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离做了个漫长的梦,她梦见了叶宗。而在现实中,他说过:“既然分手了,这辈子就不要再见了吧。”
然后,他就真的消失了。离开了她在的城市,结束了共同的职业,退出了过去的圈子,甚至远离媒体,蒸发得干干净净。
就像他曾说的:“我不相信什么破镜重圆。在乎的就不该放手,放手了就是不够在乎。黎离,你要是敢放弃我,我绝不给你机会回头。”他说到做到。
所以,当黎离看见叶宗拧眉瞧着自己,身上是雪白的医师服、怀里是厚厚的医书时,她瞬间确定这是个梦。一个从美好开始,渐渐支离破碎的噩梦。
印第安纳的五月,骄阳撩着初春的躁动。医学院校园里,黎离穿着叮当作响的卯钉皮衣,晃悠悠遛她的德国黑背。然后,她一眼见到了叶宗。
他站在教堂边的梨树下,衣衫纯白如眉梢的花瓣,清透隽永,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质。顷刻间,天地间只余一人。
黎离把口香糖吹出个泡泡:“包子,我想把那个帅哥泡了,怎么样?”
包子汪了两声,尾巴摇得欢快。黎离乐了:“走,咱们上!”
这时,帅哥转身和一个男生并肩走开。黎离追了两步,不远不近的距离,正好听见他身边的男生说:“老白单相思了!那女生叫黎离,听过吗?”
帅哥没反应,那人叹气:“唉,大名鼎鼎黎家的长女,黎老爷的掌上明珠,比咱低一届的校花,叱咤全校的魔头,也就你这呆子没听说过。”
“梨梨?”帅哥的声音很好听,却冷得要命,“还桃桃呢。”
这人取笑她的名字?!黎离勃然大怒:“你给我站住!”
帅哥淡定前行,直到被同伴扯住:“叶宗,不好了!魔头在叫你,你被盯上了!”
帅哥皱眉回头,而黎离恶狠狠扯下黑背的颈圈:“包子,那人说我坏话,给我咬他!”
黎离发誓,她只想唬一下帅哥。包子虽看着凶恶,实际特怂,一辈子没咬过人。可谁能想到,当时,玉树临风的帅哥兜里揣了个喷香四溢的肉包。
而包子之所以叫包子,正因极爱肉馅包子。可想而知,接下来,黑背锋利的爪牙直奔帅哥口袋而去。
“嗤啦——”
医师服被豁开个大口,殷出道鲜艳的红痕。包子吓傻了,“呜”地缩在地上,嘴里的肉包掉出来,“咕噜噜”滚到帅哥脚下。
黎离也傻了,而帅哥盯着地上的大小包子,缓缓头:“这位小姐,印第安纳的法律,恶犬伤人要被处死。我必须报警。”
“包子不是恶犬!”黎离脸都白了,“它想吃你的包子而已,不小心扑歪了,这是个意外,你不能……”
“是么。”帅哥危险地眯眼,“那这桩意外,黎小姐敢不敢和我私了?”
一年后,他们手牵手散步,正走到相遇的梨树下。黎离心有余悸地问:“你当时真想宰了包子?”
“不,我只想教训嚣张横行的富家大小姐。”
黎离怒:“你当时就是这么看我的?”
“你又是怎么看我的?”叶宗反问,“企图敲竹杠的阴险穷小子?”
他们相视而笑。微风拂过,荡下一树纯粹剔透的花瓣。
叶宗表情寡淡,却突然俯身将,黎离抵在树上,用力吻住了唇。这个吻的触感却无比真实。仿佛清泉汲入口中,甘甜清冽,伴着梨花的幽香。
多么美好,多么无知。如果那时他们知道,她不是黎家的大小姐,他也不是简单的穷学生,或许还来得及抽身而退,或许最后就不用那么绝望。
想到这儿,黎离大力挣扎起来。这么下去会痛苦到死的,赶快停下!
可叶宗的力气越来越大,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发泄似的吸吮,强行侵入齿关,像要把她的每一寸尽数吞入腹中。这副凶狠暴戾的模样……不是叶宗!黎离的冷汗“刷”地落下。
果然,眼前纯白的衣衫变成黑色,有人阴森地笑:“黎离,你想谁呢?”
“周臣?!”
