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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身体已经没有留院观察的必要,你今天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一个非常公式化的声音在无争身后响起。
无争很无奈,尽管自己不喜欢那些蜜蜂一样的男人,但是直接过度到这种冷冰冰的,心里落差难免会很大,这个医院还真都是奇葩呀。
“医生……”无争还没有说就被打断了。
“你打住!无论你提供什么答案,都是借口,小孩的抵抗力不如大人,你以为医院是什么好地方,为了你的虚荣心,就让孩子陪着你受罪吗?”医生义正言辞的批评。
“医院能满足我什么虚荣心,我……”哎,怎么说呢?
“那么多无事献殷勤的医生还不能满足你虚荣心吗?”
医生越说脸越黑,没办法,他是宝宝的主治医生,无争不能得罪他呀。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那你在医院做医生,也是为了满足虚荣心嘛?”无争小声的抗议着。
“我怎么和你一样,这是我的工作。”
无争据理力争,“你身边也整天都是无事献殷勤的小护士啊,和我有什么区别,你喜欢她们整天在你身边飞来飞去吗?将心比心,你如果不喜欢凭什么认为我就喜欢?”
“那好,既然你不喜欢,你给我一个充分且合理的理由,为什么孩子的病痊愈了,你还要赖在医院不走。”
无争透过门上窗户看向母亲的病床,又看了看医生,换上最真实、最坦诚的眼神,“你看到那对两夫妻了吗?我说我想留下来照顾他们,你信吗?”
医生皱着眉头,纳闷的看着无争。
“我没能有机会照顾我的父母,所以我想在他们身上尽尽做女儿的孝道,他们二老没人照顾,我在这里至少能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离开医院,我就没有理由去照顾他们了,留下,真的只有这一个理由。”无争靠在门边,阳光透过门上的窗户照在她的身上,她今天穿着一件及膝的白色连衣裙,美的像个天使一样。
他略微有些吃惊,薄唇张了张,可是他不善于称赞,他也不会他告诉她,相信了她的话,沉默是对她的默许。
这一刻,无争也略惊,自己这个理由有那么大的说服力吗?他居然没有反驳,是相信了吗?哈哈,看来这位医生的性格很别扭呀,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这个人,还不错!
这天无争去给父母和孩子买饭,推门回到病房,发现父母的脸色很复杂,父亲是很高兴,母亲则更多是为难。
“叔叔、阿姨,出了什么事儿吗?”
虽说无争对他们的照顾早就已经超出了陌生人的范畴,但是那都是平常生活上的帮助,而眼前的大事是否适合和她说呢,真的说了她会不会想多了,认为他们是毫不懂事,太过依赖了呢。
父亲稍微犹豫了一下,旁边的护士就搭腔了,“这是好事,平时程小姐那么照顾你们二老,你们应该第一时间和他分享啊,程小姐一定会为你们高兴的。”
无争也是期盼的看着父亲,她很期待有什么好事发生呢。
“你阿姨的手术时间已经排定了,3天以后做手术。”
“真的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阿姨的病越早点儿手术,就可以少受些罪。”无争兴奋的回应着。
护士也点点头,“是啊,不过你们可要多谢谢梁医生,多亏他和骨科的医生打了招呼,曲阿姨才能早些排上手术。”
梁医生,梁思宇,宝宝的主治医生,他这么做会不会和自己有关系呢,无争下意识的联想着。
不会!他和自己又非亲非故,而且见面总是黑着一张脸,好像欠了他手术费一样,而且,他可不像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下午,梁思宇来检查临床一个病人的病情,无争磨磨唧唧的凑到他身边,“那个,谢谢你啊。”
梁思宇继续完手里的工作,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你指什么?”
无争冲着母亲的方向努了努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声张的,你……”
“你什么你,你想太多了吧,我是和我朋友打招呼了,你以为是为什么?”梁思宇看花痴一样看着无争。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这个原因也困扰我很久了,为什么呢?”
