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寒了一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他书房内磨蹭了一会,翻出两本闲书,忙忙转身出去了。待回到渡月居后,她先跑到后院的竹林里挖了个坑,从怀里摸出那个碧玉瓶丢进去,仔细盖上土,又用脚踩实,这才放心走了。
次日,锦延又拉阿宝去百兽园看他的宝贝们。
近来锦延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阿宝也有必要学着喜欢。因此他早起练剑时常常把阿宝也拉去,叫她在旁打哈欠;他垂钓时,让阿宝也搬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他把玩古剑时,则逼着阿宝在侧听他细说这古剑的来历与名头,哪怕阿宝听得白眼直翻,频频捣乱。
这些阿宝都忍了,唯独不能忍的便是他的百兽园。因为她与那条绿莽有仇。虽不是血海深仇,但也足以是她刻骨铭心,至今未能忘怀。前几回,她被锦延强拉去时,看见那条绿蟒不仅健在,还长胖长壮了许多。当那条绿蟒亲亲热热地盘在锦延手腕上,得意洋洋地对她吐着信子时,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一个耳光扇到它的三角扁脸上去。
为着那条绿蟒,她着实烦恼了一阵子,后来灵机一动,跑到阿娇那里的灶房,向厨子们诚心地请教了一番,回来便向锦延提议将那条绿莽杀了做菜。蛇胆可以泡酒,蛇皮还能加些芫荽麻油凉拌,蛇肉可煎炸可爆炒,据说蛇血生喝还能补肾壮阳。
锦延动怒,立时把她拎到房内,关起门来好生教训了一番,以至于她那几天走路都有些脚步发飘,从此再也不敢打那条绿莽的主意。她昨日在锦延书房内听闻他寻访了什么江湖奇人,练了什么秘药,以在人道这一事上可更上一层楼这一事后差些儿吓破了胆自然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倒是锦延,心疼他的宝贝绿莽背后被阿宝算计,对它比往常更是宠爱了三分。那蟒蛇如今已挤进护国将军最宠爱之活物排行榜前三名了。
阿宝不愿去百兽园与他的宝贝们培养感情,一时无事做,又熟门熟路地一个人转到他的书房去了。书房里两个书童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她心里大约知道他们找什么,面上却笑笑的,随口问:“找什么?”
一个书童道:“书房里的一瓶黑膏药找不到了,昨儿明明还在的,真是活见了鬼了——今儿天阴,我怕将军的腿疾要犯,便想着来拿药给将军随身带着。这个膏药对将军的腿伤有奇效,只是要去太医院里请一个老太医配,这药配起来很是繁琐,偏那老太医爱磨叽,这一瓶才配好没几天,真是活见了鬼了……”
那只鬼满面通红,口中支吾附和道:“可不是见了鬼了……果真见了鬼了。”
又一日,阿宝在锦延书房中找猛虎图,翻出来一堆花鸟虫鱼及仕女、枯树黑鸦,却连虎毛也没有找着一根,于是自己动手画,画来画去,没有一张像的,不是像病猫,就是像披着虎皮的猪。实在无法,便抓了个书童来为她画,那书童却嘻嘻地跑了。阿宝气急败坏,乱发脾气,锦延看不下去,便将她赶到一边,提笔给她画了一幅。
阿宝也看不出好坏,只觉得那猛虎甚是威风,两眼便烧出两簇小火把来,又自言自语道:“唉……我真是佩服我自己。”
锦延不解,拿眼睛问她。
阿宝一时口快,得意洋洋道:“从前我爹爹母亲总担心我这个性子嫁不出去,即便嫁出去,也定然找不着什么像样的相公……嘿嘿,可见我爹爹他老人家说错了,我何止找了个像样的,简直是太像样了,嘿嘿——话说回来,人家不是说你自小只爱刷枪弄棒么?”
锦延闻言微微出神,半响,又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口中淡淡道:“我自幼是不爱这些,我父亲却爱作画,画得也极好。从前每每被父亲关在书房里逼着读书作画,日子久了,便也学了些皮毛,但比起他,却是差之万里。”言罢,似是后悔说了这许多话一般,又撇她一眼,面色渐渐变冷。
阿宝便后悔自己话多,管不住舌头,觉得好没意思起来,一个人发了半天的闷,决心自此之后再不和他提起过往之事。
至晚,锦延过来,见阿宝正歪在床上,拿着他画的猛虎图看了又看,瞧了又瞧,便问:“你到底要这猛虎图有何用处?”
阿宝赶紧藏好,道:“我才不跟你说。”
锦延见她对自己所作的这幅画珍而重之,忍不住自得道:“我的画虽说不怎么样,但在这天底下也是多少人想求也求不到的……你却要如何谢我?”