身上的力量骤然消失,黎离猛地睁眼。
四下昏暗,薄纱在窗上柔软垂着,橘金的色泽昭示着黄昏降临。黑色的地板,白色的床铺,低调简洁的布置,绝不是周臣酒店的风格。黎离“腾”地起身。
“叮。”打火机的金属盖子一敲,床头的阴影里飘来烟味。
黎离陡然滞住。
“醒了?”她听见叶宗淡淡问,“梦见谁了?”
“这是哪儿?”她僵着身子开口,“周臣呢?”
“自然是梦见你的丈夫。”叶宗自言自语道,“我问得多余。”
黎离揪着被子,一阵阵发冷:“叶宗,你都干了什么?”
“周臣被逮捕了。”烟味和阴影一齐逼近,“黎离,虽然我们说好这辈子不再见面,但昨晚的事,周臣不能有人证。委屈你,在我这儿将就两天。”
“你想软禁我?”黎离难以置信地问,“你先设计周臣,又药晕带走了我?你记得梁飞说过什么吗?私自离开酒店,我们都会变成嫌犯!”
“你想多了。”叶宗在床边坐下,“你晕倒后发生的事如下:警察赶到,发现你昏睡不醒。调查显示,你睡觉前,周臣让人盯着你喝了一杯牛奶,里面下了安眠药物。事实上,他确实是这么做的,只是你意外没有中招,而我让事情回到了正轨。”
“然后?”
“周臣给你下药,足以说服警方你和整个事件无关。你没嫌疑了,可以离开酒店。”
“于是你就安心绑架了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完美的安排?”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烟雾愈发浓重。
良久,黎离哑声问:“叶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爱情果真让人盲目。”叶宗笑笑,“我对周臣做的事,比不上他对我做的万分之一,你却来质问我为什么改变。告诉你,因为他太不择手段。我不变,就会被他踩死。”
黎离愣了。周臣对叶宗做过什么?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你们是一家人。在你看来,我应该被他踩死,自卫当然也是错的。”
“自卫?”黎离越发糊涂,“叶宗,周臣他……”
“他今天的下场,是咎由自取。黎离,过去我什么都听你的,就连你最后选了他,我也如你所愿退出,对他处处忍让。可结果呢,只换来他赶尽杀绝。”
“我蠢够了,绝不会再退一步。”夕阳如血,洒在漆黑的身影上,染出一片赤红,“以后的一切,都由我来决定。”
***
窗外的山谷从血红到灰褐,最后化为一片墨色。黎离肯定,这是大峡谷附近的一处私宅,距拉斯维加斯大约五小时车程。
叶宗的计划确实完美。这地方与世隔绝,通讯困难,很难逃跑,而且与拉斯维加斯隶属不同州管辖,即便梁飞察觉不对想追过来,也要颇费一番功夫。
枯坐在床上,黎离越来越焦躁。且不论周臣如何,乔瑞一定急死了,也不知黎雨有没有找他麻烦。这种时候,她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黎离甩开被子,翻身下床。不论用什么方法,必须说服叶宗,尽快放她离开这个地方!
走廊乌漆墨黑,只在尽头盈着捧光亮。黎离摸黑前进,突然——
“呜!”峡谷深处,一声哀鸣破空而来,似风似兽。
“啊!”黎离拔腿就跑。
冲进光亮,刚想松一口气,谁料脚下一绊,整个人飞身扑了出去。跌倒前,她胡乱伸手一拽,堪堪保持平衡。正要庆幸,手中的触感狠狠一僵。黎离抬头,只见叶宗晦暗的目光,以及自己钳着他肩膀的一只爪子。
黎离登时缩手,四处乱看,拼命寻找借口:“我……”
这是间原木风格的客厅。峡谷夜寒,一团火焰在壁炉里燃烧,温暖而又灼灼。叶宗坐在暗红色沙发里,指间捏着手机,好像在看照片。
火光落在他的眸中,顷刻湮灭于无形。他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等待解释。
黎离舌头打结:“那是……叶沂和季承?他们都、好吧?老二生了?挺可爱的。”
叶沂是叶宗的妹妹、他仅剩的亲人。当初叶沂和她丈夫闹离婚,到黎离那儿躲过一阵子,还算熟悉。如果还有话题能打开局面,这便是了。
果然,墨黑的目光松开她,隐隐透出温和:“他们离开澳门去大陆了,过得很好。”
黎离连忙恭维:“听说季承走前,季氏澳门的业务都交给你了?现在整个澳门是你一家专营,只手遮天啊。”
“越是这样,越有人怕我死的不够快。”叶宗冷笑,继而蹙眉,“过来有事?睡不着的话,那边有酒。”
气氛再次僵硬,黎离只好转身:“那……我去拿酒。”慢腾腾挪着,她仔细打量周围的陈设。
“这儿没网络没固话也没手机信号,厨房里倒有把刀,你可以考虑砍了我。但外面有狼没车,砍我对你没什么好处。”
黎离垮了肩,踱回叶宗跟前,放弃道:“我过来就是看看能不能跑。你看出来了我也不装了,你知道我不爱喝酒,给根烟吧。”
叶宗皱眉:“女孩子,抽什么烟。”
说完,两人俱是一愣。这场景太像从前。抽烟曾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争议。叶宗什么都由着她,只这一件不行。
黎离没什么瘾,只觉得吸烟性感:“其实你也这么觉得对吧,那次你偷拍我,我都看见了!”
