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画面,噪杂的声音,以及如同笼罩在云雾之中的世界。
面无表情,漫步在这似曾相识,又如此陌生的街道,少女分不清眼中所看到的,耳中所听到的,究竟是事实,还是虚幻。
然后,少女看见了自己。
比现在更加年幼,比现在更加稚嫩,以及非常讽刺的,比现在更好的自己。
跟在母亲的身后,追逐着那些身穿白衣的人,迈上闪烁着红色灯光的厢型车,尽管满脸茫然,但是那个时候的夏洛特,至少能明白,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发生了。
【“出现了呼吸衰竭……准备供氧。”】
【“艾丽卡!艾丽卡!能听见我说话吗!?艾丽卡!”】
【“血压降低,体温异常,准备应急措施。”】
【“Reste.avec.moi!Erika!”】
【“糟糕......对光反应消失了!离医院还有多远!”】
艾丽卡。
母亲带着哭腔,甚至不知不觉下意识用母语开始呼喊的名字。
啊啊,当然,也只有那个艾丽卡了。
全名是……记得有点长——对,没错,艾丽卡.莱昂纳多.迪.布朗特尼.千堂(Elica.Leonardo.Di.Blandelli.Sendo),作为日意混血儿,往上追溯血统,据说先祖中甚至有文艺复兴巨匠莱昂纳多.达芬奇、刺客大师艾吉奥.奥迪拖雷(注1)这样名垂青史的伟人——但因为本人似乎并不喜欢自报家门,所以印象里,她都是以“千堂.艾丽卡”来做自我介绍的。
听母亲——克洛艾说,刚刚到达日本时,尽管靠着死去的父亲留下的一点资源,她勉强能前往中日本关西兵库县下辖冬木市就读穗群原学院国中部,但是当初连日语都不会的她,几乎举步维艰。
在那个时候,对她伸出援手的,就是同样身为留学生的艾丽卡。
从那之后,一直到克洛艾考上大学,她们两人可谓形影不离……而【黑之王】组合(注2),更是成为了穗群原学院一段流传下来的传奇。
仔细想想,就算是联考过后,她也会隔三差五的跑到雷蒙德家母女这儿串门——大概,从夏洛特的记忆开始清晰起,她就一直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吧。
而对于这个辈份上来说应该算阿姨,但是要真这么叫就会被打屁股的人……夏洛特一直是称呼为艾丽卡姐的。
倘若没有那件事——没有那件令“七曜”分崩离析的悲剧的话……
过去,是没有如果的。
艾丽卡,已经不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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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睡梦中惊醒,夏洛特这才惊觉,自己又做了那个过去的梦。
现在的时间......凌晨三点吗?尽管没有钟表之类的计时道具,但是视野中自然存在的时刻表,告知了自己时间——以及依然被困在SwordArtOnline刀剑神域——简称SAO的死亡游戏之中的事实。
意识到这一点时,本来温暖的被褥,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毛骨悚然,变得无比寒冷......下意识的颤抖着,夏洛特让自己更加地靠近身边的人。
然而,本来是没有期待回应的吧。
“C酱,又做噩梦了吗?”
温柔伸出的双手,将幼女包围,并拉进自己——脸颊能感受到的,少女胸口的柔软,尽管比起母亲来说实在过于娇小,此刻却是夏洛特唯一的依靠。
“......嗯。”
回抱对方,让自己的身体更加地贴近,更加地缩入她的怀中,夏洛特用完全没有一丝“天才”自尊,甚至比同龄人更加柔弱无力的姿态,渴求着对方给予的安慰。
“没关系的哟,我在这里,会一直在这里陪着C酱的。”
尽管比谁都明白,这份慰藉对于自己来说,是比什么都危险的,最甜蜜的**,可是内心的勇气早已千疮百孔的夏洛特——不对,或许一开始就根本不存在什么勇气的夏洛特,依然选择了彻底的沉|沦。
......
第二天早上。
也许是因为中途醒来的关系,夏洛特一直睡到了接近中午,才终于提起离开床榻的精神。
......可惜内心深处很清楚,自己起不起来,其实都没什么差别。
走下楼梯,《爱恩格朗特》第二层主街区【乌尔巴斯(Urbas)】西侧的可租用民宅,装潢风格比起第一层来说粗犷了不少,一楼大厅更是有一种北欧酒馆的味道。
由于目前民宅只有权限范围内的对象才能进入,是以仅有寥寥数人。
“哦,啊,你起来了啊,小C(C-CHI)。”
楼梯口处,因为上面传来的脚步声而下意识回过头的少年,看清了夏洛特的身影——虽然有一些尴尬,他依然抬起手,对夏洛特笑道。
少年的名字,叫做“启太”(注3),是一名外表平凡,有一些领导能力的好好先生高中生,不过对于他,夏洛特除了“启太”这个应该是现实中名字的信息以外——游戏ID是什么?擅长什么武器?基本一无所知。
对于他的招呼,夏洛特——
完全没有任何回应,就这么面无表情地走过了他的身旁。
——然而是夏洛特对他根本不感兴趣吗?——
“放弃吧,启太,小猫咪除了主人之外,谁都不会理的啦。”
说话的,是坐在启太对侧另一名少年“雾崎”(注4),将头发染成红色,手持十字架状长枪的他看起来比启太要高大许多,尽管两人实际上应该是同龄才对。
“要我说你们还真有耐心,换我的话早就把这团没用的包袱扔掉了。”
雾崎旁边语气毒辣的,是整个队伍里两名盗贼(SAO中并不存在职业的概念,这里更多指一种擅长隐蔽、探索等传统MMORPG中盗贼专长技能的角色定位)之一的八云白(注5)。
理所当然,从他的话看,就能明白夏洛特和其不可能存在什么友好关系,之所以知道他的全名——完全是因为这个毒舌又自大的人,最喜欢用“老子八云白大人”自称而已......
