，再见。”
“要注意保护证据啊，这个州的法律是录音不能当证据的。”宋安突然出声道。
“我没录音，有录音就好了。”崔凌不耐烦的回应道，也没问他是谁就走了。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这就是崔凌？看起来挺强势的一个人啊！不过尽干蠢事。”宋安看崔凌走远了，才讽刺道。
“唉，还是不说了，大家都是华人，好聚好散不行吗，非要搞成仇人一般，让其他国家的人看笑话了”访问学者不停的摇头叹气。
第二天11点左右，Dr.Kim陪着崔凌到学校会议室，教务长是很严肃端庄的一老太太，崔凌有些紧张，可是一想起李肖恩的可恶，眼圈又不由自主地红了。老太太说话倒没有表现的那么严肃，而是很和蔼，看了申诉陈词，又听崔凌磕磕巴巴的描述了一遍自己目前的情形以后，突然问她：“我们把这个事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你对李肖恩教授的控告，这个处理过程会比较长，另一部分，鉴于你已经退出他的lab了，虽然目前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但你需要重新找到新的导师来指导你，这样你才能完成学术研究毕业拿到博士学位，这一部分要尽快解决。现在我想问你的是，你是希望继续留在计算机系还是考虑转到别的系呢？我可以给你推荐教授面试你，但是我不保证他们一定收下你，这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啊！可是我是因为受到李肖恩的迫害才出来的，我担心别的教授会因此而不愿意收我，另外，我的GRE和托福都已经过期了，转系的话一般要求提供有效的GRE和托福成绩，而我不想再考了。”转系？崔凌有些犯傻。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可以保证教授不会因为李肖恩的缘故拒收你，你的科研能力最重要。”老太太严肃起来，“鉴于你已经在本校读了两年了，如果你愿意转系，我可以免掉你重新提交GRE和托福成绩，随便哪个系你感兴趣都可以申请。如果你不愿意转系，留在计算机系你的系主任也会帮你再安排其他教授面试的。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转还是不转？计算机系好找工作，这是为什么自己当初进来的缘故。可是李肖恩在这里，即使只对那个NSF负责，以后干活的时候，他是合作者，还是免不了会继续打交道的。更何况，在计算机系他人缘不好，别的教授也不大愿意沾惹是非，这个系，呆不下去了。可是其他的系自己接触的也不多，都很陌生，只除了心理系和电子计算机工程系有些合作，未来很难说啊，哎，这两个专业也不如计算机好找工作。崔凌的大脑急速的转动着，怎么办，要不要赌一把？
“那我想申请电子计算机工程系的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崔凌闭了闭眼，再张开已是一片坚定，“我愿意转去工程系，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肯定会通过面试的。”
“好，那我立即帮你联络教授。”教务长干脆利落的合上笔记本，“让我们一起努力来解决这个问题吧。”
教务长的行动很是雷厉风行，办事极高效迅速，下午刚吃完午饭，系主任就给崔凌打电话了，说教务长已经联络了工程系的系主任，对方愿意提供帮助，星期五就欢迎崔凌过去和教授面谈。
“如果万一没有教授可要我，我还能回计算系吗？”崔凌犹豫的问道，毕竟下学期的合同前天刚在系主任的帮助下签了，至少还能撑一学期，要是工程系没有教授肯接受，岂不两头落空。
“放心好了，随时欢迎你回来，合同我们先保留着不上交。如果那边接受你了，只要你再回来跟秘书说一声就好，这样她就会作废你之前签的合同了。”系主任温和的跟崔凌保证。
崔凌放了心，回家开始着手准备简历和面试内容。简历好制作，翻出以前的重新加上这两年的经历就好，面试的准备却犯了难，不晓得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教授，什么方向也不知道，再说现在心如乱麻，又怎么看的进去书，真是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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