“性感一次就行了,多了我怕你丢命。要不要下次解剖课,我割个黑肺下来给你看看?你不是说要给我生孩子吗?知道吸烟的致畸率有多高吗?”
这句话戳到了黎离的软肋。她是真的想给叶宗生个孩子。虽然叶宗从来不说,但她清楚,一个大家族的私生子,没有过父爱,没得到过母爱,他非常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后来,她没能保住叶宗的孩子。她甚至没来及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就匆匆失去了他们两个。这样也好,他一辈子都不必知道。
心脏像被人挖出来碾着踩。黎离后悔刚才没倒点酒。这么疼,清醒着实在很难承受。
“你现在抽的凶吗?”忽然,叶宗问。
“无聊的时候抽一口。”黎离撒了个谎,“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的?”
“回澳门以后,心里不舒服就抽抽。”叶宗起身俯视她,目光极具压迫感,“那你现在想抽烟的意思是,和我呆着让你无聊?”
随口一句竟被拐出了深意,黎离慌忙打岔:“哪有……你说心里不舒服的时候抽?是不是生意压力太大了?”
淡漠的唇角漾起嘲讽:“有本事让我不舒服的事只有一件,生意还不够格。”
他眸色灼灼,黎离不敢深究,低头继续瞎扯:“怎么一直没看到贺小姐,她没一起过来?”
“总得有人在外面应付。”叶宗到吧台倒了两杯酒,回头给她一杯,“烟没了,还是喝酒吧。”
酒很烈,喉咙火辣辣的,话也艰涩:“我们两个独处,她不介意吧?”
叶宗狠狠一僵,酒杯微晃,冰块叮咚:“不会。”
猜测得到证实,没想象中疼,只有麻木绵长蚀骨:“她挺不错的。你们感情很好吧?”
万籁俱寂,唯有木炭“噼啪”爆裂。
叶宗没答,反问:“你和周臣好不好?”
“……嗯。”
“那为什么离婚?”
“因为我不爱……”黎离蓦然住口,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叶宗举杯一饮而尽:“你包里的离婚协议我看见了;周臣怎么对你,我看见了;你刚才在梦里叫他的名字,我也看见了。黎离,你还要骗我吗?”
他说得淡而平静,像真的疑惑:“黎离,你为什么总骗我?你不爱我可以,当初为什么骗我说爱?你爱周臣也可以,现在又何必骗我说不爱?”
“我没有……”黎离拼命摇头。
“啪!”叶宗霍地挥手,酒杯重重摔在墙上,又跌落地面,晶莹四溅。
“你还要否认!”他厉声道,“因为我是被放弃的那个,就活该被你践踏、被你眼也不眨地当白痴耍?你没心肝,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转脸就能开始新的生活?我和贺欣感情很好?你猜猜,我有多恨这话?”
黎离傻了。叶宗性情寡淡,从没发这么大火。她被震得一阵阵犯蒙,一动都移动不了。
“看清楚我是谁!”他转眼逼近,一把将黎离摔进沙发里,猎豹似的扑上去,狠狠制住她的四肢和双唇,“黎离你敢,你敢再把我当成他一次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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