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亭提起义子上官谨,上官云略有些讶异。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想自己平日里出门,除了自己三个儿子之外,也常是这个义子跟随在身边,这书生知道,恐怕也不足为奇,倒也不甚怀疑。只是这书生看着一副坦荡模样,未料却如此多疑,倒令他有一丝不悦。
隐隐觉察上官云面上毫不掩饰流露出些许厌恶神色,赵亭神情未变,也不慌张。他相信相由心生,上官先生如今已到不惑之年,身材高大俊朗,意气风发,剑眉虎目虽咄咄逼人,但那一双薄唇却透出些许沉稳。听说他往年里用兵也是极为诡诈多变,时局掌握却又格外稳重,因此才备受两代君王的青眼。
也是,能够心思细密连牛车木架都关注的将军,自然是极接地气的,不会连一个少年书生的一丝提议都容不得。也是因为如此,赵亭方才才脱口提出这个主张,引出可能是司马茹兄长的那人。
果然顿了片刻,上官云对那一旁兵士吩咐道:“唤瑾儿来。”
须臾功夫,一个身材细挑、肤色微黑、眉目俊秀的男子走了过来。
赵亭一见这人,便万分笃定这就是司马茹那同母异父的兄长。当初他仅从司马苍眉眼便可辨认出他们是兄妹,如今这男子比起司马苍,显然和司马茹更像两分。尤其是眉眼间的那丝倔强,更是像极了司马茹。若说他们不是兄妹,赵亭绝对不信!
虽则这么想着,赵亭犹自不动声色,他对着上官谨一行礼,抬眸对上官云说道:“若是交给将军义子,我自然放心。”
上官谨听了有些不着头脑,看向上官云问道:“将军,这位是……”
“一个没头没脑的书生,说军中有贪腐之事,执意要查。”上官云见了义子,神情缓和许多,冷声瞧着赵亭说道,“他不信我营中兵士,说只信你。瑾儿,你去集市之上寻个量斗,重验军粮。”
上官谨听了这话,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神情带了一丝厌恶,看向了那赵亭。
赵亭觉察到上官谨目光中的敌意,也不闪避,坦荡望着上官谨。
不屑嗤笑一声,上官谨便向将军告退,转身而去。想必上官云吩咐,他虽不愿但也无奈何,还是去寻量斗去了。
望着上官谨离去身影,赵亭眸子内微光浮动。茹儿,可一定得抓住这个机会!
上官谨得了吩咐,走出营盘,心内一面恼恨那书生,一面往集市走去。
那书生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敢怀疑起营中兵士,着实可恨。依着上官谨的想法,就算军粮当真斤两不足,也当由义父上官将军细细查验出来,岂容他人置喙?更何况那书生本无半点凭据,或是诬告也未可知。
这般想着,上官谨便径直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他便觉得有几分不对。
又向前走了几步,上官谨猛地转身,冷笑着说:“何方鼠辈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招惹本将爷!还不快快现身,还等什么?”
话音刚落,却见身后不远处袅袅婷婷走出来一个俏丽秀美的弱女子,那女子一双明眸熠熠生辉,怔怔直望着这厢。
司马茹早听沈金枝说过自己眉眼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但却未料到他们二人竟如此之像。面前的男子若不是林姨娘的亲生子,那又是谁人?
心内猛地激昂澎湃起来,司马茹忙又近前两步,勉强镇定住急切的心情,轻轻行了一个礼,抬眸看着上官谨颤抖问道:“你可是上官将军义子,单名一个谨字?”
上官谨本以为是遇上不长眼的地痞流氓前来侵扰,谁料走出来竟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这不由得令他着实吃惊。
细细观察这女子,亦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量修长,打扮虽素朴但不失华贵,并无风尘气,可见不是青/楼女子。但这般一个女子当街跟随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子,实在不像是大家闺秀能做出来的事。
正在满腹狐疑,这女子竟又问起自己名姓,上官谨心中一动,不由得愈加生疑。
见上官谨并不回应,而是用一副怀疑神色看着自己,司马茹眼中一下子涌出泪来。她眼圈微红,又近前两步,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瞧着那上官谨问道:“妹妹只是想问哥哥一句,哥哥是姓上官,还是姓吴?哥哥仳离爹娘多年,可还记得生父生母今在何处?哥哥当初养在娘亲膝下时,可是爱唤娘亲一句‘阿娘’?”