阿宝挑开衣襟,露出半边香肩,又撩了两下发丝,向他飞了个腻歪歪的媚眼,嘿嘿笑道:“要不本小姐以身相许,聊表谢意?”
锦延亦含笑点头:“如此甚好,甚合本公子我的意。”
又过了一日,那猛虎下山图便挂到了小宝儿尿迹斑斑的床头。
四姐夫不解,奇道:“这是做什么?”
阿宝道:“我听四姐说小宝儿夜里爱哭。我小时候也是个夜哭郎,那时我爹娘想尽了办法,又是去桥上贴纸符,又是在床下藏桃枝,但还是治不好,后来还是我爹爹画了张猛虎贴在我床头,又在我枕头下藏了把剪刀,从那以后才不哭了的。”
四姐不声不响地递来一把剪刀,阿宝接过,塞到小宝儿的枕头下,安置妥当后,阿宝回身与四姐笑笑,四姐稍稍红了脸,慌忙转身走了。
今年夏天热的早,才到了五月里,天便已热的不像话。阿宝早就看中渡月亭旁下那一块既浅又清的湖水了。每每锦延还未过来时,她吃完晚饭,便带着桑果去镜湖里洗澡。她洗,桑果给她望风。
阿宝不会游水,也不敢去深水处,只敢抓着湖边水草,在浅水处如同狗刨一般扑腾一阵,扑腾许久,身子还是原地不动。暑热夏日,能于凉凉的湖水中嬉水,当真是再畅快不过了。桑果胆小,怕淹死,只敢蹲在岸上。先前她还提心吊胆来着,怕阿宝着了凉,又怕被人看见不好,几日下来,见阿宝只能原地扑腾,也并未闯什么祸出来,便也不说了。
端午这一日,锦延被旧日同僚请去喝酒。桑果在灶房里刷锅洗碗喂毛球,阿宝等不及,自己卷了几件干净衣裳,悄悄地来到湖边下了水。
她正扑腾得忘情,忽见渡月居的院门“吱呀”一声,里头走出来个人,
阿宝以为是桑果,远远地笑道:“你要不要也下来?湖水泡着,比你烧水在木桶里洗要舒服多了呢。”言罢,又埋头一阵扑腾。
那人来到岸边,三两下脱了衣服,从岸上一跃而下,直直地落到阿宝身旁,倒溅了她一头一脸的水。阿宝顿时晓得这人必不是桑果,骇了一大跳,正要厉声尖叫,定睛一看,却原来是是锦延。
锦延也是面色不善,一把将她从水中拎出来,咬牙低喝道:“小混蛋!你再敢一个人偷偷跑到镜湖里来洗澡,我就把你的渡月居拆了,让你一辈子再看不到这镜湖一眼信不信?!”
阿宝胆子肥得很,根本也不怕,只是他身上衣裳脱了个七七八八,无法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便贴着他的身子,双手环了他的腰,抬头对着他吃吃笑,又嘟着嘴嘟囔:“人家热嘛。凭什么只可以你来,不可以我来?”
锦延三两下将她身上的湿透的小衣裳一把扯掉,呼吸也为之微微一滞,口中却训道:“穿湿衣裳最是要不得!若是受了风寒,如何得了?”
阿宝也不反驳,只对他上下其手。渐渐地,他训斥她的气势便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在她耳边柔声道:“傻阿宝,女孩儿最不能受凉,你身边的人难道没跟你说过么?”
阿宝啃他胸前的肌肉,忽然没来由地问:“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锦延认真地想了一想,与她道:“只要是你生出来的都喜欢。最好能生个跟你一样的女孩儿。”顿了一顿,又补了一句,“多多益善。”
夜色已深,月上柳梢,湖面上氤氲既轻且淡的白雾,四周虫鸣蛙叫。
阿宝不知怎么,脑子里便想起了从前戏文里常常听到的一句怪顺口怪风流的诗文来:只成好日何辞死,愿羡鸳鸯不羡仙。
小时候她常常跟着莫夫人去上香,听和尚讲经,那些一心向善便能升天做神仙的话听得多了,有一阵子便一心想幻化成仙,飞升九天做仙女,如今看来,便是在人间守着他过一辈子,想来比那神仙也差不了许多。
许许久久,锦延将她拎上岸,一下一下地给她擦头发,见她出神,于是问她:“在想什么?”
阿宝道:“若是将来咱们有了孩儿,小名就叫树儿吧。”
锦延问:“哪一个?男孩还是女孩?”
阿宝笑:“哪个先生下来,哪个便叫树儿。”
锦延:“为何是树儿?”
阿宝将脸埋在他怀中喟叹:“我这一两年间颠簸流离,为此吃了许多的苦……因此想让我们的孩儿能像参天大树般扎下根,不必奔波,不必颠簸流离,一辈子平安喜乐。”
锦延微微笑着颔首,轻轻吻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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