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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倾城走回到内室时,欧阳溪正静静的坐在桌旁侧耳倾听妙玲的谈笑声,见到她过来,略带些憔悴的清秀面容上的笑意蓦然僵住,水润的眼眸中隐隐闪着泪光。
柳倾城不能确定欧阳溪此刻见到她究竟是何种心情,更不知她眼中泛起的泪光到底是喜悦多一些还是悲伤多一些,所以她不敢贸然走近,只是用柔和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欧阳溪。
妙玲见此情景,在桌下悄悄的捏了一下欧阳溪的后腰,又朝她拼命的使了使眼色,示意两人赶快打破如此僵硬的气氛。
欧阳溪有些无措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贝齿紧咬着红唇,愣愣的站在原地眼泪汪汪的看着柳倾城。
而柳倾城从未见过她如此可怜的表情,又联想起向来最疼爱她的欧阳璟此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的鼻头竟也涌起一股酸意。
虽然以前柳倾城总是喜欢调侃或者捉弄几下欧阳溪,但她心中早已把这个可爱天真的女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此刻见她就含着眼泪站在自己的几步之外,她心中终究忍不住疼惜,张开双臂向着欧阳溪走去。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无需繁冗的文字语言,无需太多的解释辩论,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和动作,就能让一切隔阂消散的无影无踪。
见柳倾城伸出双臂朝着自己走来,欧阳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诸多复杂情绪,跑过去扑进了她的怀中。
感觉到怀中的人激动的颤抖着身体,双手因无力回抱而只能垂在身体两侧,柳倾城轻轻叹了口气,不停的用双手轻抚着欧阳溪的后背,希望她能尽快的恢复平静,不要过于激动。
一直站在旁边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的妙玲,看到欧阳溪哭泣的模样,不禁也是微微摇了摇头,眉宇眼梢满是复杂的神色。
见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妙玲上前将欧阳溪从柳倾城的怀抱中拉出来,带着她走到桌旁坐下,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有什么事大家坐下再聊。”
柳倾城也跟着走过去坐下,从怀中掏出巾帕为欧阳溪擦去脸上的泪痕,而后轻柔的抚摸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
欧阳溪乖巧的坐着,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微微牵扯出一抹笑容,只是配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显得孱弱而又安静。
妙玲倒了杯茶,抿了一下润润喉咙,然后对柳倾城说道:“我接到你的来信就立即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闻言,柳倾城垂眸掩饰住内心的苦涩与感慨,她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抬头看向妙玲,点了点头,道:“这些事我们容后再谈,小溪的伤势如何?”
她本想直接问“有无完全康复的可能”,但考虑到此时当着欧阳溪的面,若情况真的很糟糕,只怕会伤害到欧阳溪,所以她这句话问得很婉约。
妙玲转头看了一眼欧阳溪,抓起她柔软无力的手腕仔细瞧了瞧,道:“其实我早在白天就来了,只不过那时候府上乱作一团,没找见你的影子,倒是误打误撞找到了小溪。她的这双手,还有的救,只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
欧阳溪早已在白日里就听过妙玲的诊治,但第二次听到仍是难掩兴奋之情,水汪汪的眼睛中闪烁着迷人的晶莹。
柳倾城听到她的话,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安慰,小溪的手能够恢复如初,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妙玲也伸手摸了摸欧阳溪额前的碎发,红色的眼瞳之中闪过一抹怜惜的神色,她本是无心无情之人,以捉弄人为乐趣,但是自从认识柳倾城进而结识了月黛、欧阳溪等人之后,她发现自己在无意之中已经变得慈悲许多,也感性许多。
她终究是不忍告诉欧阳溪那残酷的真相,只是希望她能尽快的将欧阳溪的双手医治好,这样也算是对她的一个安慰。
这也许是她生平第一次,为无法治愈一个人而感到惋惜,甚至愧疚。
而欧阳溪不是没心没肺之人,她能看的出面前两人都在强颜欢笑,并且自从白日以来,妙玲从未开口提过她的声音的问题,她也隐约能猜出几分。
但是她不想总是成为众人牵挂的负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也应该试着坚强、独立起来,或许她不能像妙玲和柳倾城那般强大,但她至少可以让她周围之人少牵挂、操劳一些。
于是,欧阳溪浅笑着冲她们两个吐了吐舌头,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见她依旧调皮可爱的模样,柳倾城和妙玲都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人想要开口打断房间内的笑声。
而后,欧阳溪突然转头看向柳倾城,试探性的开口无声而缓慢的问道:“哥哥他在哪?”