听了这番话,上官谨双眼猛地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司马茹!
自懂事起,上官谨便知道自己并非上官将军的亲生子,可人家说他父母双亡,他却隐约还记得自己的亲娘似乎是遭人掳走,理应还活着的。只是时日既久,茫茫人海无处可寻,他又半个亲眷都无,叫他往哪里找去?
他每日在上官将军膝下习武读书,倒也一刻未放下寻找亲娘的想法。当初一朝家破,他年纪虽幼,却也不是一丝也不记得,总还有隐约的印象。可他一不知当初那些强人是何方人物,二则自己还未立业有功,也还未上战场报答养父养母的养育之恩,寻找亲娘的心思,到底也只得暂时藏在心底罢了。
只是上官谨却未料到,今日这女子竟然寻上门来,开口便说出当年旧事。难道面前这女子,认得娘亲不成?
思及此处,上官谨不由得颤声问道:“你、你乃是何人?”
见上官谨如此反应,司马茹心内霎时一定。按理说林姨娘被掳走之时上官谨年近四岁,有无记忆尚且难说。但若是记忆深刻,恐怕是忘不了的。更何况那句阿娘,却是自幼的习惯,恐怕尚难改变,他一定还记得!
想到此处,司马茹心内浮上一丝喜意,连忙说道:“实不相瞒,你我二人一母同胞,你乃是我的兄长。娘亲尚在人世,且记挂你多年。她与我说起你左眉间有一颗红痣,偏爱叫一句‘阿娘’。你们母子失散多年,如今可算可以团聚了!”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上官谨此刻心中澎湃不已,虽则还有几分怀疑,但当他往这女子脸上看去,便也信了九分!
不为别的,只因这女子长得着实和自己相似。听她所说,她与自己乃是一母所生,这样说来,这位妹妹和娘亲也是极像,看来,真的是……
想到此处,上官谨微微一顿,脸上陡然沉了下来。
懂事之后,上官谨也曾偷偷打探过爹娘消息,可知的是爹爹在当初带他来到神机营不久,就犯了军规,又因犯了风寒,伤病交加,这才一命呜呼。而爹爹当初之所以来神机营,是因为获罪被判做劳役,那时娘亲早已被掳而不知所终。面前这女子看起来仅有十五六岁年纪,若真和自己同母所生,难道说……
娘亲被掳所生下的孩子,哪里还算得上什么妹妹?
冰着一张脸,上官谨瞧着司马茹发出一声冷笑,继而说道:“一句‘阿娘’,又能表明什么?你说我乃是你的兄长,可我爹爹在我四岁时早已伤病而死,我又哪里有什么妹妹?”
听了这话,司马茹不由得一愣!
若算年龄,林姨娘当初入府一年多生下司马茹,这位兄长年长她至少五岁半。如今上官谨提起爹爹四岁时已死,显然是不欲认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司马茹早先只当上官谨一定也一直盼望着母子团聚,却忘了,自己的爹爹司马铎,正是上官谨沦为孤儿的罪魁祸首。
看来上官谨非但有记忆,那记忆还远比司马茹所料想的要深刻许多。将心比心,爹爹司马铎令上官谨家破人亡,上官谨岂能不恨?
也是一时想得不全,如今才有此着,司马茹真是说不出的窘迫。只是事到关口上,还是想法子说服上官谨和林姨娘见上一面为好。
想到此处,司马茹微微一叹,又抬头说道:“哥哥不认我这个妹子倒罢,只是娘亲记挂哥哥多年,哥哥还是见娘亲一面罢。”
想起生母,上官谨胸口一阵阵的痛。只是他又抬起眸来,往司马茹身上打量。只见司马茹一身锦衣绸缎,耳边灼眼南珠熠熠生辉,可见非寻常之家女子。他看在眼里,不由得心头一紧。
爹爹惨死在营中,娘亲却在那仇人家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连这后来生下的妹妹,都是如此的骄奢华贵。难道娘亲这些年来,已经将爹爹忘了吗?
他不能忍,也不能忘,更不能原谅。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上官谨心中还是期盼着某一日,自己可以亲手为爹爹报仇的。恨上心头,他冷冷对面前司马茹说道:“她是我爹爹的娘子,才是我的娘亲。如今她做了你的娘,与我又有何干?你说她记挂我多年,该不是盼着我死罢!”
这几句,很显然是激愤之余的气话。只是说得锐利,气氛难免尴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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