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凌飞是在晚上来的,他来的时候还穿着侍卫的衣服,但是很明显比上次好了许多,看来现在在宫中已经不是那么难过了。
我的缘梦居中的灯火通明,房门已经闭上,宏焕被放在床上一切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但是每个人都知道,这间屋子中的景象若是被别人看到了宫中又是一番惊涛骇浪。
莫凌飞来的时候先找到了碧云,碧云将他带进了我的房中,我对碧云吩咐道:“你去缘梦居外面守着吧,要是有什么事情记得通传,记得,前外别让别人知道了莫少爷进了这里。”
碧云点点头,便出了门去。
见碧云出了门,莫凌飞便走了过来,也没有了当初见我那般的拘谨,我坐在桌边凳子上,他站在我的身边,语气里是焦急的担忧:“君妹妹,我听碧云说你将三皇子弄到了缘梦居中?”
我对着床那边偏了偏头,他便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往床边走去,见到宏焕之后便马上走了过来,脸色已经变了,说道:“君妹妹!这是死罪你知道吗?不管王氏是不是有罪,宏焕,永远也不该出现在这里!在你的寝宫之中!”
“我知道。”我显得极为淡然,看着莫凌飞,经过了今天一天的起伏,我已经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事情了,“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一个孩子无端丧命!我没办法做到坐视不理。”
房中不知道在哪里吹来了一阵风,引得烛火摇曳,房中顿时昏暗了起来,我看着莫凌飞,他的脸在烛火的摇曳中显得更加阴暗:“君妹妹,你不应该插手这件事的。”
“我是皇上的妃嫔,要是算起身份来,我还是宏焕的庶母。”我朝着宏焕的方向看了一眼,“纵使我和王氏一直不和,但是王氏如今死了,这杀孽便不该还到她孩子的身上。”
莫凌飞心知劝不动我,便也不再劝了,便换了一个方向问道:“我听碧云说了,宏焕是被皇上扔到了冷宫里面,是王氏之前的侍女将宏焕弄了出来,你就不怕日后行迹败露,那宫女供出了你?”
这个问题我在下午的时候已经想过了,万一日后瑾贵嫔或者萧皇后问起来了,或者说新鸢在哪里说漏了嘴,那对于我来说也是灭顶之灾,但是转念一想,即使瑾贵嫔和萧皇后知道了,我也不怕。
我起身将灯芯剔了剔,又取过银剪子将烧焦的灯芯剪掉,蜡烛的烛火顿时不再跳动,我一边剔着灯芯,一边对莫凌飞说道:“这我倒是不怕的,皇上已经下了口谕,将宏焕扔到冷宫自生自灭,宏焕这么小,扔到冷宫里面也许用不到一天就会没了动静,到时候谁还会想到宏焕早就被人弄出宫了。”
莫凌飞正欲张口,我知道他的意思,立马说道:“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万一真的东窗事发了,要怎么办?”我重新坐回了位子上,说道,“万一真的被瑾贵嫔她们知道了这件事,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宏焕是皇上的亲生子,到了那时候,尽管再一次滴血验亲就是了,和欺君之罪相比,我这个保护皇子知情不报之罪就不算什么罪了。”
我心里暗暗涌起了一股高兴,就像是已经看到了瑾贵嫔和皇后被烨华处置的样子,缘梦居的夜色在灯烛的照耀下已没了刚刚的阴暗,倒是显得格外通透光明。
莫凌飞垂立在一边,似乎还没有听懂我的话,便又是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宏焕是皇上的孩子?你说的是真的?”
莫凌飞语气里面的不确定一如我当时听到德妃以万分笃定的语气说出宏焕是烨华亲生子一般,带着震惊和诧异:“我明明听了郭金超一次酒后失言说宏焕不是皇上的孩子啊。”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诧异,明明不是郭金超的孩子,那么郭金超又怎么会酒后吐真言?倘若是郭金超的孩子,那么新鸢的话又该怎么解释?她可是曦泽宫的大宫女,她的话,又怎么会有假?
关于宏焕的出身,怕只有刚刚死去的王云漪才能知道了。
但是眼前要紧的事情不是宏焕的出身,而是要怎么将宏焕弄出宫去,我看着莫凌飞说道:“我听了新鸢说了,明日是公公们出宫采办的日子,就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那些公公们,让我们可以将宏焕偷偷弄出去。”
我原先想着莫凌飞入宫已经有些日子了,总会认识一些公公的,说不定能帮到我们,但是莫凌飞想了想之后就摇头说道:“这个真的没有办法,我们日常就是戍守各个宫门,没有机会认识这些内宫的公公们,所有没有办法找到认识的公公。”
莫凌飞这句话也让我一时之间没了主意,顿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这宏焕可不能老是在我的缘梦居里面待着,他此刻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既然不能将他丢在冷宫里头让他慢慢冷下去失了活气,那就只有立刻弄走,但是皇宫这么大,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得下这小小的婴儿襁褓。
莫凌飞在一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君妹妹,你忘了吗?这宫里面,能出宫的不仅仅是那些公公,一些总管太监在宫外置办了田地屋舍,说明他们可以出宫,一些太医在外面娶妻生子,也是能够出宫的,并不一定要靠公公的。”
我点点头,不过说到总管太监,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烨华身边的许康海,就是抚养宏焕的人家,也是许康海的徒弟帮忙找的,但是许康海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老奸巨猾,说不定早就是皇后身边的人了,我要是这么贸然找他,说不定转头就将这件事告诉了皇后,到了那时候皇后施一个计策,我就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太医,严子霖确实是可以信任,但是要是让严子霖做这件事,免不得被德妃知道,德妃知道了的话,指不定要怎么筹划了,说不定误了时候,被皇后她们知道了,又要坏事,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此一来,我虽然说进宫已经有大半年了,却没有什么可以信任依靠的人,每天只会依附德妃,万一哪天德妃出了什么事,我连自救的方法也没有。
心中烦躁,免不得敲了一下桌子解气,那敲桌子所发出的沉闷声响响在室内,在寂静的夜里更加清晰,莫凌飞在一边说道:“君妹妹切莫烦躁。”
“不烦躁又能如何?这宏焕不弄出去被人知道了,这皇宫可就热闹了!”
