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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在心里放了只匣子，等着有个人来打开。
八年，回首只觉时光如白驹过隙，如这窗外烟花一样一瞬便逝。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八年，一分一秒的度过。
旁边那对情侣，男人早就准备了这场求婚，带着胆怯，初时不敢在公众面前说，悄悄套上了戒指后，女孩儿看到，先愣了一下，而后脸上全是惊喜。
男人终于大胆起来，在她跟前单膝跪下，大喊那女孩儿的名字，然后说：“嫁给我吧？我一定会用一生一世来爱你！”
女孩儿捂住嘴，此刻已经有眼泪蕴在眼眶。旁人见此情景，不怕热闹地鼓起掌来。女孩儿在男人期待的目光下，点头答应。随之而来的是更热烈的鼓掌和祝福。
苏曾从来不信有一成不变的爱情和信仰，温谚亦是。
人们总爱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到头来能实现的却不多。然而此刻，他们也都明白一件事情——人生就是这样短，在应该的时间做对的事情，不会有错。
热闹散去，烟火沉寂，各自归位后，苏曾还有几分感慨。
温谚注视着她，轻声道：“我以为你是不喜欢这些的。”
“哪些？”苏曾抬眸，张了张，回神道，“啊……我为什么不喜欢这些？哪有女人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带她去吃高级西餐，然后在烟火盛开的时刻向她求爱？多浪漫呀！”
她说着，那眼睛瞥他。
温谚弯唇一笑，点头手：“晓得了。”
晓得了。晓得什么了？
苏曾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隐在灯光之下。
温谚看她这样，不由问：“怎么了？”
苏曾挑了下眉，摇头，过了会儿，却又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温谚顿了顿，诚恳道：“你问。”
苏曾想了想，说：“那时候你出国，走之前为什么一声招呼也不同我打？”
温谚一顿，面上有些疑惑，他张张口，说：“我给你留了一封信。”
“信？”这次换做苏曾疑惑了，“什么信？”
“你没有收到？”
苏曾茫然摇头：“我没有呀，你写了些什么？”
温谚收回目光，两只手指捏着旁边的勺子。捏一捏，放一放。
他犹豫道：“也没有什么，只同你讲一声我要出国了，日后不常见，希望你好好保重身体，也好好学习。”
苏曾身体里刚刚燃起的激情渐渐沉淀，失落补填进来。
她亦是垂下眸光说：“哦，我没收到。我一直以为你在躲我，讨厌我，才会一声不说就离开。”
温谚道：“我出国的事情在川地时就已经确定了，回来海城那段时间，是为了办手续，我没想到爸妈没有同别的人讲过，我以为你早知道……就没有再说。临走时间也很急，那时你外婆祭日你回了苏州，我便留了封信给你，却没想到你没有收到。…”
苏曾没想到他会解释这样详细。
她微微愣神，疑惑再多，也没有这一刻的感动来得汹涌。
说真的，苏曾一直是个固执的人。
小时候她在外婆家长大，还是个毛孩子的时候，与邻居的孩子玩耍，那孩子把她最喜欢的一个毛绒玩具扔进了别人家的院子里，院子里养了两条黑色的大狼狗，冲她疯狂吠叫，吓得跟她一起来捡玩具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她却为了那只玩具，一个人跑了过去，被两只大狼狗追着跑了一条街。
被狗咬伤送去医院缝针打针时，外婆在急诊室哭红了眼睛，气她不听话，教育她说：“玩具没了外婆再给你买，你做什么跑过去！万一咬出个好歹，你要外婆怎么办呀？”
她缝针时哭了，后来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却咬紧了唇，一声不吭。
外婆最后说：“这么小就这样固执，拿你怎么办！”
后来外婆要走的最后那几天，是她守在老人家身边，一步不敢走。
最后一天外婆回光返照，让她将晒在外面的陈皮熬成茶，端过来给她喝。她以前不爱做，那一天却很听话的，按照外婆教过的方法，笨拙地煮好茶，奉到她跟前。
外婆喝了一口茶，笑了，抚摸着她的发，说：“我的小乖乖，这样才是对的，女孩子要学得乖顺些……”
可惜的是，外婆走了，她也性子也还没变。
如果变了，说不定现在她就不会执着喜欢温谚了……
苏曾低眉看着盘中的食物，喉头有些梗塞。
温谚立在她身旁，看她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末了苏曾自己甩甩头，捋了捋耳旁的发，重新拿起刀叉，把切好的牛肋松进嘴里。有些冷了。
她一边嚼一边说：“其实我自己也是第一次没来这家餐厅……”