这个问题,她已经搁在心里很多天,她现在还记得那天傍晚柳倾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面带狠毒笑容对她说出欧阳璟重伤、柳倾城嫁入太子府的消息,自己的反应有多激烈,内心有多么惶恐与不安。
尽管后来沈白衣曾对她解释过,那一切都不过是柳倾桐为了报复所想出的恶毒招数,但她始终无法释怀,她想要从柳倾城的口中亲自得到证实性的回答,这样她才能安心一些。
柳倾城从她的口型中清楚的看到了“哥哥”二字,见她问起欧阳璟,她的心中猛然一沉,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瞬间袭来,几欲将柳倾城吞噬殆尽,但是她必须压下所有的悲伤、失落与担心,不让欧阳溪察觉到异样。
可是,她竟然无法回答出“一切都好”这四个字,因为她现在满心都是欧阳璟躺在床榻上虚弱至极的模样,她只怕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担心欧阳璟的安危,她现在甚至比欧阳溪还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稍微宽解一下内心的焦虑与担忧。
见柳倾城竟不似以往那般痛快的回答,支支吾吾满面愁容,欧阳溪心中咯噔一下,水润的眼眸立即睁大了一些,定定的看着柳倾城,不想放过她的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反应。
妙玲避开欧阳溪的视野范围,使劲对柳倾城递眼色,但对方似因为那一句提问而丢了魂一样,对自己的举动毫无反应。
无奈之下,妙玲只能轻咳两声,拍了拍欧阳溪的肩膀,道:“你哥他现在好得很,我到浣月国来之前还去过军营一次,月黛正被你哥教训呢。”
欧阳溪闻言转过头来,看了看妙玲红色的眼瞳,又看了看柳倾城难掩失落的神色,半信半疑的无声问道:“是真的吗?”
妙玲立即点点头,看向柳倾城道:“倾城,小溪在问你话呢,你说我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刻意抬高了音量,言语之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柳倾城闻言抬起头来,见妙玲在一旁不停对自己挤眉弄眼,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似乎引起了欧阳溪的怀疑,她立即扯出一抹笑容,点头道:“对,阿璟他如今还在前线打仗,哪里可能会出现在浣月国呢?受重伤的那些事,更是子虚乌有。”
欧阳溪闻言微微偏过头,目光紧紧盯着柳倾城的面庞,又问道:“那你和他成亲的事情呢?”
说完,她害怕柳倾城没有弄明白自己的意思,用下巴指了指院子的方向,用来代指沈白衣。
妙玲也别有意味的盯着柳倾城,嘴角上扬起一抹微末的弧度,似笑非笑的,像是在专门等着挑柳倾城的毛病。
柳倾城本不想多做解释,可想到那夜欧阳溪异常激烈的反应,她害怕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会加深欧阳溪心中的疑虑,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平添许多无谓的隔阂。
于是,她将自己如何被沈慕飞劫持,又为何答应与沈白衣成亲的过程简略的叙述了一番。
“事情就是这样,我本想着能够尽快离开浣月国,谁知却困难重重,更重要的是我后来偶然间见到了被沈慕飞藏在王府里的小溪,所以我只能先借助沈白衣的力量将小溪救出火海才是。”
柳倾城伸出手握住了欧阳溪的手腕,认真的看进欧阳溪的眼中,道:“等你好起来,我们就回去见你哥哥,你会没事的,他也会好好的。”
这句话,不仅是说给欧阳溪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欧阳溪闻言点了点头,她想要反握住柳倾城的手,可是却感受不到自己手指的存在。
只不过妙玲听了她的话,却不以为然的扁了扁嘴。
她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不停的摆弄着面前的茶杯,状似无意的问道:“你确定可以割舍的下这里的人吗?人家可是对你殷勤、体贴的很呢。”
此言一出,欧阳溪的脸颊莫名红了起来,而柳倾城也觉得很是无语。
但为了照顾欧阳溪的心情,让她早点休息,柳倾城没有立即回击,而是劝说欧阳溪早点上床睡觉。
安顿好欧阳溪之后,柳倾城走过去握住妙玲的手,强行将她拖出了房间。
等两人走到庭院之中后,柳倾城松开了手,看着妙玲笑意流转的红色眼瞳,道:“妙玲,你今天晚上一直针对我和白衣,我都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你为什么还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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