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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青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快就睡了过去,事实上,她早已经习惯了独眠。
若是有人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她就会不习惯,就会睡不好,不安稳。
这大抵是一种习惯,因为父母过世得早,爷爷奶奶又年纪大,所以父母过世之后,她虽然是养在爷爷奶奶身边,但素来就是自己单独一个房间单独一张床,自己单独睡。
以前,她偶尔会去煦风在医学院外头租住的公寓,那时候的恋情很单纯,她很单纯他也很单纯,总把她当成还没长大的孩子,所以也不舍得碰她。
每次她去煦风的公寓,也就是她睡觉,他看书,偶有他也想要睡觉的时候,只是只要煦风一上床,她就睡得不太好了。
刚开始程慕青只觉得是自己太紧张,后来时间久了还是这样,她才明白,是自己太没有安全感,已经习惯独眠,多一个人在身边,睡觉的时候都会变得不自在了。
可是顾泽阳却成了这个例外。
她睡得很好,只是梦境里翻来覆去都是煦风流着泪的脸,让她觉得有些难过,心里头一扎一扎的疼。而后梦境里头画风一转,父母的音容笑貌出现在梦境中,更是如同大石一般锤落在她的心头。
顾泽阳本来就没有睡着,他是个睡眠时间很固定的人,他的睡觉时间就只有晚上,若是晚上不睡,那么就要等到明天晚上再睡了,白天是很难再睡着的。
所以就一直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今日股票走势和时事新闻,偶有侧目垂眸看一眼自己怀中睡得酣畅的女人,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他唇角从始至终浅浅勾起弧度。
只是最后一次垂眸的时候,就看到了女人闭着的双眸,眼角滑落的晶莹。
顾泽阳眉头一皱,已经放下了手机,脸靠近几分,静静地看着她的睡容。
梦到了什么?
竟是在梦境中都这么难过?
“爸爸……妈妈……”
她口中呢喃出简短的叠词,是最简单的那两个称呼。
只一瞬间,顾泽阳就开始心疼这个女人,将她搂紧几分,口中哄道,“嘘……好了好了,没事了……做梦而已,只是做梦……”
程慕青并没有醒来,嘴唇微微动了动,就带着哭腔吐出了一句,“是青青不乖……如果我不闹……你们就不会走……不会出事了。”
顾泽阳眉头一直静静皱着,紧搂着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像是要抚平她梦境中的难过。
她就这么背负着这种自责,足足十六年么?就背负着这种恐惧和难过,足足十六年么?
十六年有多长?五千百八十四十个日夜,十四万多个小时,八十四万多分钟,五亿多秒。
她这么背负着一路走来,恐怕,这些时间,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吧?
他心疼这女人。
不忍看她继续在梦境中难过,想要叫醒她,还没来得及叫她,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
叮铃铃的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头,很是突兀。
他已经迅速伸手按了静音,但是程慕青还是一惊而醒,湿漉漉的眸子圆圆地睁着,眨巴眨巴着,蝶翼般的睫毛上,还沾着细碎晶莹。
眼神还有些空洞,似是还没回过神来。
视线渐渐对焦,程慕青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顾泽阳……”她小声叫了他一句,大抵是因为刚醒,原本清亮的声线有些软糯,尾音拖得也略长一秒。
听上去,像是撒娇一般。
“嗯,我在。醒了么?”
顾泽阳低沉的声音如同淙淙流水般悦耳低沉,就这么应了一声,他英俊无俦的脸上,眸子深邃幽远,目光里头……似是盛着浅浅温柔,让程慕青有些捉摸不明。
程慕青已经点了点头。
顾泽阳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就看到这女人的眉头轻轻皱了皱,嘴唇有些微微撅着,依稀有些不太满意的样子,说了一句,“以后睡觉的时候不能把手机静音么?”
她咕哝了一句,顾泽阳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唇角就弯了,点了点头,“好,以后都静音。”
所以这个意思就是,她以后都会和他睡了吧?
顾泽阳对这话很满意,自然是当即就答应了。
程慕青刚睡醒懵懵懂懂,开口就这么说了,说完过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然后就眉头一皱,自我懊恼起来。
察觉到顾泽阳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赶紧伸手指了指床头柜上他手机,“你赶紧接电话吧。”
顾泽阳笑而不语,拿起手机,就看到上头是泽临的电话。
划动屏幕接了。
那头就是自己那闷骚弟弟的沉稳声音,说话简洁扼要,语句短促。
究竟有多短促呢,大概是这样。
顾泽阳刚接起电话,顾泽临在那头就吐出一个字来,“我。”
“嗯,知道,你在哪儿呢。”
“楼下。”
顾泽阳还想说句什么,顾泽临在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就是闷骚冷漠到这种程度,顾泽阳都自叹不如,他在商场上磨了这几年,多少还是圆滑不少,与人的交流上也渐渐进步。
而顾泽临,还是这个样子。
程慕青坐在床上揉着眼睛,一副刚睡醒精神懵懂的样子。
顾泽阳转头看向她,就说道,“泽临来了,你也睡醒了,正好和我下楼去吧。”
“喔。”
程慕青应了一句,顾泽阳已经先下床,他刚穿好拖鞋,就听到她在后头后知后觉的一句,“泽临是谁来着?”
“顾泽临,我弟弟。”
程慕青先前只觉得这名字耳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顾泽阳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顾泽阳已经从床上起身,转眸看着她,就向她伸出手去,“起来吧,泽临军校毕业,之后在部队也好几年了,最讨厌的就是等人了,他带的兵要是让他等,他可是会打人的。”
顾泽阳笑容浅浅,看上去有些温和柔软。
程慕青不急不缓伸手抓了他的手从床上起来,倒是没因为他的话而感觉到什么顾泽临带来的威慑力。
动作依旧是不疾不徐的,穿上拖鞋理了理衣服之后,说得理所当然一般,“反正,你又不会让他打我,说这些话吓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就是小孩子,睡个觉都能哭起来。”
顾泽阳眸子微微眯着,声音柔软,眸子里的目光,也柔软几分,伸手,就落在她的发顶轻轻揉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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