——然而真的是对方非常恶毒吗?——
“够了,八云同学,你再这么说我真的要生气了。”
接着,视线前方,出现了她——
幸(SACHI)(注6)。
这个小小队伍里的另一个长枪使,夏洛特加入前唯二的女孩子之一,也是夏洛特每晚必须在她身边才能暂时忘记恐惧和自卑,安然入睡的救赎。
“好,好,我知道了,别生气嘛,欺负你的宠物是我的不对~”
“所以说C酱才不是我的宠物,而是朋友!”
——然而宠物一称结果有说错吗?——
一把将娇小的夏洛特抱入怀中,幸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后,将目光投向了苦笑着的启太:
“启太君好歹也是我们的社团长和公会长,也不要老是光看着,偶尔也说说他啦。”
“不,虽然你这么说......”
“噗~噗~幸明明是个爱哭鬼,只有涉及到这玩意儿才会变得诡异的强硬呢。”
“不~许~说~这~玩~意~儿~”
鼓起脸颊和八云白赌起气的幸,虽然一副不满的样子,但是空气中却并没有弥漫险恶的空气,归根结底,这只是朋友间的打闹而已。
就读同一所高中,同样隶属计算机社团,这样的他们间的羁绊,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产生裂痕?即使偶尔拌嘴,吵架,也能瞬间和好如初吧。
尽管坐在幸的腿上,位于话题的中心,夏洛特仍然清楚,自己其实就像一个旁观者......一个跳脱皮囊和意识,一边感受着肉体传来虚拟的温暖,一边感受着灵魂传来真实的残酷的,可笑的小丑。
现在的日期,是2022年12月18日......
自离开母亲——克洛艾身边,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最初的五天,还能勉强维持着在野外独自一人。
然后,最初由克洛艾帮忙购置的补给告罄了——而夏洛特连和NPC都无法正常交流。
接下来的数日,没有办法购买食水,没有办法租贡房屋,只能在冰冷、阴暗、潮湿、不会被他人查觉的外界角落躲藏。
关于这段时间,夏洛特的记忆非常模糊。
环绕于那颗原本无比聪慧的大脑中的,最开始,是恐惧。
好可怕。
要死了。
救救我。
后悔了。
哭着给母亲——给克洛艾发信息。
但是,没有登陆好友,所以传达不到。
即使想用非好友发送,也不在一个区域。
于是,恐惧转变为了绝望.....
而绝望,终于将人格打垮——
所以,当遇到了鼓起勇气,开始向外界迈出第一步的,幸所在的,完全由现实亲友团组成的小型公会【月夜黑猫团】时......夏洛特已经成了身心都不稳定的......如同玩偶娃娃一样的状态。
啊,没错,所以不能用“遇到”这个词......
用“被捡到”更加正确吧。
为什么克洛艾一直没有能找到长相特征鲜明的夏洛特——这个理由,也变得非常明显。
因为夏洛特,从那之后,除了跟随转移外,连一步也没有踏出过【黑猫团】的据点......
——所以,并不是没有兴趣,而是根本无法回应——
——所以,并不是对方恶毒,而是所言非虚——
——所以,并没有说错,夏洛特就是宠物——
就算跟幸都没有能形成对话,更妄提登陆好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没能完全说出口,最后只能通过发出的唯一一个音被称呼为“C”的夏洛特,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夏洛特.贝特朗.德.雷蒙德,为自己幼稚与不孝(注7),付出了代价,作为天才的尊严被彻底踩碎,成为了别人饲养的宠物,再也站不起来了。
如果,没有谁来拉她一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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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艾吉奥.奥迪拖雷,出自刺客信条,虽然本作中只是背景。
注2:“黑王”,即:KUROERIKA,由于KURO可以视为黑色的读音,而ERIKA是一种名字具有“人民的统治者”含义的常青灌木的名字,所以穗群原学院的中二病高二病们将两人名字连在一起,冠以了汉字【黑之王】作为外号......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在玩梗-_,-
注3:启太,原作角色,【月夜黑猫团】会长。
注4:雾崎,原作角色(原作没提到名字),男性长枪使。
注5:八云白,原作角色(原作没提到名字),盗贼(你们懂得)
注6:幸,原作角色,幸妹还需要说什么吗!?
注7:关于这点其实有一个故事,软:“我要时髦!我要戏份!”我:“好好,这么说来软死了的东西你很控优纪啊。”软:“我控姐控兄控优纪!”我:“就是不控妈?”软:“不控!”,于是这个不孝女戏份上涨时髦被害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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