温谚温柔一笑：“来过一次，下次来时就知道了，我今日来时，到了门口才晓得进来要穿西装，于是又到下面买了一身正式些的衣服换上。你今天这件衣服……倒是很漂亮。”
苏曾睁了睁眼睛，再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不由有些想笑。
“那下次还来吗？”
温谚看着她，说：“你喜欢来就来。”
苏曾转过头看着满天星空，笑道：“我喜欢来呀，干嘛不喜欢呀？东西好吃，景色好看呀！你能看到那个吗？那是我们律所！”
温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说：“看到了，你看到我们家了吗？那个方向是东西弄。”
苏曾一顿，因着他说了“我们家”这样的字眼，她跟着看过去，万家灯火，尽在脚下……
晚餐吃到最后，苏曾趁温谚去洗手间时，叫来服务生买单。过了会儿服务生拐回来说，已经有人埋了单。
苏曾一愣，看了眼洗手间的方向，温谚还没回来。
她微微皱眉，让服务生把账单拿出来。她看着账单上温谚潇洒的签名和那串超出她预估的数字，有点心塞。
想远了些，心说这是即将成为她男人的人啊，坑了自己人，真是蠢……
温谚回来时，苏曾急忙把账单捏在手里，看着他坐下来。
“要走吗？还是再休息一下？”温谚问她。
苏曾动了动，要站起来：“走吧，不早了……”
温谚刚坐下来，复又跟着她起身，还很绅士地替她拉了椅子。
苏曾忍不住笑道：“资本主义的熏陶还是有用的嘛。”
温谚道：“当心脚下，有台阶。”
苏曾跟着他踏下去，脑袋里已经只剩下他的声音了……
温谚叫来代驾开车回去，那顿饭吃得时间很长，到东西弄时，已是十点多了，几家灯火已灭，他们从里弄口徒步走进去。
苏曾跟在他身边。两个人在一起，头一次有这种庄重的气氛。
以前苏曾在温谚面前是毛手毛脚的丫头片子，今天如此沉静地在温谚身边，却也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两人都到了苏曾家楼下。苏曾停下来，回头道：“我到家了，你也回去吧，不晓得温爸爸温妈妈回来没呢？”
温谚说：“回来了，我同他们讲过今晚会回去晚一些。”
苏曾顿了顿，瞥来目光，问他：“怎么说的？”
温谚微微低头，借着楼下昏暗的灯光看着她：“我同他们讲今晚要和一个女孩儿吃饭。”
苏曾被他这样看着，心跳慢慢加快。
“你不敢讲我的名字吧？”
“没有讲。”
苏曾撇撇嘴：“我就知道。”
他却问她：“那你觉得，我今日讲得清楚吗？”
苏曾听出了他话里却有几分小心翼翼，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征求意见。她心里乐了，有种媳妇熬成婆的痛快感，亦有撕扯肺腑的感动。
她扬了下脸庞，装模作样道：“我这样答应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温谚有些苦恼，在此之前就是怕的，迈出这一步，料想过她会不会不屑。如今听她这样讲了，不免失落。
苏曾却不知他此刻心里的真实感受。
温谚抿了抿唇，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睡太晚。”
苏曾回了他一个笑容：“好呀，你也是。”
苏曾最初不回头一直朝里走，上到二楼，又悄然折回去，趴在拐角看外面，发现温谚还没走。
他立在门前一会儿，拿出手机看了眼，却什么也没有做，又放回去，然后转身，这才离开。
苏曾等他走远了，不舍地重回楼上，身体都是轻飘飘的。
开门进去时，苏妈妈还没睡，正拿着蒲扇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苏妈妈扭头就把电视关了，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叉腰在苏曾面前站着。
苏曾解了高跟鞋带，抬头看她：“怎么还没睡觉？爸爸呢？”
苏妈妈不答她，急切地问：“那一会儿赶投胎一样跑出去，话也没说清楚！你说说看这么晚到底去了哪里？”
苏曾心情好，脸上的笑未见消失，她咧嘴笑道：“我不是同你讲过了去相亲的嘛！相亲不就是就是吃饭，聊天！”
苏妈妈瞪圆了眼睛：“你说跟温谚……不对！你跟温谚相什么亲？”
苏曾已经换好鞋，往自己屋里去，道：“是跟温谚呀，妈妈我要洗澡睡觉啦！你也早点休息，晚安哦！”
苏妈妈到门前，还想再问什么时，她“咣当”一下把门关了。
“苏阿曾！我瞧你是翅膀硬了呀！你有本事就不要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苏妈妈气急摇着手里的蒲扇，骂道，“小赤佬……真是女大了不中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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