知道我有些恼了,莫凌飞便向我走来,走到我身边蹲下,就像以前在家中玩耍的时候,我生气时他哄我那样:“君妹妹,你可是忘了我是你的凌飞哥哥了?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
莫凌飞的话激起了我对于儿时的回忆,仿佛是七八岁的时候,后花园的莲叶在夏季的日光照耀下绿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我正在莲池走过,却见到一朵莲花开得极为鲜艳可爱,奈何离岸边太远怎么也够不到。
正在我愁苦的时候,莫凌飞走了过来,彼时的他也只是九岁的孩童。但是因为归德将军家教甚严,所以莫凌飞已经有了一股小大人的气概,唯有在遇见我的时候会显露出一分孩童的顽皮。
他见我在一边愁苦,便问了原委,知道我是想要那边的一朵莲花之后,便答应帮我拿到。
当时的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朵莲花,他也只是孩童,并非大人一般长手长脚,怎么会帮我拿到那朵莲花。
我正不相信的时候,就见莫凌飞拉下了束发的发带,在一边找到了一颗石子,用带子系上石子,在手中晃悠了几次,就扔了过去,我正准备叫他小心点别伤了莲花,但见那石子带着带子在荷花的柄上绕了几圈,接着莫凌飞以极快的速用力一扯,那莲花的花柄就折断了,然后由着石子将莲花带了回来,莫凌飞手一伸,便将莲花抓在了手中。
我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当莫凌飞笑眯眯的将莲花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开心大笑,说道:“你真是我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
我的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
现在蓦得想起了这段往事,便觉得周身温暖,似乎那年夏季阳关又一次照到了我的身上。
我抬起头,看着莫凌飞就笑了:“那我无所不能的凌飞哥哥,这次这件事你有什么办法呢?”
“君妹妹忘了吗?除了总换太监和太医,这宫中最常出门的人就是戍守宫门的侍卫了,尤其是戍守皇宫大门的侍卫。”
灵光初现,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莫凌飞,心中的狂喜掩饰不住,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将宏焕带出宫?是不是?”
那个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那个在莫凌飞的面前欢呼雀跃的君妹妹了,而不是处于大倾皇宫中如履薄冰生存的懿婕妤阮氏了。
等我欢喜够了,莫凌飞说道:“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是办起来格外凶险,毕竟我们虽然可以出入宫门,但是却是不允许带东西的,何况……”他望向我的床,“三皇子的襁褓那样大。”
我听了他这么说,便想了想说道:“你们侍卫也是有披风的吧?尤其是换班的时候,应该也是有穿着披风的吧?我将宏焕从襁褓里面抱出来,塞进你的披风里头,你出宫门的时候注意点,应该是没事的。”
光是说说,我只是觉得凶险了,更别说让莫凌飞亲身试试了,我便觉得有些愧疚:“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毕竟这都是关乎性命的。”
莫凌飞摇摇头:“男子汉为国为民,即便是丢了性命也不算枉死,何况三皇子是皇家血脉,可能关乎着大倾的国运,我自然不会退缩。”
莫凌飞的话让我的眼眶发热,归德将军莫云的家教虽严,但是教出了这样的孩子,确实是值得骄傲,我点点头,吸了一下鼻子,便去将宏焕抱了过来,裹进了莫凌飞的衣裳里面,冬天衣服本就是多,所以乍一看,莫凌飞也没什么不同,若是细看之下,才能觉察异样。
我眼中带着坚定:“宏观此次出宫,可能是再也回不来了,那么宏焕这个名字也不能用了。我身为他的庶母,便私自给他换一个名字就是了。”我想了想,便说道,“不如去了辈分,只唤作‘涣’可好?换火为水,脱胎换骨。”
莫凌飞点点头,说道:“从今日起,这孩子,若是真的能逃出生天,就叫做周涣了”
周涣,周涣,我在心中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莫凌飞继续说道:“不知道收养周涣的人家是哪家,这几日就先送到我们家中吧,将整件事如实告诉我的父亲,他定会好好对待周涣的。”
莫家一门忠烈,定不会袖手旁观,我目送莫凌飞离开了缘梦居,步色匆匆地消失在了皇宫漆黑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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