“因为医院床位紧张,让那位阿姨快点儿好,就可以一次性腾出两张床位了。”梁思宇少有的,居然耐心的告诉了她原因。
果然是把他想的太好了。
手术的前一天,趁着病房中的人并不多,无争再次想父母问起弟弟。
“阿姨,您明天就要做手术了,无论如何今天也要通知您的孩子了,他们应该在您身边照顾您,鼓励你呀。”
母亲脸上明显的落寞,“哎,本来家丑不可外扬,阿姨也是和你投缘,这些话憋在心里也是难受的很,所以我就和你叨唠叨唠吧。”
无争认真的点点头。
“本来我们老两口儿也是有儿有女,加起来是个好字,但是这个儿子与他姐姐年龄差的大些,我们难免就有了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偏爱小儿子,我们女儿很乖的,工作努力、孝顺父母、做人认真,只是……”老人说到这里有些问难。
而无争听到这里,心里也是难受,原来父母都知道她的好,他们并不是完全不爱她。
“只是什么?”
“只是她居然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就接到了这样的噩耗呢,我们老两口儿当时都傻了,哪里经历过这么残酷的事情,女儿的病预示着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这时候医生又提醒我们,女儿的病是遗传病,那么儿子也有患病的可能,所以我们也算是听了医生的建议,立刻安排儿子做身体检查。”
“那你们的女儿呢?”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无争的心里,儿子重要,女儿就不重要吗?当时她就疼在白色的床单上等死,面对死亡那么可怕的事情,他们居然都没有陪在她的身边。
“女儿已经住院了,由医生们照顾着,医生说就算是不治之症,至少坚持几个月是生命无忧的,儿子的检查大约是三天时间,所以那几天我们在医院时都在忙着儿子的检查,只是偶尔去看看女儿,有时间就会回家筹钱,我们知道就算不治疗,女儿住院的费用也将是一大笔花销,而我们平时的收入大部分都是女儿负担的,谁知道拿到儿子的身体检查结果的时候,女儿居然闭上了眼睛。”母亲说到这里也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都是自己的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算有些偏心,又能偏到哪里去呢?
就像是《唐山大地震》中的母亲,“救儿子。”三个横亘在女儿心里几十年,难道那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吗?我们往往做不到绝对的公平。
母亲也是爱她的,只是对她与对弟弟的表达方式不同,嘴里骂着要她快些嫁人,无非是恨她认人不清,找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男朋友;骂她丢了工作,她就会在心里想:反正我就不想做了呢,其实这就是母亲的用意,她用她自己的逻辑,鼓励着女儿,只是这种方法确实不容易让人接受。
“您其实很爱您的女儿是吗?”
“傻丫头,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怪都要怪我们自己,已经做了20几年的父母,居然都不懂得如何表达我们的爱,我们是真的爱她,同时,我们也是真的很后悔,女儿走的太仓促,最后一刻留下的居然是父母无情的一面,可是我们却永远没有办法弥补了。”
母亲说的对,她穿越回来之前,对于父母最后一个表现的确是耿耿于怀的,回来之后呢?回来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治疗孩子的病,所以当然暂时顾不上其他,这是个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恰巧这时母亲住院了,自然省去了她需要做“要不要去找父母”的决定,见到父母发现,有句话说的这对:一家人哪里来的隔夜仇。
“您也别想得太多,就像您说的,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同样,孩子哪有会和父母记仇的,我也是个女子,您信我,您的女儿肯定早就不在意了,您二老的健康才是她看重的”这些真的是无争的心里话,“那您的儿子呢?”
“儿子!还得用一句老话来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养的哪里是个儿子,就是个白眼儿狼,不过这也都是我们二老惯的,对女儿严厉一些是怕她个女孩吃亏,对儿子我们基本上不怎么管了,都是由着他、惯着他,结果他就不争气的长成了这么老大不小的年纪。”
“他对你们不好吗?”
“二十多岁了还游手好闲的,没有一份正经工作,两天打渔三天晒网,谁愿意用他,前些年靠着她姐姐留下的积蓄,我们三口生活还算无忧,那都是当时我女儿给我们的生活费,我都攒了下来,就知道这个儿子肯定不如他姐姐争气,总要给他攒些老婆本可他那个德行,谁家姑娘愿意嫁,我们现在的儿媳妇是个外地人,穷苦地方出来的,就像在城里安家落户,这才选的他,自从他们结了婚,我们这个家就整天鸡飞狗跳的,原来是养着一个,现在是养两个,我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他们,这腰病也是这几年累的,幸亏除了他的老婆本还有一些是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不然我这病也是治不得的,他不来看我正好。”
无争听到母亲这么说,心里内疚的不行,自己这个做女儿的一闭眼走了,父母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受这么多的罪,他们含辛茹苦将孩子拉扯大,一个死了,一个活着也没贡献,最惨的还是老人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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