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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她顿时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爸爸的肾病不能再拖,也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配对的肾,对方要价三十万,加上手术的费用……她不敢继续想,只要先凑足预缴费二十万,爸爸就能先开刀换肾,之后的余款再慢慢想办法也不迟。
只是,二十万人民币差不多等于三万美元,不是一笔小数目,她要上哪儿筹去?上哪儿借去?
如果她一直都有兼职的收入,这几个月说不定还能存下几千快钱,可她自被杜嘉钧撞见她在餐馆打工之后,便打消了赚外快的念头,也断了外快收入……如今,这三万块美元她要如何凑?
呆呆地回到宿舍,卓钦还在睡懒觉。
苏佑佳站在床前,怔怔看着卓钦。第一次,心里没了主意,她想找个人倾诉,商量办法,而这个人无疑只能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卓钦。
“嗬!一大早的,偷看我睡相呀?”卓钦睁开惺忪的眼被杵在床前的人影吓了一跳,揉揉眼,意外地见到苏佑佳眼底竟有些赤红,“佳佳,你怎么了?”
苏佑佳未语眼眶先红了,带着哽咽道:“亲亲……你可不可以借我钱……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我该怎么办?”
“佳佳,你坐下好好说,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需要很多很多钱?”卓钦的睡意彻底跑光光,随便披一件外袍起床,拉着苏佑佳一起坐在床沿。
“我需要三万块救急……”苏佑佳红着眼眶首次向好友剖析了自家的困境。
听完,卓钦无奈地耷拉下了头。
她是很想帮苏佑佳,问题是她没钱,她家境顶多小康而已,每年为了她的大学学费与生活杂费已经够父母焦头烂额的了,他们做的是最基层的工作,挣的是最低工资,还面对着房贷压力,不用开口问父母,她也知道自己家根本拿不出三万块钱。
“对不起……”
卓钦歉疚的表情是那样爱莫能助的无能为力,苏佑佳几乎泫然欲泣,拉着卓钦的手,说道:“亲亲,我知道你为难……你对这儿比较熟悉,你帮我想想办法,我能去哪里借钱?我这样子能不能向银行贷款……”
“银行贷款?”卓钦琢磨着,可一想到苏佑佳的学生签证身份,又不能确定了,“佳佳,银行恐怕不会贷款给你,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苏佑佳茫然望着卓钦,心底却知道希望极微。
她是学经济的,对银行的贷款手续有一定的了解,就凭她一介未毕业的学生,加上不是正式居留的身份,而且身无长物可抵押,恐怕没有一家银行愿意冒不必要的风险放款给她……
“今天是周日,没有银行开门,我们先想想其他办法!”卓钦抓抓头发,努力想着身边所有能借得起三万这个数目的亲朋好友。
可是,卓钦一家移民来美也不过五年,认识的亲友大多都是基层工作者,哪里能一下子拿出三万块借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回家,看看有没有哪个亲戚手头比较宽的……你也想想,有没有在美国的亲戚,咱们多借几家,或许也能凑上这个数……”
认识三年,卓钦第一次见到苏佑佳失了淡定、娴雅不再的模样,眉宇间的凄楚无助惹人心疼。
苏佑佳深吸口气,点点头,大步走到自己的床头,抽出电话本,在少得可怜的几页记录上翻查着在美亲友的电话。
在美的亲戚只有一个,那是苏佑佳小时候仅见过一次面的舅舅,十年前来美,听国内的同乡说他在纽约曼哈顿混得不错,只是因为早年与她爸爸不睦,两家并不热络来往,她来了美国后也从未联络过舅舅,不知本上的这一串号码是否还能拨通?
宿舍里的电话没有长途功能,她借了卓钦的电话卡拨了舅舅的电话。
嘟嘟几声之后,有人接起了电话,传来一把不耐烦的女声。
“喂?”
“呃,您好!请问,这里是谢君钰先生的家吗?”谢君钰便是苏佑佳的舅舅。
听到温雅有礼的询问,话筒里的那把女声顿时愣了愣,语调软了些,问道:“这里的确是他家,你是谁?”
苏佑佳的嘴角向上轻扬,暗松了半口气,继续问:“那,请问谢先生在家吗?”
“他不在!你是他什么人?找他什么事?”话意明显带着戒备。
听对方的口气应该是舅舅的家人,苏佑佳深吸了口气,答道:“我是他的外甥女,我名叫苏佑佳,请问,您是……”
“我是他老婆!”对方毫不客气的嚷起来,“外甥女?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个外甥女也跑来美国了?”
“舅妈好!”原来对方就是舅舅来美国后又娶的太太,听说舅舅为了取得永久的居留身份,抛妻弃子与她结婚。苏佑佳抿唇,恭敬地道:“我是佑佳,现在在宾州念书,与纽约也只几个小时车程,佑佳想着要拜访舅妈和舅舅,不知舅妈……”
“哎约!这舅妈先别叫得这么亲热,你们不是只认国内的那死婆娘吗?我可没这么好命摊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外甥女!你有本事打他手机,别再打这个电话来烦我!”
咔嚓!电话被挂断了。
“舅妈……”苏佑佳对着已断线的电话无助地喊了声,放回座机。
这样的通话结束方式不在她预料之内,没能和舅舅说上一句话,更别谈借钱了!舅妈那明显的敌意,就算她和舅舅联络上了,有没有钱、能不能拿出钱来都是不定数。
卓钦上前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微笑,道:“换我来打!”
苏佑佳让出了电话前的座位,站立到卓钦身后,看着她拨号,听着她向家人问着钱的事,隐隐约约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咒骂声。
“……死丫头,又问要钱……借钱……老子辛苦挣钱给你放高利贷……你是不是染上什么坏毛病……丫头……你向亲戚借,还不是等于老子向他们借……你以为你羽翼丰满……什么?借朋友?怎么不见你朋友借钱给你老子……给你念这么多书,都念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笨女儿……”
知道苏佑佳就在身后,卓钦捂着话筒,尽量压低声音求着电话另一头的爸爸,然而,于事无补,卓爸爸没钱借,更狠狠打压了她一顿,攸关面子,说什么也不让她向亲戚开口借钱。
身后的苏佑佳手按在了卓钦肩上,对她摇摇头。
“亲亲,谢谢你!我很感激有你这么个朋友……别再打了,我想想其他办法。”
美国是讲究现实的社会,就算是亲故之人都未必会拿这么一笔钱借出去,何况非亲非故又本不富裕的人呢?
她也是一时失去理智,过分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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