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岛的黄昏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伤感,这话是乔乔说的。
我们一人一瓶啤酒,坐在临海的堤坝上,看着眼前的夕阳把一半的身体都浸在了水中。
“看,蛋黄被吃掉了!”顾娇指着西下的夕阳,哈哈的傻笑着。
“森凌,唱首歌吧。”顾娇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想听江南style~”,说完就自顾自的唱起来了,全然不顾我和乔乔的汗颜。
“森凌,你的疤还在么?”乔乔看着我的眼,我拉下左肩上的衣服和肩带,慢慢的扯下,露出后背左侧的疤。乔乔沿着我的伤疤轻轻地抚摸着,从左侧肩胛骨的中央一直延伸到脊椎的中央。
“森凌,有时候我照镜子,总觉得脸上的疤火辣辣的疼,你会疼么?”
“不会,我很久没有看它了,我记得最后一次看它的时候,觉得它长得像蜈蚣一样恶心,后来就故意不去看,也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样子。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去摸它,心里在想说不定它就没了呢。”我拨开乔乔厚厚的刘海,她的额头上也有一道疤,不过没有像我这么吓人,只是它长在了脸上,比较容易被注意。
“怎么,浩子说你了么?”我把乔乔的刘海抚平,微风轻轻的吹着,并没有吹乱她的刘海,却把我的背吹得生疼。
“不是,是我自己有时候在想,要是没有那场车祸该多好。只是,连累了你。”乔乔温柔的把我的衣服收拢,眼底尽是歉意。
我很讨厌这样的表情,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应该大方的装作无所谓,拍着她的肩膀说没关系,可我做不到,因为我真的很介意,很介意那道触目惊心的疤像魔咒一样缠着我,很介意它曾让我在每一个深夜被噩梦惊醒,很介意我曾爱过的严子超看到它时露出的惊悚目光。可是乔乔是我的好朋友,可是她总是抚着我的伤疤道歉,可是她总是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我,让我做不到生气怨恨,只能压抑在心里。
“都过去了。”我对她说。对不起,我真的还是说不出原谅,即使我知道,错并不全在你。
乔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我和严子超分手了。”我把手伸向最后一丝夕阳光,余光瞟到了乔乔震惊的表情,过了良久,夕阳终于消失在天边,对岸的灯星星点点的亮起,像是充满了希望的样子。身体被两股力量拥抱住,耳边听到乔乔说:
“是他不懂得珍惜。”顾娇和乔乔的发丝拂的我痒痒的,我突然想念我所生活的城市,那里的风不像G岛那么粘腻,那么朦胧,那里的风吹在脸上是可以让人清醒的。
而G岛的风让我的脑子模糊的想着,如果孟诚看到这伤疤,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原本计划五天的旅程,在乔乔接了个电话之后,便变成了两天。浩子受伤了,为了躲开突然冲出来的小孩,而撞上了街旁的护栏,好在不是很严重。
乔乔哪还有玩的心思,不管浩子怎么说自己不严重,让乔乔好好玩,乔乔一心只想回去。我和顾娇便一道回去了,我们自然也是没有玩的心思了。
三个色彩艳丽的女人提着大包小包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乔乔更是心急火燎的走得比飞还快,我和顾娇狼狈的走进病房,便看见了乔乔抱着浩子哭:
“呜呜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吓死我了……”
然后浩子拍着乔乔的背,不停的安慰着说:
“没事没事,你看你老公现在不是生龙活虎的么,不难过不难过哦。”
俨然一副新婚夫妇的模样,还真是羡煞旁人,我和顾娇两个相视一笑,看到浩子相安无事便舒了一口气。
乔乔不知道什么时候破涕为笑,拉着浩子的手,说个不停:“……我还写了张明信片呢,十年后才能收到,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怎么样了……哈哈……”
我问在一旁玩着手机的顾娇:“你的明信片是几年的?”
顾娇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五年的,怎么了?”
