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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匆匆忙忙中秋去冬来,除了长青树还有树叶,其他的树已经叶落归根,化作来年的春泥。
离圣诞节还有大半个月,大地已经是雪白一片,人们也已开始在自己的屋子四周妆点起圣诞灯饰,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苏佑佳已经穿上厚厚的蓝色羽绒服,头罩毛帽,颈围厚围巾,两手戴了毛手套还觉得冷,塞在口袋里,尽量不拿出来与冷空气接触。
她是南方人,刚来美国时因为之前从未见过雪而深感兴奋,像个小孩子般在雪中玩耍了大半天,几乎冻坏她有着薄茧的手掌,更不小心受了风寒,那是她第一次在异国他乡得了重感冒,挨了多日不好,最终忍痛花钱去看医生才赶走病菌。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轻易与雪过度亲密,遥望着漫天飞雪就很好。每每卓钦与几位同学怂恿着她去滑雪,她总是轻笑着摇头拒绝,不是她不喜欢那种雪地里飞驰的感觉,而是因为,她病不起。
现在,她不但病不起,连停驻在飞雪中观望的时间也浪费不起了!
周一至周四,她有大部分时间要去潘大实习,准备融入早九晚五的上班生涯,周五傍晚开始以致周六与周日两天,她都得去餐馆做兼职。
因为卓钦向那老板娘透露了一点她的债务,那好心的老板娘不但给她加了底薪,还多分配了她上班时间,为了能多赚钱还债,她恨不得夜里也能再兼一份呢。
生活很忙碌,却也很充实,她的目标很单纯,将每一份工作做到最好,将欠杜嘉铭的巨额债务还清!
尽管,她目前赚取的微薄工资都不够买杜嘉铭身上的一套衣服。但她相信那一天能尽快到来的!
她私下在潘大公司开了个小股票买卖户,靠着身周时事的灵敏度,以及自己对利弊精确的分析度,投资进行了小额的买卖股票,进多赔少,也小赚了一点。
她并未沉迷于股票世界的高浮动率带来的心跳刺激,依旧踏实地挣着一个小时几块钱的底薪和用餐客人给的小费。因为她知道,股票世界里没有股神,她的钱每一分都来之不易,她必须慎重买卖,不敢落过重的注、寄予过大的希望,只当是一种合法而正当的额外收入的渠道,见好就收,亏损就止。
杜嘉铭每个月都会到这附近出差,每次都停留约三四天到一周的时间,那几天便是苏佑佳最繁忙的日子!因为只要他一开口,她总无法拒绝,要是遇上周末,为了他,她总得请假,是对他感恩而图报,也是真心喜欢他这个温和可亲的大哥哥。
周五晚,苏佑佳如常在餐馆里忙碌穿梭着,端盘子、擦桌子,收取客人给的有多有少的小费。
餐馆正门处,两扇镶了金边的大门开开合合,可望见外面本应黑沉的夜色竟是一片雪白的天地,空中正飘着鹅毛般的雪花,刚进来的客人头上衣服上都难免被缀了一些俏皮的小白点。
苏佑佳有些担忧地望了望再一次敞开的门外。雪,已经下了一阵了,希望不会连续着下到她晚上下班才好。
她要步行两条街才能到巴士站,要是再连续下两个小时的大雪,到她下班的时候,行人道上恐怕得结上冰打滑了。她一直没舍得花钱买防滑的雪靴,脚下这双廉价的普通毛靴,已经有三年的历史了,只能勉强保暖,踩着雪水都不能防止渗湿袜子,更何况防滑?
…………
一部珍珠白的凌志跑车停在女生宿舍楼下,车里的英俊男子一直重复着拨打同一个电话号码,得到的回应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持续‘嘟嘟’声,使得他一对好看的眉毛皱紧了,抬头仰望着楼上黑漆一片的某扇窗户,心绪紊乱。
不该为了顾虑她的自尊,不送她一部手机的!
一直觉得所有事都在掌握中的杜嘉铭开始忧心了,苏佑佳是个难得一见的娴静女孩,不应该在这么个下着大雪的夜晚还不回到宿舍,除非,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的治安再好,总难免会偶尔发生一两起犯罪案件。像佑佳那般窈窕纤细、温婉静好而神秘的东方佳人会不会被某个男人盯上,起了歹意?
他眼前晃过各种电影里残虐的画面,而电影里的女主角换上了佑佳那张惊惶骇然的脸——他紧抓着方向盘的右手指关节发白凸起,牙根紧咬,呼吸急重了起来。
佑佳,你快点平安回来……
佑佳,你快点在我视线里出现……
佑佳,让我看到你安好……
宿舍拐角处走来了刚从珍妮住处回来的卓钦,她眼尖的发现了停在楼底的跑车。
其实也不是她眼尖,是人都会看到那么显眼的跑车,何况还亮着两只大头灯?
凑近瞧了瞧,驾驶座上的男人根本没发现她的靠近,径自仰望着楼上那扇毫无变化的漆黑窗户。
卓钦伸手在玻璃上“叩叩”两声,换得杜嘉铭扭转头,那张好看的脸此时有些黑沉。
车窗滑下,杜嘉铭看清包在一团绒毛帽子围巾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的人是卓钦时,眉间的皱褶明显松开了些,见到她身边并没有想见的人后又皱了回去,问道:“卓小姐,佑佳没和你在一起吗?”
“今天是星期五,佳佳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卓钦意外地挑了挑眉,反问:“佳佳今天要打工,十点才会下班。今天雪下得大,巴士开慢一点的话,可能要到十一点才能回来……”
“她——上班去了?”声音有点冷硬,听不出情绪。
敞开的车窗飘进了几片轻飘飘的雪花,落在了杜嘉铭微扬的脸上,冰凉松软霎间被他逐渐升腾的愠火化为一抹水渍,再也寻不着踪影。
“是啊!杜先生,你在这——等很久了吗?”瞧这车轮边的雪都起码有两寸高了,他肯定在这里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杜嘉铭心不在焉地望着她,并没回答。
卓钦拉拉毛帽遮住快冻僵的耳朵,看了看腕表,不想再继续这种谈话方式,说道:“看这时间,佳佳也差不多要回来了,那,没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
“谢谢你,卓小姐,你请便!”
卓钦对他甩甩手,跳跃着进了宿舍大门,没一会儿,楼上那扇窗户便点亮了温暖的灯光。但是,他所等的女孩还没回来——
夜里十一点,大地上除了风雪刮过的声响外,只有车前雨刮一下一下的刮走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雪花而制造出的一点单调的噪音。
杜嘉铭微眯着眼紧盯着有序工作的雨刮,每一次摆动都像是贴着刮过他的心脏,随着等待的时间越发漫长而发出灼热的疼痛感。
车前那条久久都空荡无人的路面上,终于缓慢地走来了一个裹得像北极熊、脚步有些颠簸的笨重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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