“就我时限最短了么,我是一年的……”
“哎呀,这都随便写着玩的,管他几年呢~”顾娇将手机收进包中,抬头对着乔乔和浩子说道:“既然你没什么大碍,我就先走了,等下还有事呢,得先回家换个衣服。森凌,你就先留在这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吧。”
“哦好……”我弱弱的应道,目光透露出为什么要让我在这边看他们秀恩爱。可是顾娇视而不见说走就走了。
在我当了十来分钟的透明人之后,病房门被打开了,他穿着得体的衬衫西装,露出干净清爽的额头,我看到他深邃的目光迅速的找寻到我,便停在了我的身上,盯得我不知所措。
“阿诚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公司有事么。都说了我没事,你们一个个都担心过头了吧……哈哈……”浩子说笑着,可是孟诚却好像没有听到,径直朝我走来。
“顾娇说你在这,走吧,我送你回家。行李呢?”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手指却指向了角落里的一个黑色行李箱。孟诚跨了几步轻而易举的提起行李,另一只手朝我摊着,我情不自禁的走到他的身边,就这么任他握住了我的手。走出门前,对躺在病床上的浩子说了声保重,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浩子和乔乔震惊到快要掉下来的下巴。
我就这么让孟诚握着我的手,却连一点要反抗的念头都没有。脑子一瞬间涌上好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手心会不会湿?手会不会粗糙?我的样子会不会很笨拙?我为什么要让他牵我的手?我要去哪?我在干什么……我的脑中甚至浮现出了一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等我反应过来,我和孟诚已经站在车的后方,孟诚将行李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打开了后备箱,把行李放置在里面,合上后备箱,至始至终没有放开过我的手。手有些微微的潮湿,不知道是我的汗还是他的。孟诚向我靠近一小步,近的让我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然后孟诚又向我走近一步,这次我像是被施了魔法动弹不得。
我们就这样站了很久,久到我的大脑记住了他身上淡淡的清爽的味道,和平时他给我的感觉不同,那是一种很清新的味道,不同于他深沉的目光,不同于他严肃的穿着,不同于他温柔的举止。
“有想我么?”他嗓音低沉有磁性,震的我头皮有些发麻。
我没有回答,就这么安静的垂着头,他牵起我的另一只手,“可我想你了,很想。我发你短信你不回,我怕你故意躲着我,便联系了顾娇……”语气有些淡淡的埋怨,手被握的更紧了,像是在表示他的不满。
“我哪有不理你。”大男人也有无理取闹的时候么。
“我那天让你记得吃药,你没回,昨天问你在干吗,你也没回……”孟诚轻叹了一口气。
“我手机没电了,不信给你看。”我正要去掏手机,孟诚握着我的手却迟迟不松开,我便继续说道:“那天没回你,是不知道要回什么,我又不知道你在等我的回复……”
就你有理,我也有理好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出于绅士的作风才发来的关心。
“这样啊……”孟诚像是对自己说,声音轻柔中带着放松。
“恩……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我此刻特别不希望被他误会,让他以为我不想接近他。“所以你想多了。”我又很肯定的接了一句。
“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抬头看到他的眼,温润如水。他牵着我的手走到车门边,另一只手触碰到车门的时候又骤然收回,有些局促的解释:“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我给你开车门。”
我愣了一秒,微笑着自己打开车门,说道:“你确定你要一直握着我的手吗?”
孟诚呆呆的看着我,竟有些羞涩的放开了我的手。孟诚啊孟诚,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觉的你冷静的让人不敢接近,有时候觉的你温柔的像是春日里的阳光,有时候又觉得你傻的像未经世事的小男孩。
孟诚一路开着车,我吹着风,心情大好,不知不觉的哼起了歌。
“你会觉得我吵么?”我突然转头看着正在开车的孟诚,发觉他长的还挺好看。
孟诚许是没有猜到我会突然间的问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不、不会……很好听。”我傻笑了两声,又开始唱了起来。
心情莫名好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身边一切的事物都是美好的,连路边的狗屎都长得那么的可爱。
孟诚将车开到了我家楼下,从后备箱拿出我的行李,走到我的身边。
“等下有什么安排么?”孟诚问。
“恩……没有。”我从他手中接过我的行李,反问道:“怎么了?”
孟诚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说:“再一个小时差不多可以吃晚餐了。要不要一起?”
“也好,反正我还欠你一顿饭。”
“我帮你把行李拿上去吧。”孟诚又从我的手中把行李接了过去。
“不用了啦,我自己可以的。”我急忙阻止。
“我就帮你拿到门口,不会进房间的。”心底像是被轻柔的安抚着,我向来不喜欢让别人进我的屋子,我总觉得那是一个私密的空间,是一个不该被打扰的净地,是自己的专属王国,进来过的人屈指可数,除了爸妈,也就只有顾娇和乔乔来过,男生便只有严子超一个。可孟诚却这么自然的尊重了我的习惯,让我不会觉得尴尬或者是有任何的不便。
孟诚真的就帮我把行李提到了门口,说了句“你慢慢来,我在楼下等你”便转身下楼了,留下我一个人独自彷徨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我迅速的洗漱完毕,将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出门前小小的纠结了一阵,又折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有些微微宽松的彩色针织,大大的领口露着半边肩膀,搭陪一条紧身牛仔短裤,穿了一双纯白的帆布鞋冲下了楼,走到一楼转角的时候,我停下脚步,调整急促的呼吸,用手理了理头发,把它们都拨到了一边,我猜想如果顾娇看到这一幕的话,她一定会奸笑着说我:“艾玛,你这是要去勾引谁啊~”。谁知道呢,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了。
我转身走下楼,看到孟诚靠着车子在打电话,眉头微皱,很专心的说着什么,以致于没有看到我走下楼。我一蹦一跳的偷偷绕到他的身后,轻声呼吸,不敢打扰。
“合同确定没问题么,那这事就交给你和老蒋办了。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恩……”难怪有人说,男人认真做事的样子很迷人。
孟诚挂了电话,才发现我站在他的身旁,侧过身子柔着语气:“等很久了么?”
我笑着摇摇头,他又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可这次我却没有再躲避他的眼神,我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一句话:目不流转,只为记住你的容颜。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盯着我看?”竟将心底的声音说了出来。
孟诚眼眸一骤,却转换了话题:“想吃什么?”
“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但是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
“我很好养,我不挑食的。”孟诚嘴角微扬。
懒散散的阳光沐浴着大地,我抬头竟有一瞬间晕眩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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